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清理帐篷的斥候,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公子!快来!这里……这里还有一个活的!”
一声惊呼,打破了掩埋尸体的沉寂。
扶苏猛地回头,与王潇潇对视一眼,立刻朝着声音来源的那个破败帐篷冲了过去。
“在哪里?”
“公子,在这!”
斥候指着帐篷角落里一堆凌乱的兽皮和杂物。那堆东西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微颤动。
铁牛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掀开了那堆兽皮。
兽皮之下,赫然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是一个男孩。
看起来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身上穿着破烂的羊皮袄,脸上、手上满是污垢,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帐篷里,亮得吓人。
那不是孩童该有的眼神。
里面没有恐惧,没有迷茫,只有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野兽般的仇恨。
在被发现的瞬间,男孩就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狼崽子,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嘴就朝着离他最近的斥候手腕咬了过去!
那斥候下意识地就避开了,
男孩见咬不到,又用头去撞,用脚去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都退后!”扶苏沉声下令。
斥候们立刻向后退开,给扶苏让出空间。
扶苏缓缓地、一步步地靠近那个浑身炸毛的男孩。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的双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男孩警惕地盯着他,喉咙里的低吼声没有停下,身体紧紧绷着,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扶苏尝试着用他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东胡语,轻声说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他的发音很生硬,但男孩似乎听懂了。他眼中的疯狂稍稍退去了一些,但仇恨和警惕却没有丝毫减少。
就在这时,王潇潇也走了过来。
她没有像扶苏那样尝试沟通,而是从自己的行囊里,拿出了一个水囊和一块用布包好的肉干。
她将水囊和肉干放到地上,然后慢慢地推到男孩的面前,自己则向后退了几步,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食物的香气,和对清水的渴望,终于触动了男孩的本能。
他警惕地看了看王潇潇,又看了看地上的食物,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犹豫了许久,他终于像只小动物一样,飞快地扑了过去,一把抓起肉干和水囊,又闪电般地退回了角落,狼吞虎咽地啃食起来。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只要肯吃东西,那就好办了。
等男孩吃完了东西,情绪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扶苏再次尝试与他沟通。这一次,他让那名叫塔拉、懂几句胡语的斥候上前。
通过塔拉磕磕巴巴的翻译,混合着大量的手势比划,他们终于从男孩的口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男孩名叫巴图。
屠杀发生时,他的母亲在临死前,将他死死地按在了身下,用身体和兽皮将他盖住,才让他躲过了一劫。
他从兽皮的缝隙里,亲眼目睹了所有惨剧。
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些凶手骑兵的旗帜——一只凶恶的、用黑线绣出来的狼头。
“苍狼锐士……”扶苏的拳头,再次握紧。
巴图的叙述,与老首领临死前的话完全吻合,彻底证实了这是一场东胡人自己制造的惨剧。
扶苏蹲下身,直视着巴图的眼睛,通过塔拉,一字一句地问道:
“巴图,你想报仇吗?”
巴图瘦小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扶苏,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秦人……会为我报仇?”
他的声音还带着稚气,但其中的怀疑和不信,却像草原上的寒风一样刺骨。
扶苏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往日的温和,反而带着一丝冰冷的的意味。
“不。”他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你报仇。”
巴图的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我是为我自己报仇。”扶苏的声音斩钉截铁,“为我大秦死去的十五个弟兄报仇!杀你族人的凶手,和杀我袍泽的凶手,是同一伙人。我们的仇人,是同一个。”
他顿了顿,盯着巴图的眼睛,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亲眼看着东胡王和他的苍狼锐士,死无葬身之地?”
巴图的呼吸急促起来,瘦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扶苏,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秦人。
“想!”
一个字,从他咬紧的牙关里迸发出来,充满了无穷的恨意!
“好!”扶苏站起身,心中的计划彻底成型。
扶苏转身,不再看那个满身仇恨的男孩,而是看向了远方,那片被风雪笼罩的、无边无际的草原。
“跟我们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带你去杀东胡王。”
简单的休整和掩埋之后,这支不足百人的秦军斥候队伍,再次踏上了征程。
队伍的最前方,多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正是东胡少年,巴图。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但依旧破旧的皮袄,骑着一匹斥候分给他的备用马。他小小的身子在马背上,显得有些单薄,但他握着缰绳的手,却稳得像一块石头。
他一言不发,只是偶尔会回头,看一眼身后那片已经被白雪重新覆盖的山谷,眼中便会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
离开伤心之地,巴图仿佛变了一个人。
“走这边。”他用东胡语,或者干脆用手指,指向一条看起来根本不像路的山脊,“那边的平地,每天都有‘狼’的巡逻队经过。”
“晚上不能在这里扎营,风太大。翻过前面那个山头,有个背风的石洞,可以躲一躲。”
“这个水洼里的水不能喝,附近有狼粪,不干净。”
他就像一只在山林里长大的狐狸,对这片土地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哪里有暗流,哪里有野兽的踪迹,哪里是东胡巡逻队的必经之路,他都清清楚楚。
好几次,在巴图的指引下,他们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支规模不小的东胡骑兵。看着远处雪地上那队骑兵,秦军的斥候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娘的,这小子可以啊!”铁牛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对身边的扶苏低声说道,“这要是没他,咱们刚才就一头撞上去了。那队人马少说也有两百,真打起来,咱们讨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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