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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世宦情:进卫堇香嬿意两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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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青梅竹马 白馍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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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一章

她被进忠满面的喜色逗得无话可说,顷刻后鬼使神差伸手去取另一块红薯,忍笑道:“行,本宫再替你多添几块面皮。”

公主眼波潋滟地望他,他被她顾盼生辉的神采迷了心智,竟情不自禁伸手将捻在掌心的那块红薯皮向她的面颊挥动,试图抹在她的腮边。

眼见进忠一马当先,那自己必不能示弱。她撕下一块红薯片就往他面庞甩去,另一手早已拧了一块薯瓤预备着偷袭他的脖颈。

他此刻玩心大起,也顾不得公主会如何抹遍他的脸面乃至衣袍了,一个劲地偏要将手中那一小片东西一报还一报地贴回去。他一手拢住公主的侧臂,一手找准了角度打算一气呵成。可不料她骤然偏首,几缕耳畔的青丝顺风翩飞,蹭过了他的指尖,真正黏上了那块红薯皮。

“皮呢?”她躲过这一茬,正洋洋得意地转回面孔望他,忽然发觉他指尖上的东西不见了,遂大惊失色。

“你真抹本宫身上了?抹哪儿了?”他愣愣地盯着自己,紧接着便目光躲闪地窃笑,嬿婉恼得一顿足,又边笑边质问他。

“快告诉本宫,究竟抹哪里了?”那玩意顺着公主的发丝往下轻缓地落了几寸本就使他发笑,她揽着他的肩膀,拧眉瞪目地几乎要贴到他的鼻尖上,更使他忍俊不禁,以至他都没注意到她另一手还捻着一块红薯。

“奴才不知,请承炩自行查看。”他垂目低首轻声笑起来,许是给了公主一个错解,她当真缩手往她自己衣襟上翻找。

“本宫像皇贵妃一般的云锦褂就这么被你糟蹋了,你一个恶心人的奴才还好意思笑得花枝乱颤。”他不知公主是故意还是无意,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振袖扯襟,简直像在捉虱。他本就忍不住笑意,复又听她阴阳怪气地埋怨,愈发笑得前仰后合。

于是,他挨了一道白眼和一记巴掌,胸口刚被她轻轻一触,接着便听得她惊呼:“呀,本宫忘了手上还有红薯了,糊你身上了!”

从她狡黠眨动的美目来看,她故意的可能性至少是九成半。他深吸一口气,竭力郑重道:“无事,奴才大人不记您小人过。”

“得寸进尺!”她嗔骂着,却倾身扑入他的怀中,令他通身一激,眼神慌乱四顾着试图推拒。

“不会吧?你真恶心本宫了?”嬿婉大为不解,连笑意都收敛了些许,但环抱着他不肯撤手。

“衣服!”公主的衣料沾上了黏在他蟒袍上的红薯,他口中嚷着,尽力缩身避开都来不及了,抬首无奈道:“你衣襟上的绣样都擦脏了,这云锦褂一看就非常难洗,你存心想害春婵不成?”

其实她不曾考虑这个层面,垂眸一看确如进忠所说,她霎时有些尴尬,忽又起了异样一念。

“那本宫就对春婵编个谎话,说是进忠一怒之下将红薯掷本宫身上了。”她先满不在乎地作了个铺垫,待他扶额苦笑着直呼“离奇”,又适时地将他的手轻轻扯下牵住,淡去笑容认真地注视着他。

“进忠,你上回真的说对了,这身衣裳确实极像我在梦里当皇贵妃时的装束。”她感觉自己道出此言后进忠的神色立时变得怔忪,目光虚无地凝滞在了似能穿透过她的一片空间里。她以为他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譬如幼时被高阶的嫔妃鄙夷甚至是刻意刁难,忙不迭侧首倚在他的肩颈处,柔声低语道:“我当上皇贵妃后就寻不见你,足以说明这样的衣裳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洗了,直接丢了去,替春婵省点力气,也给咱俩攒攒姻缘。”

他一时不知她哪句话更严重,攒姻缘触到了他急需遏止的界线,而她再度提及皇贵妃一事,猝然拨振了他本就暗自紧绷着的神经。他避无可避,假装不经意地询问:“您确定奴才在梦中没有与您发生什么过结?无缘无故就寻不到了?”

“其实本宫也不太确定是你,”他公然问起,嬿婉反倒退缩了,她搪塞道:“也可能是本宫有时太过思念你,以至于做梦都在臆想。”

公主娇怯地眨眼,这副神态绝不是怀疑自己惨烈地死于她手下后还能做得到的,而她补充的一言更是暂时令他宽了心:“不过确实是本宫忽然就找不见你,之前没有争执也没有惹你不快。”

她始终围囿在由她自己的原因导致了这个不想见到的结果,他不知公主怎会如此,但至少他能赌一赌有大半的概率她梦中所见也一直都是今生美化过的自己,而非前世那个淫邪丑恶到她潜意识里都长久不能忘怀的贪色阉人。

于自己而言,仍旧是秋后问斩的缓刑,但于她而言,姑且还算是幸事,毕竟她没有在梦中反复受到躲不掉的骚扰猥亵。

“梦是反的,奴才不会消失不见的。”进忠说得信誓旦旦,引她轻笑了一声,随口道:“你倒是记着今日这句承诺,别真撂了挑子。”

“奴才别说撂挑子,就算挑子砸身上了也…”“好你个进忠,竟敢把本宫比作挑子?”他都未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公主就开始了她一贯的强词夺理。他张口结舌,又眼见她为了使这句话更有说服力似的,环过他的肩背,欺身直往他身上重压。

“罢了罢了,还请‘挑子’垂怜这张凳子吧,它受不住。”进忠被自己唬得口不择言,竟一拍坐具胡乱劝道,她本意自不是为难他,嗤地笑了一声,缩身回至了自己的凳上。

“快说,本宫身上的红薯皮究竟藏在何处?”她忽地想起了这一茬,捻起碗里仅剩的小半个红薯,阖上一目,一侧的唇角勾起上弦月般的弧度,对进忠作出企图瞄准投掷他面孔的手势。

“压根儿就没藏在您衣衫上,您再翻也是无济于事。”他将头一昂,身躯略微仰后,双袖舒展着摆开,露出一副坏心的笑,就待公主砸中自己,无论是头、颈或是他甚至舍不得清洗的蟒袍。

“真的假的?”他的话多半不可信,嬿婉狐疑地推敲了一番,选择搁下红薯,再次垂首四处搜寻。

“您为何不砸奴才?”他做小伏低地凑上来,引得了她大半的笑意和一小份的羞恼,甩袖一掸道:“你这坏奴才不配本宫砸。”

她定心摸索一番,连后摆都拎起查看过了,仍一无所获。眼瞅进忠始终忍笑以一双莹亮的朗目注视着自己,她没好气道:“本宫手上若是一捧青梅定砸得你又叫又跳,可惜是红薯,这也太不雅观了,半分也没有春衫并影的青梅竹马意趣。”

“您真的没发觉那片红薯皮未黏在您身上,反倒落在您发丝上了么?”他心间一热,本有些不好意思,可随即想到了凌云彻佝偻黄僵的可怖容状,登时得意得直笑,且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向她一指。

“不早说,”顺着他的手指,终于见得了这一小块几乎已滑至她发梢的小玩意,她一把揪下,对着进忠一丢,刚巧丢中他巧士冠正中心的那条红穗,她掩口大笑:“依本宫看,‘青梅竹马’四字不适用于咱俩,应改成‘白馍红薯’。”

“那能改的可多了,也不至于偏要这两物,听着怪可怜的,像是食不果腹,苦等救济粮似的,”他见公主言笑晏晏,不禁开了话闸,又作凝神静思状道:“破伞、落汤鸡为上佳,糕点、油果子为凑合,金簪、三色堇有点骇人,咱俩可供回忆的物件细数还真不少。”

他咬字最终的一词是“骇人”,明显还有些“记恨”自己闷声不语让他误解成自己要命丧于此。嬿婉倒吸一口凉气,笑骂他:“再这么不依不饶,本宫就日日拿金簪刺你,你总有一日会习以为常、满不在乎的。”

她即兴一句戏言竟引发了进忠鹏溟浪翅般肆意的大笑,眼见他乐得伏在了桌上,险些倾翻碗盘,她轻哼了一声,一抚鬓边想起未戴簪饰,便转着眼珠嘀咕:“你真是越来越爱取笑本宫了,有朝一日定用簪子扎得你嗷嗷怪叫。”

他抬起面孔,笑得几乎岔了气,面颊上眼泪横流,那块红薯皮也掉了。她忽然发现了一桩趣事,他笑得受不住时总会克制不住地淌眼泪,也不知是不是他平常乐趣太少,而自己的言辞又太过分,屡屡超乎他能承受的极限。

看来他还真得再好好适应一番,她故意兴叹着,摇首道:“今夜本宫披头散发,没有戴簪子,只能暂且饶过你了,还不快谢恩?”

“奴才谢恩。”他错愕地待了一瞬,紧接着便如梦方醒地试图跪地,惊觉不对后改作拱手一揖。

“太没有诚意了,”她还是想逗弄进忠,愁眉苦脸地一下下轻拍他的肩头,闷闷道:“也不知道哄一哄本宫,更没打算揽本宫入怀让本宫开心一会儿。”

他啼笑皆非,伸手去抚公主的肩背,谁料她迫不及待地侧过身子,许是幅度略大,她的坐具发出了一声响动,险些整个颠翻。

一间卧房的门悄悄打开了,里头立着惊慌无措的春婵,进忠察觉到时就已晚了,他满面掩不住的笑容,公主面向他歪倒在他臂弯里,也是扬唇带笑的情状。

“进忠公公,烦请你们小声些,被主子听见就不得了了。”春婵踌躇着不敢靠近,尽可能用他们刚好可听得的音量提醒道。

至于为何唤进忠而未唤公主,自是因为她开口的前一刻公主甚至都没有转身望她,她一时头脑发懵才如此言说。

嬿婉吓得赶忙起身,快步向春婵走去,小声道:“你怎么还听起壁角来了?快回房歇息,我一会儿就让进忠回去。”

“不是奴婢想听,是奴婢被吵醒后一直没有再睡着,方才又听得你们动静不小,奴婢实在怕被主子发现,虽说主子不阻拦您和进忠公公,但怎么说也不能这么…”春婵急得满面通红,额角都有汗珠渗出。

嬿婉默不作声地挽了她的手,直至送她回了卧房才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们会注意的,可你也稍稍注意些,他当面这么听着心里怕是会惶恐不安。”

“奴婢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奴婢知道自己不该反过来管主子,可又实在情急忍不住,”春婵面容憔悴,怕是着实守了许久,她怔怔地望着向自己叹出一口气的春婵,听得她又言:“对不起,奴婢僭越了,但是请您就听奴婢几句劝吧。”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越是喜欢您就越应该懂得分寸,以免终有一日被旁人猜出些微妙,您光装作与他剑拔弩张是无用的。”其实她还想再添一句主子能笑眉笑眼地接受公主与进忠交好大抵仅限于现如今的程度,再深些怕是连主子都未必容得下,但她视及公主一刹那间仓惶茫然的眼神,终究还是噤了声。

“好,我与他再稍微说两句就请他回去。”嬿婉沉默地垂眸,片刻后转身出去,也不忘叮嘱了春婵早些歇息。

公主从房中出来便是敛眉愁颜,他不用问都可猜出春婵与她说了什么。可春婵的确是在为她好,也劝出了他难以直言的话,他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怨怼。

只是她在视线触及自己的瞬间,唇角上扬着恢复了先前的灵动,反倒令他心犹惴惴,难免想到她是为了自己才竭力调整了心情。

“进忠,本宫得把你赶回去了,这么晚了,再留你不合适。”嬿婉佯装轻快,走去他的身边,途中还顺手拎起了搁在茶几上的手绢。

“不用擦了吧,您越擦污渍的范围越大呀,奴才这就麻利地回他坦。”他当然知道公主想做何事,立马起身避让,笑着打趣道。

“有件事一直压在本宫心里,本宫还是想再问你一遍。”她没有与自己争执擦或是不擦,只是安静地挽着他一直送他至门口,他借着魄华夜光目睹她莞尔盈笑的眉眼,正踌躇于是否该向她袒露心迹,她却蓦然先开了口。

“承炩,您以后不要再以征求意见的语气问奴才了,好不好?”他旋过身子与她对视,双手皆与她相牵。

“好,说正事时本宫总是格外恭谨,”她绽出笑容,顷刻又将目光移开:“因为怕你会离开…还有,本宫不会不喜欢你的。”

似一滴甘霖滑落于汹涌的海,他读懂了公主的情绪,若是他没有料想错的话,她或许真的会减少与他相见的频率,切实去听从春婵的规劝。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强调她的心意,谨防自己误以为她的冷淡是发自内心的厌弃。

“你对我的情谊我看得很清,哪怕你不声不响,立在远处偶尔瞥我一眼,我也能立马体悟到,甚至是明白你需要我做些什么。”他郑重地回应着,得到了她似悲似喜的一睇:“你存心想说哭我。”

“没有,”他咂嘴,复而一翻白眼,逗得她好不容易又有了笑靥,遂顺势一抿她略有蓬起的发丝,瑟缩着道:“奴才不敢,奴才怕被公主用簪子使劲扎,扎坏了奴才事小,攥疼了公主的手就事大了。”

“这下好了,你又有话阴阳我了!”公主偏过头去笑得连连顿足,他心满意足地注视着她的明媚笑颜,将丝丝缕缕萦绕着他的离思别绪暂且掩埋于心。

“进忠,我与你说认真的。”她收了笑,贴近他的耳边,他感到细微的热风倾洒在他的耳根后,颤栗犹似牵带了前秋野水香的金簪草飞絮般蔓延。

“如果我的秉性、人格乃至深封于心的阴暗面都与你印象中的完全不一致,你会怎么想?”她一言恰似列缺霹雳,令他的内心一霎间丘峦崩摧。

“不是你所能见的那些外显的性子,诸如风趣、天真之类,而是内里…你不能靠与我日常相处轻易感知到而我也不能坦率言表的那一部分。”不待他回神,她又絮絮地补充了两句。

她意外地掀开了他内心最不能见天日的那间幽冥暗室,让一应腌臜脏污抖落遍地。若不是深知她此时并无前世记忆,他甚至都要怀疑她是刻意如此试探自己。他愕然万分,却只能将异样的神色以懵懂思索竭力粉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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