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平闻听此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老魏和杨涟在京城可是凶名赫赫,简直是两个活阎王,光是辽饷案中,落在他们手中的贪官污吏,全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死状凄惨。
赵一平再也绷不住了,赶忙道:“侯爷饶命!
侯爷饶命!
小人全都招了,小人全都招了!”
“之前生产的不合格火药的确是七成,其中一部分被工部的诸位大人们私下倒卖了,至于剩下的,则被小人们私下处理了。
毕竟之前工部的大人们时常克扣原料,却要小人们生产合格的火药,这根本办不到呀!
一旦不合格的火药太多,小人们就会被问罪,所以只好私下把那些不合格的火药藏起来了。”
江宁忙问:“藏到哪里去了?”
赵一平脸色惨白:“回侯爷,就藏在这王恭厂地底下。”
江宁闻言,猛地站起身,眉头皱得更深,冷冷道:“赵一平,死到临头你还敢嘴硬!
那么多不合格的火药,这王恭厂哪里藏得下?
而且火药库生产不合格的火药,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赵一平忙道:“侯爷明鉴!
十年之前,小人们整理仓库时,无意间发现一处地面塌陷,本想回填,谁知塌陷处越来越大。
最后小人们壮着胆子下去查看,原来竟是一处地下密道,看其年代久远,应当是前朝遗留下来的。
小人们本想上报,后来有人提议,不如利用这些地道藏不合格的火药,以此避免被工部的大人们责罚。
毕竟火药库的烂账不是一天两天了,加上工部的大人们时常私下倒卖火药,只要保留够给朝廷使用和他们倒卖的量,剩下的藏起来也没人多说什么,这样也能避免工匠们被责罚问罪。”
江宁闻听此言,只觉脑子都快炸了。
王恭厂地下竟有密道,且从十年前就开始堆放不合格的火药,这十年下来,得有多大的量?
他不敢深想,赶忙追问:“那你们究竟往这地下堆放了多少不合格的火药?”
赵一平苦笑道:“回侯爷,这个小人真说不上来。
小人们只管往里放,具体放了多少也没统计过,但怎么着也该有几十万斤了。”
听到这个数字,在场众人无不面色大变,王恭厂距离皇城只有数里之遥,一旦出事,大明朝的天都要塌了!
看着江宁阴沉的脸,赵一平赶忙补充:“侯爷,其实这事两年前徐大人就知道了,但他把这事压了下来,还叮嘱小人们绝不能对外提及,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小人才不好说实情,还请侯爷饶命啊!”
江宁问道:“你说的可是工部尚书徐光启?”
赵一平忙摇头:“回侯爷,不是徐尚书,是徐骥徐大人。”
江宁微微一愣,这个徐骥他知道,是徐光启的儿子,本身有功名在身,之前被朱由校赏了个工部员外郎的官职,算是对徐光启的嘉奖。
他怎么会卷到这事里来?
若说为了避免工匠被责罚,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若说为了避免他老爹徐光启被问责,也说不通,徐光启上任工部尚书没多久,若及时上报,最多受些象征性的责罚,可他却选择压下此事,这明显不对劲。
要知道,王恭厂地下堆积了如此庞大的火药,一旦出事,他老徐家九族都不够杀的!
江宁此时心乱如麻,转头对高文彩道:“小高,立马率领人手前往工部衙门,将其团团围住,然后把徐骥抓入诏狱,由你亲自审问。
还有这些工匠,全都抓入诏狱。”
高文彩领命,匆匆离去。
锦衣卫随即押着工匠和赵一平前往诏狱。
随后,江宁又对田尔耕和许显纯道:“老田,你立马火速入宫,将此事禀报陛下。”
田尔耕点头,匆匆离去。
紧接着,江宁对许显纯道:“老许,立马带领人手,将周边百姓全部撤离,把整条街封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许显纯领命,也匆匆离去。
随后,江宁对李若琏道:“老李,带领弟兄们给这些铁料全部浇上水,打湿之后往外搬。”
李若琏领命照办。
江宁则来到火药库门口,沉思起来。
这事背后,究竟是工匠们单纯为了自保,还是另有阴谋?
徐骥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另一边,高文彩带领锦衣卫匆匆赶到工部衙门,将其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随后当着徐光启的面,直接将徐骥抓走。
徐光启气得当场大怒,质问道:“高大人,老夫且问你,锦衣卫围了工部衙门,又抓走朝廷命官,是江侯爷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旨意?
若是陛下的旨意,拿圣旨来!”
高文彩摇头道:“徐大人息怒,下官没有圣旨,是奉江侯爷之命行事。”
徐光启顿时怒不可遏:“那老夫这就去找江宁讨个说法!
他究竟发哪门子疯?”
却被锦衣卫拦住。
高文彩一脸平静道:“徐老大人息怒,侯爷说了,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还请徐老大人别为难下官。”
说罢,直接带人押着徐骥赶往诏狱。
不多时,田尔耕与魏忠贤、方正化火急火燎地赶到王恭厂。
看着站在门口的江宁,方正化忙道:“侯爷,陛下如今龙颜大怒,已经带着皇长子殿下、皇后娘娘及后宫诸位娘娘,全都移驾信王殿下府上了。
陛下让咱家给您传话,不管牵扯到什么人,都要一查到底!”
江宁点了点头,朱由校的雷霆震怒,他完全可以想象,毕竟这相当于直接在朱由校床底下扔了个原子弹,朱由校不发飙才怪。
这时,身旁的老魏满脸凝重地说:“侯爷,咱家觉得这事背后肯定有天大的阴谋。”
江宁闻言,微微一怔,问道:“魏公公,难道您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老魏摇头:“咱家只是凭感觉猜测的。”
江宁顿时翻了个白眼,这老魏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谱。
数个时辰后,李若琏带领锦衣卫将所有库房的铁料、铜料全部搬空。
最后,江宁下令让锦衣卫将库房内的地砖全部撬起,为保险起见,全程使用木质工具,不得用铁器,且严禁明火。
李若琏亲自带队开挖。
又过了两个时辰,李若琏匆匆跑来:“侯爷,如今已经挖到地道口了,但没敢让兄弟们贸然进去。”
江宁闻听此言,看了看天色渐晚,便道:“既然如此,那就等明日再进去,先让兄弟们都出来。”
李若琏随即把锦衣卫都叫了出来。
江宁、方正化、老魏、李若琏、田尔耕、许显纯等人就这样守在王恭厂,直到第二天清早,天色大亮,江宁直接命人将库房直接拆了。
最后,江宁召集了几百名锦衣卫,沉声道:“兄弟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们该清楚。
这事再危险,也得有人去干,毕竟关乎我大明江山社稷的安危,不容有失。
本侯无法保证你们能安然无恙,所以哪位兄弟不愿意下去,本侯绝不勉强。
至于愿意下去的,本侯回头会向陛下上奏为其表功。”
听着江宁的话,在场锦衣卫皆陷入沉思。
他们何尝不知王恭厂地下藏着什么?
连天子都移驾了,足以说明此事的凶险。
就在这时,李若琏哈哈大笑:“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于公于私,我老李第一个上!”
说着,他背起竹筐,拎着木铲便带头朝地道走去。
江宁赶忙喊道:“老李!”
李若琏转过头,笑着说:“侯爷,若是平安无事,回头您可得请我老李喝酒,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麻烦您帮我照顾一家老小。”
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地道。
有了李若琏带头,一众锦衣卫纷纷开口:“若是卑职等能上来,还请侯爷赏顿酒。
若是上不来,还请侯爷照看下家中老小!”
说着,全都背起竹筐、拿上工具,跟着朝地道走去。
见状,江宁红了眼眶,高声道:“兄弟们,拜托了!
你们都要平安无事!”
随后,他又命人赶紧打水往地道里浇水,毕竟底下情况不明,连赵一平都说不清具体情形。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江宁转头望去,只见郭允厚正在门外叫喊。
他走出去,皱眉问道:“老郭,你怎么来了?”
郭允厚嘿嘿一笑:“侯爷,如今京城各部衙门都传疯了,锦衣卫先是围了王恭厂、清了街道,又围了工部衙门,陛下还移驾信王府。
几位阁老和文武大臣都去信王府求见,陛下却让大家回衙门办公,说稍后解释。
老夫一猜,准是王恭厂或工部底下有宝贝!
论起挖地下的东西,老夫可是专业的,您瞧,洛阳铲都带来了!”
江宁气得鼻子都歪了,没好气道:“老郭,他娘的你能不能别添乱?
我正忙着,没心思陪你胡闹!”
郭允厚不乐意了:“侯爷这话怎么说的?
老夫大老远跑来帮忙,反倒错了?
论挖地下的东西,你们谁比我专业?”
江宁没好气地怼道:“老郭,你要是不想活,去跳护城河或回工部上吊都行,别来祸害大家!
你知道这地下是什么吗?
足足几十万斤火药!
你这一铲子下去,皇宫都得炸塌了不可!”
郭允厚闻言,惊得目瞪口呆:“侯爷,您没跟老夫开玩笑吧?”
“这种事,我会开玩笑?”江宁沉声道。
看着方正化、老魏凝重的神情,郭允厚知道江宁说的是真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怒骂道:“徐光启这老东西怎么当的工部尚书?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不知道!”
站在一旁的老魏阴阳怪气地接话:“老郭呀,你还指望徐光启?
你可知两年前他儿子徐骥就发现王恭厂地下堆着大量火药,却没上报,反倒压了下来?
你说这徐骥安的什么心,徐光启又安的什么心?”
郭允厚听罢,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没想到连徐光启的儿子都卷了进来,还知情不报。
徐骥这是死定了,至于徐光启,能不能保住老命都难说,毕竟这事后果太严重,就算他是当朝首辅也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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