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京都难得没有下雪,和煦的冬阳缓缓而起,抚照大地,带着一股暖意。
这样好的天气,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定远侯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出府,自然引起轰动。
城门守军看到马车上的牌子,早早就躬身退到一旁,连查验的流程都省了。
百姓们聚在街角,窃窃私语混着车马声漫开。
“这不是定远侯府的车驾?瞧这排场,这是要去作甚?”
“听说这几日各大胭脂铺和布庄的几个管事,带着人流水一样的往侯府里送东西。”
“难不成,是那位侯夫人有消息了?定远侯是去接人的?”
“八成是,要不然定远侯怎会如此高调?他平日出门可很少摆架子的……”
纷纷扰扰的议论声,随着最后一辆马车慢慢消失在了城门口。
车队行至两个时辰后,才刚入了巳时,城郊的那处小庄子便被冲天的马蹄声生生踏破了沉寂。
一溜烟的侯府车驾一路排到庄子门口,车辕上缠好的红绸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车上挂着的定远侯府木牌在冬阳的照耀下愈发的刺目。
一声“奉旨接妻!”,随行护卫便将这小庄子的管事等人,牢牢控制着跪倒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
控制住局势后,李松青才下车,稳稳立在石阶下,身上的大氅纹丝不动的。
他的目光从庄子深处收回后,冷冷扫过一旁的管事,带着身后的丫鬟婆子,以及那几名护卫缓缓步入,众人入庄的靴底碾地声如重锤,狠狠打破了庄子里的宁静。
后院东厢房,一身素白缎袄的许云苓,此时正坐在小木床边,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闺女。
距离上次母女相见,已经过了十几天了。
昨夜枝枝就来了,她也看了一夜没怎么睡,可依旧还是觉得看不够。
这孩子真的跟她受大罪了,生病后整整瘦了一大圈,再也不见从前的白胖。
她看得入迷,直到房外传来几声动静,才感觉到有些异常。
才要起身去查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那日的阳光真的很好,好到刺眼,门外的男人逆光而立,高大的轮廓模糊在光影里。
看不清他的脸,但熟悉的身形却一寸寸扎进眼底,让许云苓整个人就这么定在了原地。
“许云苓,我来接你回家了!”
*
“驾!”
郊外路边草堆的积雪还未融化,便被踏过的马蹄声给生生震落。
“这是陛下的旨意,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宋怀山,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当真要为了个女人,赔上自己的前程吗?”
出府前,老国公的话语就这么回荡在耳边,而此刻马背上疾驰的男人却绷着一张脸,目光如炬地看向前方。
他想起同她的点点滴滴,他们明明一起做过那么多事,经历了那么多,他为她付出了一切,甚至背负骂名,他周全了所有,只不过就是想同她在一起,为何就那么难?为何一句“旨意”就能将这一切给碾碎?
他不服,他不认,他付出了那么多,凭什么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有?凭什么那个男人总是能抢占先机?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他宋怀山,堂堂国公世子,凭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输给李松青这样的人?
他不信,他偏要再争一次!
*
木床上的小丫头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旁边静静相对的爹娘。
“眉眼像你,鼻子像我……”
简单的一句话,却将定在原地的姑娘激得再次泪流满面。
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许云苓的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死咬着唇不说话,只这样看着他。
夫妻再次相见,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望着她的那张泪脸,李松青的喉间像堵了层棉花,酸酸涩涩的。
他想抱她的,可是伸出的手伸了又伸,指尖停在她肩头前,却始终不敢再进一步。
预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景,可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却深怕自己唐突了她。
微张的唇开开合合,李松青还是不敢开口,只是红着一双眼看向眼前的姑娘,眼底泛着一层薄薄的惶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许久,他才敢鼓足勇气问了一声,“怪我吗?”
问得很忐忑,声音很轻,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
小心翼翼地再次伸手,他轻轻勾住许云苓的衣袖,一点一点慢慢试探地抓过去。
许云苓没躲,站在原地任由他的动作。
轻轻一带,面前的姑娘就这样被他一扯,竟直接撞进了他的怀里。
她没有推开,也没有回应,只是这样无力地任由自己靠在他的怀里。
可不一会儿,胸口前的锦缎就被眼泪洇出一片深色,许云苓闻着那股熟悉的清冽之气,突然就不受控制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很凶,很猛烈,甚至慢慢环上他的腰身,用力攥紧他身上的锦衣,一边哭一边往下扯。
李松青刚开始僵着身子不敢动,直到感觉怀里人儿的肩膀在微微发颤,这才敢慢慢收紧手臂,同样死死环住她,指尖隔着衣服慢慢触到她的脊背上,却发觉瘦得硌手。
“你怎么敢的!”
“你怎么敢的!”
“李松青,你怎么敢的!”
三声质问从胸口传出,闷得厉害,一声更比一声高,直接重锤在他的心口上,疼得要死。
想说对不起的,可他却说不出口,他也没脸说。
“你怎么敢让我尝两次的?”
听着他胸口跳得极快的心脏,许云苓猛地在他怀里抬起头来,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再次问他。
“你怎么敢的?李松青你个混蛋!你怎么敢的!”
男人被她问得喉头哽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颤抖地抬起手,轻轻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我混蛋,是我混蛋!”
“我回来迟了……”
沙哑的声音艰难从口中溢出,李松青勉强维持住自己的情绪,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再也不会了,我这个混蛋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云苓,你再原谅我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许云苓看着他红透的眼,心里的委屈和酸涩突然就泄了出来。
她怎么可能会怪他?这又不是他的错,她根本就不可能会怪他!
可胸口涌上来的那股浊闷,却又让她无处发泄,只能朝着眼前的男人又哭又打的发泄出来。
“你混蛋!混蛋!你们都是混蛋!”
李松青任由她打,半点都不躲,只等她打累了,才重新抱紧她。
两人再次紧紧相拥,许云苓把他抱得很紧,生怕一松手,这失而复得的温热感又会再次消失,李松青亦是,甚至低头一遍遍亲着她的鬓角,像安抚,也像确认什么。
两人旁若无人地抱着,空气里时不时传来一旁枝枝懵懂的“咿呀”声,伴着李松青怀里偶尔传来的几声抽泣,又酸又涩,却又带着点无法否认的、失而复得般的轻松与欢喜。
咿——呀~
木床上的小丫头似乎不满自己一直被冷落,突然大叫一声,还挥着小手,试图去抓住自家亲爹垂落的氅角。
李松青身子一僵,缓缓松开娘子,转身便将这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抱了起来。
大约是父女连心, 他第一次见闺女,第一次抱她,动作不标准,姿势也很僵硬,可这小丫头却在他怀里歪着头,用那双同样漂亮的杏眸直瞅着他看,似乎对他很好奇,一动不动的,只时不时冲他笑两下。
“她叫枝枝……”
许云苓吸了吸鼻子,看着父女俩的互动,声音沙哑。
“我知道,四娘已经跟我说了,这个名字很好听。”
他转过身,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把她重新拥入怀里,再次轻轻帮她拭泪,“我的云苓很厉害,把枝枝照顾得很好。”
许云苓没动,任由他的动作,还哭得更厉害了。
李松青的手就这么一下一下的扫着,看到她喘得有些厉害,最后便放下孩子,把手轻轻绕到脑后,再顺势而下,一点一点地顺着那硌手的线条往下捋着,帮她轻顺着气息。
“我带了你从前爱吃的白发糕,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
这个词太陌生,陌生到她早就已经不敢想的地步了。
泪眼婆娑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看,她没有动,还是那样看着他。
李松青缓缓低下头,俯下身子,用鼻尖蹭着她的脸,“云苓,我们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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