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桓之地,酷寒无比。
朔风卷地,黑水东逝。白山皑皑,矗若玉阙,天池嵌于峰巅,映寒星冷月,时有云霭缭绕,如仙人遗落人间的明镜。
我从未见过如此壮阔的北国风光。
千嶂万壑间,古木森然,虬枝盘错,蔽日遮天,常有虎啸猿啼自幽深处传来,惊起寒鸦数点,振翅划破林间死寂。
黑龙江浊浪排空,如玄龙蜿蜒,冰期则坚若磐石,可行千乘之师。
当真气势如虹!我赞叹不已,这与汴京的繁华大不相同。
辽河汤汤,润泽膏腴之地,春时新秧吐翠,秋至稻浪翻金。鸭绿江澄澈如练,倒映两岸峰峦,渔舟唱晚,欸乃声传数里。
副将告诉我:此地素为东胡、肃慎、秽貊诸部杂居之所。
东胡儿郎善骑射,纵马逐风于漠野,弯刀映日,帐幕连营;肃慎人精于渔猎,以桦皮为舟,穿梭于河汊之间,箭矢破空,兽禽应声而落;秽貊之民耕织为业,筑庐凿井,阡陌纵横,桑麻遍野。
不愧是黑土地!
红山故地,玉猪龙隐现千年神秘;渤海遗都,飞檐斗拱诉说昔日繁华。佛塔凌云,梵音袅袅,青砖黛瓦间,依稀可见唐风宋韵。
萨满祭典,神鼓咚咚,图腾柱前,尽显巫风古俗。集市上,貂裘与丝绸交辉,人参同海盐并置,胡商汉贾摩肩接踵,驼铃马蹄声中,贯通万里商道。朔雪寒冰,难掩其雄浑气象。
我带着几千将士在郊外安营扎寨。
此后就要与青山绿水为伴了,秀丽的山河落目成诗,但是我心中仍旧对汴京留恋不已。
是留恋汴京吗?或许不是!
过了数月,我好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练兵习武,日复一日,枯燥但不无聊。
心中有她,眼里有光,这样也不错!
后来,乌桓之地遭遇强雪,我所驻扎的辽东县灾情十分严重。
大雪厚积数尺,街巷尽埋,屋舍难辨。
塞北毡帐多被压垮,牲畜惊惶,冻死道旁者不计其数。
苦寒之地,柴薪稀缺,炭火价昂,百姓为求暖,倾囊购炭,仍供不应求。
饿殍渐现,粮储告罄,野菜冻毙,树皮剥尽,觅食之路,步步维艰。”
听闻城中灾民伤亡惨重,我立即调派许多将士前往救灾。
进入城中一看,市肆向为城镇繁喧之所,凌乱不堪。货摊翻覆,果蔬滚落,渍于雪水,软烂狼藉。
绫罗庄、铁匠铺诸般店肆皆无奈闭门休业,门板于风雪中摇摇欲坠。
流浪犬猫,缩于街角巷隅,发出微弱哀啼,仿若祈愿灾厄速弭。
我们立即投入救援之中,风雪依旧。
“江大人,孤儿院那边房屋倾斜,随时有倒塌风险,孩子们不敢出来。”副将来报。
孤儿院?
“三十将士跟我走!”我飞奔至孤儿院
情况不容乐观,十几个孩子困在一间屋子里,我上前抱住一个,背上一个,催促着他们快走。
“嘭……”的一声,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我仿佛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不可置信!
我半撑着身子,眨了几下眼睛,手指都在颤抖!真的是邱予初!
我心中澎湃汹涌,伸出手臂猛地一扯,将邱予初拉入怀中。
我双臂渐渐收紧,抱着她的力道越来越大,我整个身体正在簌簌颤抖。
邱予初挣扎着想起来,我不自觉抱得更紧,我将头头埋在她肩上,干涩开口:“对不住,保证一会儿就好!”
我内心的热情与激动没有人懂!顿了顿,终究还是放开了她,坐回了原位,一瞬不瞬地凝望她:“你……你怎么来了?”
邱予初垂下眼眸:“幽州雪灾,陛下派我、崔羡白航宇和涂黎大人前来赈灾,前两日幽州事宜已经了解地差不多了,没成想又听闻辽东灾情更重,而且……”
抬眸回望着我:“而且说你率领军队来辽东赈灾,不知所踪!”
“所以你们就来了?”我的声色比刚刚好些。
邱予初点点头,温和笑道:“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贪恋地看着她温和的眼神,好似看不够!
略略点头,眼神随着她移动。
一杯喝尽,邱予初又倒了几杯递给我:“你现在感觉如何?”
我微微摇头:“应该无碍了。”随即好似想起什么,“那几个孩子怎么样?”
邱予初抿了抿唇,微微摇头:“放心,他们没事,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把他们护在怀里。”
我欣慰一笑,解释道:“他们是孤儿,我带军队进城操练见过几次,发现他们都住在孤儿院。”
邱予初略略点头,继续听我讲。
“前几日大雪飞扬,我看城中情况不容乐观,便带了些人进城赈灾,其他人尚且有爹娘保护,这些个孤儿无人庇佑,我就首先到了这里,原本都快把他们带出去了,不成想破旧的孤儿院房子不堪重负,被雪压塌了,情急之下我只能把他们带到角落……”
邱予初眸中闪过忧色。
“你……你……下次不可如此莽撞了!”邱予初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猛地抬眼盯着邱予初,目光灼灼,良久,唇角一勾,重重点头:“好!”
“江大人醒了吗?”崔羡自外面进来,朗声开口,生怕我听不见似的。
我望向门口,崔羡信步进来,直奔床边。
“江大人总算醒了,我们和禁军将士都担心万分!”崔羡也挤到床边,坐在邱予初身侧。
我眸光微闪,微微摇头。抬眼瞧了一眼邱予初,才缓缓说道:“多谢崔大人、十公主,以及兄弟们的救命之恩。”
崔羡摆摆手,好似不甚在意:“江大人言重了,你不惧风雪,救百姓于危难之间,我等所做一切不及你十分之一,还请江大人好生歇息。”
崔羡看了我一眼,淡然一笑,又继续说道:“没想到江大人与崔某身形如此相似,崔某的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也很合适。”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不是自己的白色外袍,而是淡紫色外袍,确实也很合身,抬眸又看向邱予初,目光深邃。
崔羡目中似有异动,幽幽开口:“江大人不必担心,是崔某给你换的,不知是不是哪里没穿好?”
我略略垂下眼眸,心中自嘲:自己在想什么呢?崔羡如此在乎的模样,怎会让邱予初给他换衣袍?再说确实也于理不合。
我复而抬头,对着崔羡谢道:“多谢崔大人慷慨,这衣裳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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