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躬身,腰弯成了标准的九十度,手掌摊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他姿态无可挑剔,谦卑得如同面对神只。
叶远手中那根象征着赫斯男爵身份的黑檀木手杖,杖尖轻轻点地。
脚掌陷了进去,所有的声音都被那厚实的波斯丝绒吞噬。
地毯上编织的,是早已失传的古代神话图腾。
这一脚的落点,是一个普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终点。
唐宛如挽着他的手臂,脚下的细高跟同样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她另一只手拎着的定制款爱马仕手提箱,价值七位数,此刻却像是街边买来的普通货色,毫不起眼。
在这个用金钱堆砌到极致、隔绝了所有杂音的世界里,安静,本身就是最顶级的炫耀。
空气中,两种味道霸道地占据了所有人的嗅觉。
顶级古巴雪茄的辛辣,与百年威士忌的淳厚。
但在这两种味道之下,还隐藏着第三种。
一种更原始、更具有侵略性的气息。
那是欲望的味道。
古巴顶级雪茄cohiba behike 56的淳厚烟草香。
1959年份麦卡伦的泥煤与橡木桶气息。
以及,在场的女宾们身上,那些由世界最顶级调香师为她们个人定制,每一瓶都独一无二的香水。
这里的每一次呼吸,都价值千金。
他们的座位,在最前排。
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小圆桌,桌上摆着一瓶尚未开启的罗曼尼康帝,和一个小小的、刻着冯·赫斯家族徽章的纯银呼叫铃。
这是地位的象征。
在这里,只有最古老的家族,才有资格坐在离拍卖台最近的地方。
离“神”最近的地方。
唐宛如无声地为叶远拉开那把路易十六风格的镀金扶手椅。
叶远将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压在了黑檀木手杖上。
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搭上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人般的惨白。
他不是坐下去的,而是用一种近乎崩解的姿态,一寸寸地将自己“放”进椅子里,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衰老的抗议。
坐稳后,他便再无任何多余的动作。
头颅微微垂下,下巴几乎要抵到胸口,整个人缩在宽大的椅子里,成了一尊行将就木的雕塑。
对周遭的一切喧嚣、奢华、欲望,他都表现出一种彻底的漠然。
一个活了九十七岁,生命即将燃尽的老人,本就该是这副模样。
对一切都提不起半分兴趣,只安静地等待着最终的落幕。
这,才是真正的海因里希·冯·赫斯。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伪装下,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侧响起。
“赫斯男爵,别来无恙?”
一个活了一个世纪,看透了所有繁华与罪恶的,活着的幽灵。
唐宛如则像一个最专业的护士,站在他的身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目光低垂,不去看任何人。
她是他的影子,是他身体机能的一部分。
一个完美的、没有存在感的工具人。
但她的余光,却像最高精度的雷达,将整个宴会厅的布局和所有重要人物,尽收眼底。
左手边三点钟方向。
那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手上戴着十个巨大宝石戒指的中东男人,是沙特王室的第三顺位继承人,掌控着全球百分之五的石油命脉。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如同铁塔般的保镖,腰间鼓鼓囊囊。
右手边七点钟方向。
那个穿着灰色连帽衫和牛仔裤,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年轻人,是硅谷最新崛起的科技巨子。他开发的社交软件,在全球拥有三十亿用户。他能在一夜之间,影响一场总统大选的走向。
更远处,阴影里。
一个来自俄罗斯的寡头,一个掌控着南美毒品帝国的神秘女人,还有一个据说已经死在刺杀中,却又悄然出现在这里的非洲军阀。
他们是这个星球的暗面君王。
他们是行走在人间的野兽,披着一层名为“文明”的华丽外皮。
今天,他们齐聚于此,只为狩猎同一个猎物——
永生。
就在这时。
一道浓烈的近乎刺鼻的香水味,野蛮地撕开了空气中固有的平衡。
一个金发女人端着酒杯,踩着猫步,径直走了过来。
范思哲高定礼服勾勒出她惊人的身体曲线,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雄性的心跳上。
她的目标明确得不加掩饰。
海因里希·冯·赫斯。
或者说,是“冯·赫斯”这个姓氏所代表的,那座用权力与财富堆砌而成的通天巨塔。
女人停在叶远身前,俯下身。
那甜到发腻的嗓音,混杂着酒精与香水的味道,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钻了进去。
“晚上好,男爵阁下。”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叶远那布满老年斑的冰冷皮肤上。
“一个人,会很寂寞吧?”
女人的吐息尚未散尽。
一道阴影便毫无征兆地横插进来。
唐宛如。
她只是从叶远身后,向侧方平移了一步。
动作快得没有留下任何轨迹,落地轻得没有一丝声响。
但就是这简单的一步,却像一道闸门轰然落下,精准地截断了金发女人和叶远之间所有的暧昧空间。
金发女人那副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的身体,被彻底隔绝在外。
她脸上的媚笑一僵,前冲的势头让她差点一头撞上唐宛如的肩膀。
女人这才猛地发现,这个一直低眉顺眼、毫无存在感的“护工”,竟然比穿着十厘米高跟鞋的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
一种被压制的感觉,油然而生。
“抱歉,女士。”
唐宛如终于开口,声音平直得不带任何人类的情感,每一个字都像是用标尺卡出来的。
“男爵需要休息。”
这不是请求,更不是商量。
这是在下达一道无法违抗的驱逐令。
唐宛如的声音里不含任何温度,像是两块金属在摩擦。
“男爵阁下需要休息。”
她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砸在金发女人的心上。
“在拍卖会开始前,他不见任何客人。”
金发女人脸上的媚笑,寸寸皲裂。
她终于正眼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护工,视线从头到脚,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剔与鄙夷。
一身廉价的护工制服,一张没有任何妆容的脸,还有那副低眉顺眼的仆人姿态。
一个护士?
一个下人?
也敢拦我的路?
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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