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明军火枪在盾牌保护下于壕沟外四五十步处不断开火，未再向前挪动半步。
汉军非死即伤哀嚎声到处都是，剩下的趴在土堆后面不敢抬头。
得亏箭楼在营区栅栏里面距离壕沟尚远，处于燧发枪有效射程之外，不然孔有德和大清主子哪敢继续呆在上面。
明军枪阵其实非常简单，他们总算亲眼目睹，这种密集弹雨绝非八旗子弟可轻易突破。
什么火绳枪鸟铳之类，在明军火枪面前完全就是垃圾。
孔有德很是紧张，营内汉军早已列阵完毕，前方景象让人心惊肉跳，很多人还裆下漏水。
“主子......”
孔有德焦急地看向多尔衮，想问问该怎么办。
多尔衮没有理会，双眼死死盯着那五朵火焰。
率先升空的一顶热气球飘过壕沟，下面扯缆绳的兵卒边释放绳子边缓缓向前挪动。
盾阵和枪阵已经隔敌营很近，缆绳兵也得靠近些，如此方可收割更多敌人。
“轰轰轰......”
首顶热气球一连抛出三颗轰天雷，壕沟内侧几簇汉军被炸得血肉横飞。
其中一颗引燃佛郎机火药桶，发生二次剧烈爆炸。
趴着的汉军不淡定了，惊慌失措乱窜，哭爹喊娘不绝于耳。
情绪是会感染的，汉军疯狂逃命，可惜营门关闭只能往两侧跑，有的还不顾一切攀爬栅栏。
明军火枪打得更猛，夜幕下铅弹可没长眼睛，只有老老实实趴地能够暂时保命。
“散开，散开！”
多尔衮看懂了，那几团火焰杀伤力不容小觑，根本不是啥所谓幽灵。
分明就是汉人所说的孔明灯，只不过大出了太多，火光映射下篮子里还有人影依稀可见不断扔火器，太特么厉害了。
“散开，往里面撤，快！”
“轰......”
热气球飘过箭楼上空，一枚轰天雷落在附近爆炸，不少土渣子飞向箭楼。
“主子快躲！”
“慌什么，狗奴才！”
多尔衮俯下身子甩了甩尘土，双目瞪得老大。
逃离是无用的，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乱窜说不定死得更快。
“轰轰轰......”
后面四顶气球全部越过壕沟冲入营区，一路上爆炸声不断。
没有来得及撤离者，成为伤员或一具具尸体。
营中随即多处帐篷发生大火，连在一起的瞬间被殃及，火光照得如同白昼。
汉军不要命地往蒙古人营区冲，蒙古人又朝大清主子里面冲，整个南营彻底乱套。
“哈哈哈......”
刘肇基开怀大笑，夜袭杀伤敌人只是其中一个目的，瓦解敌人军心才是首要。
通过今晚这一仗，大清铁骑怕是不敢四处游荡了，他巴不得多尔衮长期龟缩在里面。
“轰轰轰......”
“砰砰砰......”
火铳与轰天雷让清军大营空前热闹，尚可喜抽过来的百余炮兵也不敢再朝前了。
不少人开始往回跑，甚至扔掉火炮狂奔，到处都混乱不堪，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鸣金收兵，有序撤退！”
“得令！”
一刻多钟后，刘肇基下达撤军命令。
热气球滞空时间所剩无几，初步效果已经达到，该回去埋锅造饭了。
“铛铛铛......”
撤军铜锣敲响，缆绳兵缓缓回收绳子。
火枪兵与盾阵仍矗在原地，枪声变得稀稀拉拉，他们得让气球兵撤回后再行撤退。
“哈哈哈......”
三百里外的黄得功跟刘肇基差不多，动作还要更快一些。
从丑时末突袭闹了一个多时辰，建奴死伤数百，营中连绵大火，夜袭效果堪称完美。
若非收到锦衣卫传来的讯息，他提前一个时辰就会发起行动，写传单花费了不少光阴。
锦衣卫传信说镇江堡和义州被我军占领，黄得功觉得杜度或许还不知道，皇太极也不太可能将打击军心之事过早散布。
于是酝酿一番赶制出数百份传单，军中会写满文的太少时间仓促，便让巴克图部有文化的人多写了点蒙古文。
蒙文和满文相差并不大，清军虽识字者不多，但拦不住嘴皮啊，总会起到想要的效果。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嘛，他相信皇太极派出这镶红旗前锋，会被死死定在此地。
“黄将军，此役让金某如醍醐灌顶，金某佩服！”
“金将军谬赞，此便乃陛下之游击作战，黄某尚不得要领，黄某惭愧！”
“哪里哪里，黄将军过谦矣！”
宁远总兵金国凤一脸羡慕，向黄得功恭敬地抱拳。
游击战积小胜为大胜，玩弄敌人于股掌之间简直太爽，迟早也要拖垮这帮狗日的。
今晚原本轮不上金国凤这运输大队长，见黄总兵都亲领三千人夜袭，便主动请战。
让辽东骑兵见识一下禁军打法好处多多，为此黄得功允许金部百户以上将领观摩。
一场小小夜袭令关宁将士大开眼界，禁军火枪比三眼铳强多了，那热气球更是叱诧风云。
不论此战灭掉多少敌人，单烧毁那么多帐篷和物资，就足够建奴喝一壶。
“走，回城！”
“得令！”
......
天亮了。
多尔衮双眼布满了血丝，孔有德一脸狼狈。
帐内一众真假建奴表情颓废，无不心有余悸。
明军就像一只犀利的猎鹰，仿佛随时都会扑来将他们撕碎。
“启禀主子，战损出来了。”
一贴身侍卫匆匆进帐，向多尔衮单膝跪地。
“念！”
“汉军战死八百余，伤一千三百，帐篷烧毁一百三十六顶，蒙古与大清将士踩踏死伤七十二人，物资......”
“够了！”
多尔衮大声打断，不由胸前阵阵起伏。
往日小股遭遇战叠加前晚与昨夜两次夜袭，死伤已接近四千。
虽绝大多数都是汉军，可也是勇士们的屏障啊。
“传本王军令，立即焚烧尸首，即日起帐篷间隔不得低于十丈，所有火药分散堆放，务必远离营帐，违令者，斩！”
“嗻！”
深吸一口气，多尔衮平复情绪，没打算责怪他人，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昨夜想见识一下那大号孔明灯，知晓会落点东西下来，不曾想威力竟然那么强悍。
用狗奴才性命换取到宝贵经验，就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也毫无良策去应对，实在伤脑筋。
“明狗欺人太甚，想将我等困在此处动弹不得，诸位有何破解之法？”
话语不咸不淡，一双阴冷的双眼看得众人直发毛。
“主子，奴才以为应于一里之外再设壕沟，绝不可让明狗轻易抵近营寨！”
孔有德跪地，死伤基本都是他的人，不率先发言说不过去，这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点子。
凭多尔衮智慧这种小伎俩他何尝不知，昨夜观察那孔明灯有绳索牵引，越远肯定越安全。
现在明军依托朵颜故城，时不时派出部队袭扰，自己立足未稳难以招架。
故城四周山峦起伏，到处都是明军哨卡暗探，清军若想主动攻打，但凡一出动别人就会知晓。
就算壮着胆子派大军去攻城，在强大火器面前根本占不到便宜，实在进退两难啊。
“阿代，你以为呢？”
“主子，奴才......奴才以为恭顺王所言甚是！”
阿代有些心虚，他早都被明军打得没脾气，要不是睿亲王及时赶来，他能够一口气逃回沈阳。
一个只知道冲杀的莽夫，又有多少计策可言。
“智顺王，你说呢？”
“主子，奴才认为恭顺王所言不差！”
尚可喜跪地，唯唯诺诺回复。
“尔等就别无他法了吗？”
多尔衮有些生气，一帮奴才卵用没有。
挖空心思想想，除此之外好像也没啥好法子。
帐中鸦雀无声，这便是武器代差带来的震撼力，再商讨下去毫无意义。
过了许久，多尔衮站起身。
“来人！”
“主子！”
“立即向万岁爷呈报战况，不得隐瞒半个字！”
“嗻！”
缓了缓，看向两个汉军旗主。
“孔有德，尚可喜！”
“奴才在！”
“于壕沟外围一里再挖一道沟壑，汉军旗更善挖掘，今日之内尔等务必完成！”
“嗻！”
孔有德尚可喜对望一眼，当炮灰和干活都是汉军旗。
到时肯定又是他俩驻守外围，二人无奈遵从，这就是命啊。
“都散了吧。”
“嗻！”
众人离去，多尔衮思绪万千。
明军想困住他的意图十分明显，自己又只能被动防御。
说不定八哥那边也不好过，明狗不但比过去强，还灵活了太多。
没办法，唯今之计只有固守不出静观其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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