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初冬，这一年老贾三十二岁，易中海21岁。
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天色已经开始慢慢发灰，城外娄式轧钢厂的一个车间内，依旧灯火通明，车床运行的隆隆声，还有各种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以及一股混杂着机油、铁屑和煤烟的独特气味弥漫在整个车间里。
一名年轻的小伙子正站在自己的工作台前忙碌着，他面前的台虎钳上夹着的一块黑乎乎的方钢料，他手里的粗锉刀不停地搓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另一名年长一点的工人端着搪瓷茶缸，抿着茶，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
“小易啊，还忙着呢！”
老贾笑道。
“啊？”
年轻人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停下手里的活，转头望去，“是贾大哥您啊，我可不是忙着嘛，这玩意我还是不太会，怕做坏了，所以慢了点，比不得您这个大师傅！”
易中海见老贾过来了，拿出脖子上的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这挫活儿啊，得全身都使劲，可不能光靠着双手，那双手挫一天，人哪受得了，来，我给你示范一下。”
老贾说着，就放下茶缸子，接过了易中海手里的锉刀。
易中海也是直接让开了身位，看老贾操作。
“看，干活的时候，腰得沉下去，让劲儿从脚底下上来，通到胳膊，再送到锉刀上。
你看，这样就轻松多了吧？
你要是全身都僵着，光靠俩胳膊，猴年马月才能做完啊！”
老贾一边演示，一边教，把一旁的易中海都看愣了。
“还有啊，你这锉刀要经常清理，你看，这锉刀齿里全是些碎屑，都把齿盖住了，这活能干好吗？
刷子拿过来。
看，这么一刷，齿尖不就都露出来了吗？
你再挫，是不是好用多了，对不对？”
老贾继续教导。
易中海也是受益匪浅，“贾大哥，还是你厉害，谢谢，谢谢。”
“谢什么，都一个院住着，小事而已，你迟早能学会的，来，你再来试试。”
老贾重新把锉刀还给了易中海。
易中海也是接过，学着老贾刚才的样子，干了起来。
“双脚再分开一点，左腿在前，右腿在后，站稳咯，身体往前去点，重心要落在左腿上，唉～对咯，就这样，接着干吧！”
老贾在一旁指导着易中海的站姿。
随后也没停下，继续教导着。
“起锉的时候要轻，找平。推锉的时候呢，要稳，用上半身的力量，不是胳膊！
感觉到锉刀吃上力了没有？
这是“推”。
回来的时候，轻轻带回来，这叫“收”。
一推一收，节奏要稳，力量要匀。”
易中海在老贾的指导下，锉刀发出了“唰……唰……”均匀而沉稳的声音，铁屑如银灰色的雪花般落下。
不一会儿，工件表面就出现了一个平整、闪着金属光泽的平面。
“简单吧？”老贾笑道。
“谢谢贾大哥您了，要没您，我还得琢磨老半天呢！”
易中海脑子本就不笨，很快就掌握这方法，一下子省力了不少。
“哈哈，这钳工啊，还有的学呢，慢慢来，我当年啊，也是一点一点学会的。”
老贾拍了拍易中海的肩膀，笑道，“走了，你慢慢做吧。”
“贾大哥，晚上我请您喝酒啊，喝好酒！”易中海在后面喊道。
老贾没回头，只是抬起胳膊挥了挥。
下了工，易中海立马去小酒馆里买了一瓶莲花白。
回到家，一大妈，不对，现在不是一大妈，而是孙秀兰，她已经做好了晚饭。
“当家的，累了吧，先洗把脸吧，晚饭已经做好了。”
孙秀兰帮易中海拿下他的包，说道。
“今天做了什么菜？”
易中海说完，拿过毛巾，放脸盆里浸了浸，拧干后擦洗起来。
“就一点白菜，还有土豆，给你放了几块腊肉进去。”
孙秀兰把包挂好，说道。
“那个咱家里还有多少腊肉？”易中海问道。
“啊，还有两大块呢，还没怎么吃，怎么了？我准备……”
孙秀兰话没说完，易中海就打断道：“那你去炒一盘出来。”
“啊？一盘？”孙秀兰不解道。
“嗯，今儿个隔壁贾大哥教我钳工技术了，我打算去他那喝点酒，没好菜，我也不好意思登门不是。”
易中海解释道。
“哦，这样啊，那我现在就去炒。”孙秀兰一听，立马把围裙重新系上，往厨房走去。
“多放点油！”易中海还嘱咐一句。
“知道了。”孙秀兰应了一声，把腊肉取了下来。
易中海则从包里拿出那瓶莲花白，放在手心，看了又看！
……
虽然已经天黑了，但贾家堂屋里还亮着灯，老贾和易中海两人对坐着，酒一口一口抿着，两人说说笑笑，宛如一对亲兄弟。
有了这次的接触，两人算是彻底搭上线了，老贾会时不时地到易中海那指导指导，易中海呢，发了响就想着买酒买肉，到贾家去吃饭。
一来一往，两家人就时常坐在一起，开始搭伙过日子。
当然饭孙秀兰做，饭钱易中海出，饭桌却在贾家摆，老贾和贾张氏算是吃高兴了。
就这样，过去了半年时间。
这一天，老贾没让易中海继续请客，而是他带着易中海来到了小酒馆，点了几道下酒菜，外加两盅烧刀子。
“贾大哥，太破费了，我…我…”
易中海有心想付这顿酒钱，但他兜里现在一个子都没有，兜比脸干净，实在拿不出钱来，马上就月底了，他的钱早花完了。
他不知道的事，老贾正因为知道易中海现在没钱，他才约易中海来这小酒馆的。
“嗨～怎么地，就许你易中海请我吃饭，我不能叫你来喝顿酒？”
老贾故作不高兴，摆起脸来，说道。
“没有，没有。”易中海连忙摆手道。
“啰嗦什么，来，端酒杯，咱们哥俩先喝一杯！”
老贾已经倒上，举起了酒杯。
易中海见此，还能说什么呢，赶紧倒上，和老贾碰了一个。
“喝！”
老贾大声道，说完，就把酒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发出“啊”的声音。
“慢点，慢点。”易中海一边说着，一边把酒杯里的酒慢慢地喝完。
但老贾丝毫没打算停下，还嫌易中海喝的太慢，主动给他倒起酒来。
就这样，一杯接着一杯，一盅酒很快就见了底。
民国时期的烧刀子可谓是当时最烈的酒，通常有八十度左右，当然咯，一些小酒馆里会往里面掺点水，不然销量上不去，但度数还是七十度往上，什么是烧刀子，火烧般的感觉，喝下去，心口有火在烧，所以才叫烧刀子。
易中海本来酒量就一般，老贾其实也不太行，毕竟做钳工的，酒喝太多，容易手不稳。平时他们喝酒，也就来个一小杯，过过嘴瘾而已。
像现在这样，他俩还是头一回！
俩人已经是半醉半醒的状态了。
“小易啊，老哥哥我心里苦啊！”老贾趴在桌子上，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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