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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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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雪狐岭再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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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梁国只派了个使者去海州,还劝立渊停手……”杨轩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根本没打算出兵!”

邺皇忽然笑了,笑声凄厉得像夜枭啼叫,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好啊……好一个镇南王!好一个梁帝!都把朕当傻子耍!”他踉跄着后退,撞在龙椅扶手上,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帕子上瞬间染满暗红的血。

“陛下!”内侍们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扶着龙椅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疯狂的光:“传朕旨意!东都所有能动的人,不论老弱,全部上城!告诉北境王,铁门关若破,他全家陪葬!”

可旨意还没传出,又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举着北境急报:“陛下!北狄……北狄与秦王在雪狐岭再次密会!云州的北狄骑兵已开始后撤,似是……似是要与吴国达成协议!”

“协议?”邺皇猛地睁大眼睛,随即瘫坐在龙椅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他终于明白,自己引北狄南下的算计,终究是引火烧身——单于眼里哪有什么雪狐岭,只有能从这场乱局里啃下多少肉。而秦王,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老狐狸,早就把北狄的獠牙引向了更肥的猎物。

殿外传来隐约的哭喊声,那是守城的百姓在搬运滚木礌石。邺皇望着殿顶的盘龙藻井,忽然觉得那龙纹像是活了过来,正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他吞噬。

“完了……都完了……”他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抠进龙椅的扶手上,留下几道血痕。铁门关的喊杀声仿佛就在耳边炸响,颍州的溃兵像潮水般涌向城门,而立渊的吴军,正踩着邺国的尸骨,一步步逼近这座风雨飘摇的都城。

地龙的热气蒸腾而上,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四肢。邺皇缓缓闭上眼睛,眼前闪过邺国鼎盛时的繁华,闪过自己年轻时的雄心,最终定格在立渊那张冷峻的脸上——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吴国太子,终究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意……这都是天意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锦州的军帐里,药味混着雪气,贞孝在一阵心悸中睁开眼。腹部的坠痛已轻了些,母亲正用温热的帕子擦她的额头,父亲的身影在帐门口晃来晃去,靴底碾着碎雪的声响格外清晰。

“醒了?”渤海王妃握住她的手,声音发颤,“可吓死娘了。”

贞孝望着帐顶的毡布,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宏临起兵,北狄东进,北幽州告急,还有立渊悄悄送往前线的粮草……这些碎片像冰棱一样扎进心里。她撑起身子,哑声问:“爹,大哥的信到了吗?”

渤海王转过身,眼底满是疲惫:“到了。他让你……求渊儿和秦王,劝住单于。”

贞孝沉默着,指尖抚过被子上的褶皱。她比谁都清楚眼下的局势:兄长的贸然出兵,像在滚油里泼了一瓢水,把渤海彻底卷进了中原的乱局。北狄觊觎阳州铁矿,邺国想借北狄之手灭渤海,立渊的粮草是救急,却也把大哥变成了牵制北狄的棋子,连父亲都成了这盘棋里进退两难的卒子。

次日的雪狐岭,风卷着雪沫子拍在毡帐上,比昨日更烈。帐内的炭火添了新的牛粪饼,火苗蹿得老高,却照不亮两人眼底的沉郁。单于刚坐下,西部大王便按捺不住,粗声道:“王爷,别绕弯子了!立渊太子原说七万兵就能平邺国,如今浔州军都调来了——你们吴国的誓言,怕不是跟这雪一样,落地就化?”

李时邺按在刀柄上的手猛地收紧。他自年轻时便随秦王征战,横水军绣虎卫的名号在尸山血海里争得铁硬,最恨人质疑吴国的军威。正要发作,却被秦王眼神按住。

秦王慢悠悠拨着炭火,声音带着雪粒般的冷硬:“西部大王记性不好,倒忘了黑水城的事?”

帐内瞬间静了。单于握着酒碗的手顿了顿,西部大王的脸色骤然涨红。

“当年你们南部大王要与老夫单挑,输了便恼羞成怒,叫上你们三部大王一起围上来。”秦王目光扫过帐内,像扫过当年的战场,“是谁带着绣虎卫,在瀚海里凿开血路,破了你们的前锋?”他看向李时邺,“是十爷。”

李时邺挺直脊背,甲胄上的冰碴簌簌作响。当年黑水城一战,他率三千绣虎卫,刀劈南部大王坐骑,硬生生地挡住北狄十万前锋。

“形势变了,打法自然要变。”秦王收回目光,落在单于脸上——这位亲家的眼底藏着不甘,却也有掩饰不住的焦虑,“就像今日密会,昨日争的是阳州铁矿,今日该争的,是渊儿破东都后,北狄能分到多少。毕竟,渊儿还是你半个儿子,总不能让他独占了好处。”

提到“儿子”二字,单于的喉结滚了滚。可雅嫁入吴宫已有一年,虽只是侧室,终究是北狄与吴国的牵绊,此刻被秦王点破,倒让他的强硬添了几分涩味。

西部大王张了张嘴,被黑水城的旧事堵得哑口无言。那是北狄的耻辱,也是秦王的铁证——当年能以少胜多,如今吴国调集精锐,本就合情合理。

单于闷头灌了口马奶酒,喉结滚动:“渊儿破东都,与我北狄何干?”

“怎么不相干?”秦王反问,“邺国一灭,吴国的刀会指向谁?梁国?还是……惦记中原草场的北狄?你我是亲家,立渊是你女婿,有些话不必藏着——他若真要西进,第一个要防的,便是你北狄的铁骑。”

正说着,帐外传来秦王侍从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急促:“王爷,海州急报!”

密信递进帐内,秦王看完递给单于。信上字迹潦草,却透着雷霆之势:颍州邺军溃退回东都,铁门关北境王力竭,立渊已占铁门关以东州县,距东都不足百里。

单于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他原以为邺国能牵制住吴国,没料到这位“女婿”破局如此之快,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你看,”秦王的声音在风雪中格外清晰,“渊儿拿下东都后,下一个目标是谁?”

这一问,比上次更重。昨日是试探,今日是摊牌——吴国若吞下邺国,北狄若不趁此时与这位“女婿”划定疆界,迟早要兵戎相见。

“我北狄已在云州、北幽州布了兵。”单于硬声道,试图找回气势。

“那又如何?”秦王轻笑,“渤海人为了活命,敢舍命冲你的阵;渊儿的粮草正往渤海送,你若真要啃这块骨头,北部大王怕是要先折在北幽州。”他顿了顿,补上一句,“黑水城的血还没干,亲家想再尝一次?还是要让渊儿夹在中间,难做这个女婿?”

“亲家”与“女婿”两个词像细针,扎在单于心上。他知道秦王说的是实话——渤海虽弱,却是困兽;吴国虽未明着出兵,却在背后替这位岳家撑着腰。北狄若强行动手,只会逼得渊儿彻底偏向渤海,到时候连可雅那点情分都要磨没了。

帐内的空气像冻住的铁,敲一下都能溅出火星。西部大王想反驳,却被单于一个眼神制止。

“老夫出去走走。”单于猛地起身,狼皮斗篷扫过案几,将铜碗带倒在地。酒液渗进雪地,瞬间冻成冰。

他掀帘而出,风雪立刻灌进领口。西部大王紧随其后,不解道:“单于,这老狐狸分明是……”

“闭嘴!”单于低吼,望着远处被风雪模糊的中原方向。秦王的话像冰锥,刺破了他最后的侥幸——形势真的变了,北狄若再执着于阳州铁矿,怕是会吃上苦头,更别说在这位“女婿”面前讨到好。

毡帐内,李时邺望着秦王:“王爷,他会松口?”

秦王望着帐外单于的背影,指尖在膝头轻叩:“他是北境最狡猾的狼,又是太子的岳丈,知道什么时候该松口,什么时候该下嘴。”

风雪还在呼啸,仿佛在催促着这场关乎中原命运的决断。李时邺握紧腰间的绣虎卫令牌,忽然觉得,今日的雪狐岭,藏着比黑水城更烈的风暴——亲家与女婿的牵绊,终究要在土地与铁林间,磨出最锋利的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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