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城的烽烟尚未散尽，雪原上的寒风却已刮了三天三夜。据点里的人们蜷缩在残破的营帐中，火堆微弱的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的脸。清军的马蹄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而张好古的队伍已经消失在茫茫雪野中——他们去执行一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攻占辽阳城，吸引清军主力，为郑琦的物资转移和难民撤退争取时间。
“他们……能回来吗？”一个年轻士兵攥着冻僵的弓弦，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声吞没。
没人回答。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雪原的尽头。
雪原上突然出现了一串模糊的黑点。有人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幻觉。直到那黑点逐渐拉长，变成一队人马，马蹄踏雪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是督帅大人！他们回来了！”
据点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人扔下手中的饭碗，有人踉跄着扑向营帐外，甚至有人跪在雪地里，抓起一把雪狠狠砸向自己的脸，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
张好古的队伍披着满身风雪，战袍上血迹斑斑，却高举着护国军的红底日月星辰旗帜。那面旗早已被撕破，边缘焦黑，却依然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们……完成任务了！”张好古的嗓子哑得厉害，但这句话像一把火，点燃了所有人压抑已久的情绪。
清军的大后方，辽阳城高墙深垒，守军精锐。而张好古率领的不过是一支孤军，但他们用计策——夜袭炸城门，全面开花，硬生生撕开了清军的防线。攻下城池后，他们并未固守，而是将粮仓占下，运回后方，辽阳的物资能运的都运回来了，就连汗王宫里的铜器也打包运了回来，郑琦率领转移队伍拼命往回运转。
更凶险的是清军的追兵。他们故意暴露行踪，引诱清军主力进入雪原腹地。没有退路，只有冰河与悬崖。张好古的队伍在绝境中设伏，利用地形一次次打退追兵。最后，他们分兵两路：一支继续佯攻，另一支则护送重伤的士兵。
“督帅大人……他们用命换来了我们的时间！”郑琦的声音颤抖着，他身后是满载物资的马车，车辙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
“辽阳城攻下了，但清军的精锐也拖垮了。”张好古抹去脸上的雪水，目光望向远方，“郑琦的物资已经安全转移，难民也过了河。我们……完成了任务。”
人们疯了似的涌上去，有人抱住张好古，哭得说不出话；有人拍打着战士们的肩膀，大笑到眼泪横流；还有人抓起雪块，狠狠砸向那些满身伤痕的勇士，仿佛这样就能洗去他们身上的疲惫。
“督帅大人！你们是怎么做到的？”一个年轻士兵瞪大眼睛，声音颤抖。
张好古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指向远方：“辽阳城……我们攻下了。清军的精锐，也被我们拖垮了。”
欢呼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震天动地。有人跳起来挥舞拳头，有人跪地仰天长啸，还有人抱在一起，哭得像个孩子。火堆旁的党还醇颤巍巍地站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好！好！咱们的兄弟……回来了！”
郑琦站在人群边缘，看着满载物资的马车和远处安全渡河的难民，眼眶发红。他知道，没有这支孤军的牺牲，就没有这一切。
雪还在下，但据点里的火堆烧得更旺了。人们围着张好古的队伍，听他们讲述那些惊心动魄的战斗——夜袭辽阳，雪原伏击，用生命为同胞争取时间。
“辽阳城没了，但清军的精锐也拖垮了。”张好古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郑琦的物资安全了，难民也过了河……我们，完成了任务。”
欢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是因为胜利，而是因为活着。在这片吞噬生命的雪原上，他们用孤勇和智慧，为同胞撕开了一条生路。
雪原依旧寒冷，但据点里的心，已经烧得滚烫。
欢呼声渐渐平息，护国军的士兵们仍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呼出的白气在寒风中消散。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红晕，但更多的是疲惫——这场雪原追逐战，打得太累了。
有的马儿已经跑死了，瘫倒在雪地里，再也没能站起来。士兵们沉默地走过去，轻轻拍着马背，仿佛在安慰一位老友。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马儿和他们一样，拼尽了最后一口气。
水师的兄弟们也站得整整齐齐，他们原本负责物资转运，此刻却一样挺直腰板。他们的手上还沾着粮袋的灰，裤脚上结着冰碴，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集合！”一声号令划破寂静。
没有人抱怨，没有人拖延。他们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迅速列成方阵。雪地上，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仿佛一支沉默的军队，正在向这片雪原告别。
督帅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这些脸有的年轻，有的沧桑，有的还带着伤，但此刻却出奇地相似——疲惫，但无畏。
“从牛庄行军开始，到夜袭辽阳，再到雪原追逐……”督帅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你们没睡过一个整觉，没吃过一顿热饭。可你们撑下来了，为什么？”
士兵们没有回答，但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因为你们知道，这一仗，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身后的百姓！”督帅的声音陡然提高，“辽阳城的物资安全转移了，难民也过了河！清军的精锐，被你们拖垮了！”
人群中爆发出几声低吼，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今天，我允许你们解散！”督帅顿了顿，“但记住，你们是英雄！真正的英雄”
解散的命令下达后，士兵们却没有立刻离开。他们互相搀扶着，帮受伤的兄弟包扎伤口，把还能用的马鞍卸下来，给那些还能站立的马儿披上。
“累吗？”一个年轻士兵问身旁的老兵。
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累？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可值了。”
他们望向远方，仿佛看见辽阳城的轮廓若隐若现。那里已经没有战火，只有飘散的炊烟。
雪原上，他们的脚印很快会被新雪覆盖。但这场战斗，这片雪原，会永远记住他们的名字。
队伍解散后，士兵们像被抽走了最后一根骨头，在各自长官的引导下，纷纷钻进早已搭好的窝棚。这些窝棚简陋却温暖，火坑里的柴火烧得正旺，将窝棚烘得暖乎乎的。
疲惫至极的战士们，甚至都来不及去烫烫脚，就东倒西歪地相互依偎着睡了过去。有的直接趴在铺好的草席上，有的靠在战友的肩上，鼾声很快此起彼伏地响起。火坑里的火星偶尔噼啪炸开，映照在他们疲惫的脸上，却无人醒来。
窝棚外，雪还在下，但窝棚里，温暖和寂静笼罩着每一个人。
众将领簇拥着张好古来到李明忠的军帐。这里是最大的军帐，但即便如此，众人一进来，就显得这个军帐有点小了。
“坐吧。”李明忠指了指地上铺着的兽皮，但将领们却只是站着，目光都集中在张好古身上。
“辽阳城的事，督帅大人得详细说说。”李明忠的声音很低，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张好古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铺在案几上。他的手指在雪原上划出一道道痕迹，讲述着夜袭辽阳的经过，如何用计策吸引清军主力，又如何掩护郑琦转移物资。
“清军的精锐被我们拖垮了，但代价也不小。”张好古的声音有些沙哑，“雪原上的伏击，我们折损了不少的兄弟。”
军帐里一片沉默，只有火盆里的柴火偶尔发出轻微的爆裂声。
“值了。”李明忠突然说，“物资安全转移了，难民也过了河。这一仗，我们赢了。”
将领们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军帐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士兵们留下的脚印。窝棚里的鼾声渐渐平息，而军帐里的密议却还在继续。
张好古望着地图上的雪原，轻声说：“明天，我们得派人去清点物资，看看还有多少能用的。”
李明忠点点头：“还有，那些跑死的马儿，得好好埋了。”
众将领沉默着，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斗还没有真正结束。
火盆里的火还旺着。
担任警戒任务的水师兄弟默默护卫着归来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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