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已被汹涌的泪水堵住,只剩下无助的抽噎。
在她心里,儿子还是那个需要她挡风遮雨的少年,而不是眼前这个被伤痛折磨得虚弱不堪的硬汉镇长。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颤抖地用湿冷的毛巾去擦拭他额头和脖颈的冷汗,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江昭阳感觉到母亲冰冷的指尖和滚烫的泪水同时落在自己脸上,感觉那久违而浓烈的、名为“母爱”的关切与酸楚汹涌而至,几乎将他淹没。
“妈……”这一声轻唤,仿佛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化不开的疲惫与依赖,“不……不碍事,真的……皮肉伤……养养就好……”
然而,这如同寻常人家般的温情瞬间,却被一声低沉、如同闷雷炸响的质问硬生生撕裂:“皮肉伤?!昭阳!”
一直沉默如山的江景彰猛地拍案而起!
那张小茶几在重击下发出一声沉闷痛苦的呻吟,震得茶几上医生留下的西药瓶都跳了几跳。
他胸脯剧烈起伏,黝黑的脸膛因暴怒而涨成了紫红色,脖子上青筋暴跳。
他的眼神如同淬了火的刀子,凌厉地射向沙发上的儿子。
“你是不是觉得,你老子我眼也瞎了?!心也瞎了?!”
“林医生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软组织挫伤严重’!‘血肿压迫’!‘必须卧床制动’!这是你说的‘皮肉伤’?!”江景彰的声音像一块棱角分明的顽石,“还有你瞒着人的那药方!”
“当归尾、赤芍、桃仁、红花……活血化瘀没错!续断、骨碎补接骨续筋也在理!”
“可那剂量!那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分量?!那分明是要镇住你体内残留的、霸道强横的药毒!”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
面对父亲那一针见血的质问,江昭阳没有直接辩解伤势,将话题轻轻一拨。
“爸,”他的声音沙哑,却故意带上了点轻松的调子,“没看出来啊,您硬是把自己钻研成半个医生了?”
这句试图“灭火”的话,却如同冰水泼进了滚沸的油锅。
“哼!”江景彰鼻腔里喷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我现在一天到晚闲的无事可做,不就只能多翻翻医书?”
他的手指直直指向江昭阳那条触目惊心的伤腿,“你现在还想糊弄我?!”
周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连连去扯丈夫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老江!你少说两句!孩子现在这样……”
江昭阳缓缓呼出一口带着痛楚的气息,语气沉静下来,“爸,既然您都翻书看到这个份上了……那您也该明白,”他指了指自己的腿,“这病,虽痛虽狠,它……确实是要不了命的。”
他微微闭了下眼,随即睁开,目光里有种磐石般的稳定,“您…真的不用担心这个。”
就在这短暂的、试图用言语弥合伤痕的间隙里,一个被刻意压制了许久的念头,如同蛰伏的毒蛇,猝不及防地钻出了意识的缝隙。
江昭阳的目光在父母憔悴的脸上扫过,又下意识地投向门口,仿佛在期待什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和困惑:“爸,妈,”他顿了顿,那个名字在舌尖滚烫,“怎么…怎么没看到她呢?”
那个“她”字,轻得像一片羽毛,却重重地砸在了父母的心上。
这个突兀的疑问词——“她”——像一块投入湖面的石头。
江景彰满腔的对儿子伤势的揪心,在这个称谓脱口而出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停滞了!
他那张因为涨红的脸,血色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瞬间转为一片失血般的苍白。
锐利如鹰隼的眼神骤然变得空洞,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只余下茫然的躯壳。
刚才所有雷霆万钧的愤怒和对儿子伤情的强势质问,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茫然和内疚。
他甚至连嘴唇都微微哆嗦了一下,竟一时忘了如何接话,目光不由自主地躲闪开来。
不敢再触及儿子带着明显疑问和一丝不安的眼睛。
“儿子……”江景彰喉咙滚动了好几下,才艰难地挤出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裹着浓重的酸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歉疚,“……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不必……不必太在意了……”
这句含糊其辞、语焉不详的安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猝不及防地刺进了江昭阳的心脏!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黏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什么?!”他猛地坐直了身体,这个动作牵扯到左腿的伤处,剧痛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
他却几乎忽略了,眼神死死钉在父亲躲闪的脸上,“什么叫‘不必太在意’?爸,您说清楚!”
“柳雯……她难道……知道了我的事,她……她为什么没有来?!”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惊疑而微微发颤,那“没有来”三个字,问得既急切又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祈盼。
难道柳雯是因为伤心过度无法面对?
还是柳家强行阻拦?
他混乱的脑海中飞速掠过无数种可能。
母亲周静再也无法忍受父子间这种残酷的角力,尤其是儿子那从困惑到惊疑再到恐惧的眼神转变。
她用满是皱纹的手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随即猛地抬头,泪水肆意横流,几乎是带着一种“长痛不如短痛”的绝决,声音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儿子!我告诉你,你要挺住!”
“一定要挺住啊!”
这饱含泪水的宣告,更像是一记丧钟,重重敲在江昭阳的心坎上。
江昭阳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瞬间冷却,那颗在伤患和药毒折磨下依旧顽强跳动的心脏。
此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巨手狠狠扼住!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出了什么事?!”他厉声问道,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凛冽的寒气。
“妈!柳雯她怎么了?!快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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