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起身,闭紧殿门,褪衣卧榻。
风卷帐起,残香弥漫。
夜色微凉,褥被轻浅遮盖圆润的小腹。
许是苦乏加身,床笫间,人儿睡得尤沉。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挑窗扇,少年携雾气,伴月色而来。
他望向薄幔后,若隐若现,侧卧的身影,不曾近前,折身行往案前,抬手点燃安神香。
烟气腾空一瞬,徐步行至床笫,步子轻浅,蓄意隐去细碎之响。
取之净盆,倒上壶中蓄存的滚水,兑清水至适中,将净帕沉入盆底浸湿。
撩开轻薄的纱幔,掀起褥被一角,将人轻浅拢入怀间,褪去里衣,露出半截身子,由上而下细致擦拭。
事毕,将水雾缭绕的湿帕,低悬净盆之上。
松落绵软的娇躯,扯过被褥一角,将人遮盖严实。
起身行往妆台,位立铜镜一端,取之锦盒,折回床笫间。
撬开镶黄锦盒,将簪饰沉入水底,细细浣洗,捞出经由滚水冲淋,擦尽簪身残存的水渍,搁入镶黄锦匣,落锁封存,置于妆台一角。
将换下的零散衣物、锦盒,与一旁悬挂的锦衣华袍收拢,扯过干净布匹包实,连同装盛污水的净盆,一道带离殿中。
小宫侍静候殿外,等其差遣,殿门敞开一刹,疾步迎上前。
贺岁倾将衣物递给小宫侍,细细吩咐。
“将衣物焚烧殆尽。”
须臾,软下声嘱咐。
“入夜,寒气正盛,殿外无须人看守,早些归去。”
语气寻常,不似待旁人的淡漠、疏离,待上位者的奉承、有度。
小宫侍瓮声答话,略显疲乏,细打量,带有一丝病态。
“哦。”
说罢,折身离去,步子微微晃悠。
贺岁倾掩下复杂之色,无声目送人远去,直至人影隐入昏暗的夜色,方才偏移开目光。
将污水倒尽,折回殿中。
另一端,漪桦宫庭院。
寒风扑面而来,驱散堆集的困倦,昏沉的人儿一瞬清醒。
嗅出衣物间不同于常的微薄气息,小宫侍陡然止步。
“胎象平稳,身子安好,怎会有药气?”
小宫侍不解,回身望向贵妃寝殿的方位。
“想是过乏,故将药气与香气混为一谈。”
小宫侍并未多心,提步远去。
须臾间,贵妃寝殿。
贺岁倾灭去灯烛,褪尽衣料,掀起厚褥一角,轻浅钻入其间。
滚烫胸膛贴上微凉的脊骨,须臾之间,带起一阵激烈的战栗。
怀间人儿忽感不适,下意识抽离,被健硕的手轻易拽回,死死禁锢其间,一动不动。
“白日不安分,夜里也不安分!”
“当是要连本带利,一道清算。”
语罢,垂首低身,狠狠咬上肤白的脖颈,血水飞溅,染红玄色眸子莹亮的眼白。
须臾之间,抽离身子,附耳低语。
“下不,为例。”
见挣动止下,嘴角漾起一抹苦笑。
“好不可推动之事,便以坏去驱动,成也好,败也罢,终会有所逆转。”
“得以撬动死寂之心,换得片刻高看。”
“迫使之果,非上而下,非善而恶。”
(纯良之嫩芽,经由泥泞浇灌,开邪恶之花,结苦涩之果。)
殿间一瞬落静,只余轻细息声。
倾身吻向泛红的肩骨,口齿轻浅啃食,舌骨细腻吸吮。
身下人微微蠕动,紧实的眼尾处,干涩遍布,垂悬的泪悄声下坠。
腰身处的手陡然松落,覆上绵软的手背,接住微凉的泪。
须臾之间,眼尾处落下一吻,极尽温柔。
浓郁的血腥气溢出齿关,没过眼缝同水雾交混,化做零星浊气。
弹指一挥间,额骨埋入脖颈,滚烫的息气灼烧肩颈处肌肤。
裸色的胴体紧密交缠,腰腹上的力道生紧,禁锢经久不止。
胸腔里的跳动,渗出纤薄的皮肉,直击人心深处。
微弱的心动经由起伏,极速下沉。
背脊和暖,心下生寒,比对的鲜明,似人心千篇一律的虚伪,与世态瞬息万变的丑陋。
躯骨寸寸收拢,娇小的人儿包裹其间,只余小腹在外。
月影西移,时辰更迭,昏暗的青砖上残留一道孤影。
伴随夜色淡去,曦光洒入昏沉的殿间。
殿门轻敞轻合,小宫侍端持净盆步入殿中,照例伺候贵人起身。
临近床笫,刻意放缓步子。
净盆搁置案上,轻响流转空寂殿宇,惊动檐下雀鸟,将浅薄睡意驱散。
林初星自浮沉间,悠悠转醒。
伴随起身,衣肩下滑,露出不深不浅的咬痕,微微泛红,全无伤处。
小宫侍眼尖视及,垂下眼去。
许是神识虚浮,她不曾觉察。
殿间阴郁沉闷,她命小宫侍推开紧合的窗扇,暖光顷刻洒入。
清风将包裹的息气吹散,不经意间灌入口鼻。
垂首一刹,闻见略显熟稔,古旧而悠久的体息,她不禁恍惚。
似故往涌现,似身境退迭,似痴缠夜的酣畅淋漓,而今回溯的苦涩。
见她衣着单薄,恐风寒伤身,小宫侍疾步近身,细心替她披上厚实的锦衣。
肩骨处忽起的重感,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她微挑眼,扫过小宫侍晶亮的眸子。
“今日天色极佳,你将差事交于旁的,安心念书识字,无须陪同本宫奔走。”
“若有不明之处,可请教旁的。”
“若如怯生,待本宫归宫,再行过问。”
轻声吩咐,语气平淡。
小宫侍未应答,只细心道。
“娘娘临盆在即,只身奔走,只怕身有不便。”
“后宫倾轧古往今来,娘娘之身名、荣宠,囊括太后明里暗里的偏袒、庇护,皆寄于子嗣一身,万不可生有差池。”
“便是无晋升之念,也不该落至任人欺凌的处地。”
小宫侍折下腰身,由心劝慰。
她闻之,柔温一笑。
“无妨。”
“宫廷之中,宫侍随处可见。”
“本宫身份尊崇,身怀皇嗣,若身况欠缺,亦或不便,自会有人帮衬。”
“你安心留于宫中静习。”
她出言宽慰,眸眼越过人身,望向曦阳笼罩的庭院。
一番梳洗,照常例,只身奔走各宫请安。
彼时另一处,皇贵妃寝殿。
宫侍放低身姿,对镜为落笙绾发。
轻浅上妆,细细描眉,配上比对身份的华重钗饰。
“娘娘终日不离殿,不免心绪低沉。”
“恰逢天色放晴,奴婢陪同娘娘出宫走动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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