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以为他是益州话事人，或者刘焉之子，便问道：“你是何人？”
此人淡声答道：“无名之辈。”
“嘿，”张飞没忍住上前，作势想打人，“你们来乞降，还跟俺二哥摆谱？”
关羽呵斥，“三弟。”
赵云上前拉他，这才让张飞作罢。
关羽再次看向那人，问道：“刘焉何在？”
“不在城内，别问了，黄权、法正等也走了。”
“何处去了？”
“不知。”
这人仍旧倨傲，除了遵守刘焉临走前那条遇到汉军立刻投降的命令而下跪外，全程斜睨着关羽。
“你不怕死？”
“蜀中没有怕死之士。”
关羽稍稍改观，张飞没了愤恨，上下打量起这人的外貌，长得平平无奇，甚至有点丑。
“俺还真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毫不在乎道：“没什么好说的，莫伤百姓，若是不喜在下，我速求死。”
他的反应引起汉军大多数人的注视，一般乞降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活命。
可又乞降又乞死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关羽也挺佩服这人，吩咐道：“都带走，好生照料，进城不可叨扰百姓，注意搜寻刘焉等人下落。”
刘焉没抓到，拿下成都意义就不大。
益州任何城池，都可能变成下一个成都，在刘焉的振臂一呼之下，再次反叛。
“喏！”
众将抱拳。
……
益州，武阳城，坐落于益州之南，这里有股军队在打扫战场。
黄权法正等人率军追击进山林中，而在帐中，刘焉躺在病床上不断吐血。
他的面前跪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和刘焉长得有几分相似。
此人名叫刘瑁，是刘焉的第三子，也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的儿子。
刘瑁正颤抖的给父亲喂食汤药，喂食到一半对方开始吐血，此刻汤药打翻，他手足无措的颤抖着。
眼睛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刘焉咳嗽了好一阵，没注意为何没有郎中进来，缓过口气后感慨道：
“蜀中百姓果然有先祖庇护。”
他更加确信早年道士告诉他益州有一丝龙气是真的。
他守在成都等待汉军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南中蛮族杀到了武阳城，这里可是益州腹地，距离成都也不远。
更要命的是，唯一在身边的儿子刘瑁，也落在了南中蛮族的手里。
刘焉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要是没有刘瑁善后，蜀中必乱，于是倾其所有赶到这里。
幸好一切都不晚。
他扭过头，慈善的看着呆傻的儿子，艰难的抬手摸着他的脸。
“南蛮兵骁勇善战，上天怜悯我益州，没想到靠这点老弱病残，能他们赶回山里。”
刘瑁浑身颤抖着，已经六神无主。
刘焉叹口气嘱咐道：“为父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记得为父的话，东拒袁术，南抗张鲁，投降大汉，这是益州的福报，也是我们……”
话说到一半，刘焉突然顿住，他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他愣愣的看着刘瑁。
刘瑁终于挤出了眼泪，鼓起勇气颤声说道：“父亲，您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您的野心天下人皆知，现在装起忠臣投降大汉，我们只有一死。”
刘焉感觉大脑一阵轰鸣，刘瑁还在继续：
“如今唯有与袁术联合，平分天下，才是生路。”
“你这逆子……噗！”
刘焉狂喷一口鲜血，刘瑁一下子就吓得站了起来，刚刚他给对方喝的东西不多就被打翻了，他害怕刘焉大喊大叫引得外面来人。
情急之下，刘瑁四处打量，一咬牙，拿起贴在刘焉额头的毛巾，绕到刘焉背后，用东西缠住了他的脖子。
……
半个时辰过去了，法正等人暗骂南蛮跑的真快，无功而返。
迎接他们的是噩耗，帐内匆匆架设起灵堂，刘瑁哀嚎的哭声隔着很远都能听见。
众臣脚步踉跄的来到棺椁前，双腿一软，内心绞痛，跪了一地。
郎中哽咽的解释道：“明公本就身体孱弱，如今再这么一折腾，猝了……”
“明公！”
各种哭声接连响起，就属刘瑁最伤心。
法正内心抽痛，跪着来到刘瑁面前，颤抖着扶着他。
“公子节哀，如今，还请你即刻继承主位，统领益州。”
刘瑁抹了把眼泪，摇头道：“我资历尚浅，如何能承继位置？如何能服众？”
法正直接将他扶起，率先朝他跪倒。
“在下愿呕心沥血辅佐少主。”
这一切刘焉早就早就安排妥当，法正也清楚，益州此时绝不能乱。
不仅是他，众人全都调转方向，朝刘瑁跪下去。
“未报明公知遇之恩，我等愿呕心沥血，辅佐少主！”
他们没有丝毫的迟疑，每个人都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在众臣跪倒的那一刻，刘瑁的心松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激动。
他绝不会看着益州走上一条死路。
当天，刘瑁宣布武阳城戒严，两日后收到各军愿意辅佐的消息。
半点不和谐的声音都没有。
汉军似乎也盯上了这边，抉择的时候到了，所有人都以为会按照既定战略，由成都城的张松向关羽献军事图，关羽依次前往各与敌人交战的军队，全面接手益州军。
谁料坐在主位上的刘瑁，面无表情的下达了关闭益州所有关隘，即刻撤回益州军、东州军的命令。
一句话把众人干懵了。
黄权着急踏出，拱手道：“主公，若贸然撤回严老将军及张将军，张鲁和袁术必乘虚而入，届时对于益州来说，就是一场浩劫。”
不仅是他，法正、刘巴、郑度、李邈等人全部踏出。
刘瑁没空跟他们闲扯，此刻他也顾不上伪装，拍着桌子激动骂道：
“汉军马上就要杀到我的脸上了，他们要生擒我，你们这群佞臣要看着我被生擒吗？赶紧让张任和严颜带着军队滚回来！”
现场鸦雀无声，一股寒气在他们心底蔓延。
尤其是法正，现在回想起来，先主刘焉突然病卒倒是没问题，可为何那么着急的就要钉上棺椁。
是刘瑁着急的想要继位，还是有别的隐情，他不敢细想。
刘瑁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起身道：“我意已决，速令张任、严颜回师，如若不从，就地免除职位，谁若再劝，鞭打两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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