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梧桐殿。
殿内,池清昭抱着牌位坐在地上,脚边是打开的木盒。
她手里拿着一封泛黄的书信,身边还有好几封同样老旧的书信。
上面写的,是一些非常无聊、无趣的琐碎杂事,每一封都是。
但在每一封书信的最后一句,却都装满了执笔者当时所有的心绪。
‘师妹,虔川城今日是否艳阳?’
‘师妹,你留下的那盆草药,发芽了。’
‘师妹,师傅说,师弟是糊涂蛋,我是聪明蛋。’
‘师妹,后山的梧桐树开花了。’
‘师妹,我将梧桐花晒干了,不太好看,还是树上的梧桐花好看,对了,虔川有梧桐树吗?’
‘师妹,师弟闹着要师傅带他下山游玩,我没有去,我不想去游玩,也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愿师妹,平安顺遂,姻缘美满。’
池清昭手中的那封书信,与地上其它书信略有些许不同。
它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一句:‘清昭,师傅死了,被我害死了。’
这也是,最后一封书信。
用作供奉牌位的香火,池清昭将书信一张张烧毁。
即使火苗已经燎上指尖,池清昭依旧没有放手,而是等着信纸在手中彻底被烧成灰。
缓缓揉捏着指间的灰烬,池清昭把下巴轻轻地放在怀中抱着的牌位上:“来梧师兄,你再等等我。”
“很快的。”
“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等了。”池清昭的泪水划过牌位刻着的名字,“我发誓。”
殿门被人从外面上锁,富丽堂皇的宫殿赫然成了一座用来囚困鸟雀的金笼子。
各家抱团,母亲抱着怀里瑟瑟发抖,嘴里说着‘害怕’的女儿,温柔安慰。
池夫人一手揽着大女儿的肩,一手握着小女儿的手:“别怕别怕,你父亲会来救我们的。”
大女儿倒在池夫人怀中,委屈道:“母亲,姑姑为何要如此对待我们?”
说到这,她不免抱怨:“若不是父亲,姑姑何尝能坐上贵妃之位,享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光。”
听后,池夫人下意识环看四周。
确保无人监听,池夫人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训斥道:“闭嘴!”
本就担惊受怕的大女儿,见母亲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还在为池清昭说话,心中愈发委屈。
但还没来得及哭泣,她便闻见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接着,有人大喊:“起火了!”
话音一出,殿内立即炸开了锅。
压抑多时的哭喊,再次响起。
“母亲!”大女儿拽着池夫人的手,全然忘了方才的委屈,只剩想要活命的迷茫,“怎么办啊,母亲!”
犯瞌睡的小女儿,回过了神,同其她世家小姐哭成了一片。
池夫人双手合十,闭目道:“都是报应。”
刺眼的火光里,快要烧成焦炭的殿门被人一脚踹开。
言皓抬手一挥:“救人!”
随着一声令下,大量士兵涌入殿内。
在宫殿坍塌前,所有夫人与小姐,一个不落地都被安全救出。
等候在殿外的小白,一看见言皓出来,立马拿着打湿的帕子小跑上前。
言皓低下头,任由小白为他擦脸。
“你不是说,你不进去嘛!”小白一边仔细擦拭,一边念叨,“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言皓毫不避讳地抱住小白的腰,亲昵地用鼻尖碰了碰他的手指:“我心里有数。”
“不会让小白守寡。”
闻言,小白肉眼可见地涨红了脸。
他将帕子胡乱塞给言皓,并推开:“你……你自己擦。”
言皓捏着帕子的一角,声音故作嘶哑:“可是,我好像有点难受。”
“你怎么了?”
小白的手比嘴还快,他扶住言皓,问:“哪里受伤了?”
言皓夸张地捂着心口:“这里。”
意识到自己又被戏耍后的小白,没好气地踢了言皓一脚,当即转身便走。
见状,言皓连忙跟了上去:“可别把你要用的东西给踢坏了。”
“言皓!”小白停下脚,指着言皓欲言又止,“你!”
最后,逼出了一个‘不知羞耻’。
皇宫的最中央。
“娘娘!”
“母妃!”
站在殿门外,言昪与水清亲眼看着池清昭的身影被烟雾缭绕的火海吞噬,却束手无策。
水清软下身子,跪在门前:“娘娘……”
而一贯奢求,妄想得到偏爱的言昪,不再向身为母亲的池清昭弯腰。
他静静地看着梧桐殿一点一点坍塌,直到变成一座废墟。
那日过后,梧桐殿的梧桐树也在一夜间枯死,只留下一棵空心的树干。
太子归位,新帝登基。
按礼法守孝一年后,言璟上位。
坐上龙椅的第一件事,言璟下令整修了城内所有因叛乱而受损的商铺、民屋,并派人去请思弦阁的医师下山为百姓解蛊疗伤,那些死于非命的百姓,其家眷也得到了分量不等的津贴。
造成大乱的池清昭死于大火,尸骨无存,其子言昪与身边侍女水清下落不明。
而在他们身后的池家,全族落狱。
数日后,按罪名从重至轻,斩首流放。
至此,在虔川辉煌了十余年的池家,同皇宫的大火一起被熄灭。
若是说池家是罪有应得,那么在平乱中立功,却反被降位敲打的护北将军府白家,便是圣意难测。
圣旨一下,白策曾几番入宫求见,但皆被言璟拒之门外。
白策尝试在朝堂大闹,可每次刚一开口,言璟便抬手退朝,摆明了不想与他过多纠缠。
最终,此事不了了之。
安宁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快。
虔川城外,慕厌领着新招募的女子军向城墙上的言璟辞行。
女子军刚出发没多久,言璟便看着一匹骏马载着一名身着鲜红骑装的女子飞奔出了城门。
言璟身后的徐公公,眯着眼:“陛下,老奴怎么看着那马背上的女子,好像是左左姑娘呢?”
“随她去吧。”言璟抬头看了看辽阔的天空,“也许,北疆确实比虔川更适合她。”
虽然这样说,但偶尔午夜梦回,言璟独自坐在床边,身旁空荡荡的,总觉得从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大梦一场。
三年后,羽国女帝修书一封,提出两国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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