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边？”掌柜的收起了脸上的笑，露出的抗拒的神色，他摇头道：“那可不行，唐先生可是我们北方人，就算为了更好的发展要离开浑江，也该是去北平，怎么能往南边跑？”
“诶，掌柜的此言差矣。”齐先生听了掌柜的说道话，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他说：“南边不论是文化水平还是经济发展都比北边要好，那边才有唐先生这样的人才深耕的土壤。而且南边有租界，小日子不敢冒犯租界背后的大国，对唐先生而言会更加安全。”
“这北边现在这么乱，唐先生这样的文弱书生，还是跟着齐某去南边的好。”
掌柜的听见这个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齐先生说张麒麟是个文弱书生，差点没有笑出声。
掌柜的也是共党的一员，还是浑江地区地下游击队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张麒麟入党就是他推荐的。
之前他也以为张麒麟就是个普通的文弱书生，后来在几次危险的任务中被张麒麟结结实实的教了怎么做人。
就张麒麟的身手，掌柜的敢说整个共党内部就没有那一个比他还能打的党员了。
文弱书生这四个字安在谁身上都行，就是不能安在张麒麟身上！
张麒麟无语的看着和齐先生争论他究竟应该在哪里发展的掌柜的，很想扶额叹息。
他把人带过来是为了让掌柜的探探这个人的底，看有没有策反掉地可能性，不是为了让他和这个人吵架的。
只是两人你来我往吵的欢快，张麒麟就是想插嘴都找不到恰当的时机。
好在再往前几步就到了掌柜的特意留下的厢房了，进了厢房，二人之间的争执自然就会停下。
张麒麟只能如此期望。
进了包厢，齐先生和掌柜的之间的嘴仗还是没有停下。
“不知齐先生想要吃些什么？”张麒麟在包厢的主位坐下，把摆在桌子上的菜单递给齐先生，强行打断两人之间的交流。
掌柜的毕竟是酒楼掌柜，不能离开柜台太久，免得其他客人找不到他。也知道要是自己一直留在这里，这个齐先生大概率就不会露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便和张麒麟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包厢。
“客随主便，唐先生即是这家酒楼的熟客，想来对这家酒楼的招牌很是了解，齐某跟着唐先生吃，想来不会出错。”见掌柜的离开了，齐先生才微微一笑，把菜单给张麒麟推了回去。
“初次见面，唐某不晓得齐先生的口味，亦不知晓齐先生是否有所忌口。有客远至，如何能使客不得尽兴而归？”张麒麟又把菜单推到齐先生面前，语气淡淡的说道。
“看来唐先生已有决断。”齐先生面上露出无奈之色，接着问道：“只是齐某实在不懂唐先生为何如此选择。”
“齐某钦佩唐先生的才华，这才不远千里前来寻先生，若先生愿与齐某同归，所能得到的远超先生窝在浑江这种小地方蹉跎半生所能得到的。”
“只是人各有志罢了。”张麒麟语气依旧淡淡，并不为齐先生的利诱动心。
蓝衣社并不是什么好去处。
张家的情报部门早就把蓝衣社存在的缘由递交到了张麒麟的案头，这个社团名义上是为了复兴中华而成立的，但实际上真正针对的是共党以及其他的人民革命力量。
在不久之前才在沪市暗杀了杨先生，作为杨先生的笔友之一，张麒麟怎么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动心，加入这样一个老蒋为了争权夺利创建的社团？
即便无欲无求如张麒麟，也觉得这个社团的存在很恶心！
利用青年的意气，打着救国的旗号，做着卖国的勾当。小日子雄踞东北他们不管不顾，却一次又一次的朝着进步的爱国人士下手！
他张麒麟，不屑与之为伍！
“看来是没得谈了。”齐先生幽幽叹息，突然就朝着张麒麟出手。
张麒麟本就没有放下对齐先生的警惕，他的突然出手在张麒麟眼里并不突然。
齐先生似乎还是想要把他带走，下手的时候并没有下死手，似乎只是想要把他打晕。
齐先生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任务，只是他没料到，他眼里的这个文弱书生并不是真的文弱。
“你会武？！”齐先生目眦欲裂的被张麒麟一手压制在地上，半张脸紧紧的贴着冰凉的地面，动弹不得。
“生逢乱世，怎么能没点保命的本事？”张麒麟觉得齐先生这个问题有点可笑。
他都把他按地上了，居然还能问出这样答案明显的问题。
“唐先生。”掌柜的适时推门进来，看见被按在地上的齐先生也没觉得奇怪。
掌柜的走到室内靠墙的位置，扭动墙边作为装饰的花瓶。
这间酒楼在过去一直都是张家的隐秘据点之一，张麒麟入党后使了点小手段，让张家放弃了这个据点，又不着痕迹的诱导掌柜的买下这间酒楼。
至于楼内的机关，都是掌柜的自己发现的。至于他是怎么发现的 ？当然是因为掌柜的买下酒楼之前，张麒麟在他来自己府上催稿的时候给了他几本和机关术有关的书籍。
张麒麟给一些张家密不外传的机关书换了个封面，塞到了一些常见的书里，夹带私货的都塞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家里本身就有一点传承，加上张麒麟特意给开的小灶，会发现酒楼里暗藏的机关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你们是张家的。”被张麒麟压在地上的齐先生用余光瞥见了掌柜的打开机关的手法，一脸笃定的说道。
原本落入敌手的紧张也瞬间消弭大半。
“看来你与张家关系匪浅。”张麒麟发觉身下的人原本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来，心中隐约的猜测越发明晰。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吗？”齐先生懒懒的躺在地上，放弃了挣扎的打算，他脸上露出了过年走亲戚时特有的客套的笑容，说道：“齐某不才，和你们张家的族长有过几面之缘，说上过几句话。”
“看一眼开机关的手法就能断定我们是张家的人，可不像是只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打开机关的掌柜的张嘴呛声：“而且张家的族长那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是你这种人能随便攀扯关系的？”
“唔！唔唔唔！”
被张麒麟压在地上是齐先生想要张嘴怼回去，但被压着他的张麒麟及时捂住了嘴。
张麒麟已经知道这个齐先生是谁了。
除了齐瞎瞎，没有另一个姓齐的能这么堂而皇之的和自己扯上关系了。
只是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齐瞎瞎的眼睛见不得强光是因为青铜门内的特殊物质以及上一任张敛容给他喂下的用来传承的蛊丸，这二者叠加而形成的后遗症。
齐瞎瞎的眼睛，是见不得光亮的。明亮的光线会使得寄生在他眼中的蛊虫发狂，分泌出一种特殊的物质，灼烧他的眼球。
张麒麟确认，张家目前并没有办法消除这种后遗症。
可现在，齐瞎瞎没带墨镜，眼睛直接暴露在天光之下也是事实。
张麒麟把齐瞎瞎从地上提溜起来，避开掌柜的视线，对着齐瞎瞎露出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齐瞎瞎没看见。
他的眼睛因为青铜门的特殊物质和上一任张敛容喂他吃下的蛊丸而见不得光亮，无论白天黑夜，他想要在外行走就必须戴着墨镜遮挡外界的光亮。
可他加入了蓝衣社，这个老蒋为了排除异己专门设立的社团。这个社团深耕的土壤不是军伍也不是政治，而是一些不能放在明面上的肮脏事。
在这样的团队中，最不能有的，就是太过鲜明的特征。
齐瞎瞎为了能顺利加入蓝衣社，特意在德国定制了隐形眼镜。特制的带有颜色的玻璃镜片能把他的眼睛完全遮住，透过镜片的光线会被大幅度削弱。
削弱过后的光线不会刺激到栖居在他眼中的蛊虫。
这个时候的隐形眼镜并不精密。
齐瞎瞎那拥有绝对视力的双眼受到隐形眼镜的影响，时常会出现视物模糊甚至视线被全面剥夺的情况。
尤其是在逆光的情况之下，齐瞎瞎的双眼会因为光线一瞬间彻底失去自己的视力。
当一个人的视力被剥夺，他的其他感官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在这之前，齐瞎瞎就是靠着自己强悍的其他感官，硬是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自己的视力极其微弱。
但现在不行了，因为看人眼色行事，对现在的齐瞎瞎来说太困难了，他是真的做不到啊！
他娘的张麒麟站在那里不好要站在背光处，他的眼睛被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弄得好痛！
齐瞎瞎也是很佩服自己的运气，明明之前还在下雨，这才过去多久？居然就出太阳了。
这明晃晃的阳光晃得他眼睛疼！
控制着齐瞎瞎的张麒麟敏锐的发觉了齐瞎瞎脸上的痛苦之色，眉头微微一皱，拽着齐瞎瞎就进了掌柜的打开的密道。
他清楚齐瞎瞎的毛病，知道光线对齐瞎瞎的伤害。从齐瞎瞎此时的表现来看，齐瞎瞎的眼疾并没有任何好转，应该是他在自己的眼睛里塞了什么东西，削弱了光线对自己眼睛的影响。
“唐先生？”掌柜的跟在张麒麟身后进入密道，见张麒麟擒着齐瞎瞎没有停在密道里觉得奇怪。
密道后面是掌柜的布置的审讯室，是专门安排用来招待这些蓝衣社的特务用的。
对蓝衣社的特务，共党的人绝对是恨得牙痒痒。
不知有多少爱国的进步人士惨遭这些特务的毒手。
就是因为这些特务的四处搅乱，他们共党在国内才会如此艰难。
“瞎。”张麒麟没有回答掌柜的疑问，只是在确定齐瞎瞎缓过来以后松开钳制齐瞎瞎的手，他问：“你为什么会加入蓝衣社？”
张麒麟是真的不明白。
以齐瞎瞎的身份和自小接触的教育，他不可能不知道蓝衣社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认识的齐瞎瞎，虽然喜欢犯贱，但心中自有底线；不说锄强扶弱，至少不会欺凌弱小。
而且齐佳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大清皇室的蓝衣社，作为齐佳氏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齐瞎瞎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加入这样一个势力最后会有什么结果。
所以张麒麟是真的很不理解。
听见张麒麟的话齐瞎瞎和掌柜的都是一愣。
掌柜的愣神是没想到面前的这两个人居然认识，之前张麒麟在包厢压制齐瞎瞎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留手，掌柜的打开密道的时候都听见齐瞎瞎身上骨折的声音了。
齐瞎瞎是没想到上司要自己绑回去唐先生居然是张麒麟的假身份！
“哑巴？！”齐瞎瞎把自己被张麒麟按脱臼的肩膀安回去，太过震惊，都没觉得脱臼的肩膀疼。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张麒麟了，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会是这样的场面。
他知道张麒麟易容的手艺不错，但没想到居然能不错到这个地步，他是真的一点破绽都没发现。
“二位认识？”掌柜不在状态的问了一句。
看样子这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这都直接叫外号了，估计应该是老相识了。
张麒麟了解齐瞎瞎，齐瞎瞎自然也了解张麒麟，他知道，自己要是不给张麒麟一个答案，自己估计会被张麒麟在堵死在这里。
齐瞎瞎低头，把眼睛里大师打磨出来隐形眼镜从眼睛里取出来，闭着眼缓解眼球的酸痛，接着从口袋里摸出墨镜戴上，笑嘻嘻的说：“加入蓝衣社有什么问题吗？这个组织福利待遇都不错，直接领导还是蒋先生，发展前景可比你窝在这种小地方写书好多了。”
碍于还有陌生人在场，齐瞎瞎没有说出真正的缘由。
在墨镜的遮挡下，他的视线在张麒麟身边的掌柜身上转了一圈。
他在估量这个掌柜对他的危险性。
人心难测，齐瞎瞎不会因为张麒麟而轻易交付自己的信任。
做特务的，随便交付自己的信任完全就觉得自己活够了在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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