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心下一横,推门而入,低垂着头,用刻意改变的声音道:“民女……民女是太医院新荐的医女,奉命来为陛下请脉。”
殿内寂静了一瞬。
李肇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嘲弄。
“请脉?”他慢悠悠地重复着,略略直起身,朝她伸出手腕,“也好,朕近日确是心神不宁,夜难安寝,你且上前来,仔细瞧瞧,究竟是何原因……”
他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劲瘦的腕骨。
薛绥喉头发紧,依言上前,刚将指尖搭上他的腕脉,手腕就被他反手攥住。
那力道极大,捏得她骨头生疼,全然不似久病之人。
她惊愕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李肇的眼眸。
那黑眸深不见底,哪里有半分病弱和迷茫?
“诊出什么了?”李肇盯着她,一字一顿,声音喑哑却带着滚烫的温度,“朕这是什么病?是积劳成疾,损及心脉。还是……”
他抓着她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左侧心房。
“心尖上少了个人,被相思熬的?”
隔着一层薄薄衣料,那心脏跳动得沉稳有力……
一下,又一下,敲击着她的掌心。
薛绥心跳失序,挣扎了一下,未能挣脱,不由心慌意乱,脱口而出。
“陛下认错人了!”
“你倒说说,朕把你错认成谁了?”李肇挑眉,另一只手忽地抬起,指腹撩过她耳际,将她腮边一缕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动作带着狎昵之意。
“你一介医女,未经传召,便擅闯寝殿,可知惊扰圣驾乃是死罪?”
薛绥呼吸一窒。
原来李肇并没有认出她来。
而是他服下忘忧草后性情大变,才会如此轻浮浪荡……
对一个陌生医女,也可以这般言语调戏,举止暧昧?
李肇啊李肇……
服的是忘忧草,不是迷魂汤,怎就成了这样的孟浪狂蜂?
她沉下眼眸,因心绪激荡和孕吐反应,胃里忽地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被他当作陌路人轻薄的滋味,竟如此剜心刺骨。
“陛下,请自重。”
她眉头极快地一皱,沉着脸发力挣脱。
“民女并非可以随便轻侮之人。既然陛下无碍,民女告退。”
“慢着。”李肇漠然地睨着她,黑眸里瞧不出半分温度,手臂却骤然用力,像铁箍般将她狠狠拽入怀中。
熟悉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紧密的拥抱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朕让你走了吗?”
薛绥身子一僵,胃里又翻涌上来,只觉一阵晕眩。
“莫怕!朕瞧你胆色过人,又生得这般好模样,舍不得罚你……”
他突然俯下身,呼吸黏着暧昧的痒意,将薛绥搂在胸前仍不满足,大掌托着她的臀就将人横过来坐在腿上。
那孟浪的动作,跟花楼里狎妓的浪人似的,不安分蹭在薛绥的颈窝里,贪婪嗅一口她身上的气息,又满足地喟叹:
“小娘子这般可人,不如留在宫中陪朕?金银珠宝、名分荣宠,朕都可以给你……”
他的胸膛温热坚实,满是诱哄的话,却像淬了毒的针,字字扎上来……
“你乖乖的听话,朕好好疼你,如何……”
薛绥心口钝痛,再也按捺不住,扬手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
“无耻!”
李肇微怔。
看她一脸怒容,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随即低低地笑了。
“好胆色。”
他再次将她牢牢带入怀里,低下头,灼热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廓。
“朕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比宫里那些唯唯诺诺的女子有趣得多……”
“放手!你这狂徒……”薛绥被他禁锢在怀里,额角渗出一层细密冷汗,挣扎不得,又气又急,说得咬牙切齿,“陛下若再不放开,民女便要喊人了。到时候史官落笔,丢的是皇家的脸!”
“呵!”
李肇笑着,指尖轻轻蹭过她泛红的眼角,动作忽然软了几分。
“你这性子,倒真像极了一个人……”
他眯起眼来瞅她,低低呢喃了一下。
“小医女,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身为九五之尊,他看人的时候,眼神里的威压足够骇人。
薛绥下意识别开脸去,声音冷硬:“陛下怕不是糊涂了……民女与陛下从未相识。”
“不相识么?”李肇手臂用力,猛地将她拽入怀中,紧密得没有一丝缝隙,再扣住她的后脑微微用力,盯住她的眼睛。
“原来同衾共枕宿夜厮磨共赴巫山云雨,也可以不相识……”
他有力的心跳隔着衣料传来,一字字,震得薛绥耳膜发聩。
“薛平安,你就是化成灰,朕也认得……”
薛绥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陛下……”
李肇看着她眼中闪过的一瞬慌乱,低低地笑了。
“平安,被人骗的滋味,不好受吧?”
薛绥脸颊发烫,有一丝被戳穿的狼狈,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原来你……根本没病!那些消息……都是你故意放出来骗我回来的?”
“是又如何?”李肇低笑,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朕若不用这苦肉计,你这没心肝的东西,肯回来见朕?”
“你又骗我!”薛绥气得眼圈发红,握拳捶打他的肩膀,“李肇,你混蛋!”
“是,我混蛋。”他任由她捶打,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语气竟带了几分无赖,“我若不混蛋,怎么留得住你这只总想展翅高飞的雌鹰?除了骗你,朕还能有什么法子?”
他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你知道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的?来,把朕的心剖开来瞧瞧……”
他再次抓着她的手,按在心口。
“这里空了一块。日日夜夜,疼得厉害!比什么情蛊反噬,都要疼上千百倍……”
薛绥的手掌下,是他炽热的心跳和紧绷的肌理。
好似所有的气愤、委屈、担忧,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深吸一口气,“那忘忧草……你没有吃?”
“吃了。”李肇抬手,用拇指轻抚她的眼角,目光灼灼,“原来那叫忘忧草。平安真是有心了。可惜,朕对你的心思,哪是一株草能断的?”
薛绥喉间哽了哽,“那选妃之事……”
“朕做给那些整日聒噪的老臣看的。”李肇打断她,语气不屑,“也做给你看的。朕很想知道,听说朕要纳妃,你这醋坛子打翻了没有?”
薛绥又羞又恼,别开脸:“谁吃醋了?”
“嘴硬。”李肇心情大好,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随即又狠狠吻住,带着点惩罚的力道,好似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无限缠绵,直至吻得两人气息紊乱,才稍稍分开。
他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声音低沉而郑重。
“回来了就好。答应朕,别再走了。”
薛绥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和体温,情丝蛊的隐忧,便密密麻麻地缠上心来。
“忘忧草为何无效?大师兄说这草不仅能解情蛊,还会断情忘爱……”
“或许因人而异。”李肇抚着她的背,不甚在意地低头看她:“解不了蛊也无妨。只要你在,其他都不重要。”
“情蛊不解,你我必死一人。”
薛绥闭了闭眼,喉头哽动着将玉衡和大师父的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没有解蛊的法子,我这心始终不安。不行,我得回去问问大师兄……”
她说着便要起身。
“不要走。”李肇手臂用力,将人用力按在胸前,让她贴着自己的心跳,“这情蛊,就当是月老给咱们系的红线。你生,我生。你死,我亡。若真有那么一日,黄泉路上,朕陪你走一遭便是。”
薛绥心头一震,“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认真的。”李肇捧住她的脸,轻轻捧起她的脸颊。
“别走。有什么,朕受着。”
帝王的决绝和深情,尽数融在那一双黑眸里。
薛绥嘴唇翕动,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
“李肇……”
“嗯?”
“下次不许再这样骗我。”
“你这女子,倒会算账,只许你跑,不许朕骗?”
“你答应我!”薛绥执拗地要求。
“好。”李肇答得爽快,随即又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威胁的笑容,“不过,你下次再敢跑,朕就打断你的狗腿。”
这话刚落,趴在榻边的黑十八不满地嗷呜一声,甩了甩尾巴。
薛绥见状忍不住莞尔,嗔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李肇笑着,再次吻上去,撬开她的齿关,将她未说完的抗议悉数吞没。
“陛下……”薛绥抵在他胸前轻轻推拒。
“乖些。不闹了。”李肇稍稍退开,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掌心滑过她的腰侧,喉结滚了又滚,“有这磨嘴皮子的工夫,我们不如做些别的……”
薛绥见他眼底翻涌着灼热的欲色,脸颊发烫,心跳得愈发快了。
“锦书和如意还在外面等着我,原是说好看过陛下的病情,便要传信给大师兄参详,再晚些宫门便下钥了……”
“朕很快的……”
“多久……”
“半个时辰。”
“不行!”
“两刻钟……”
“……来不及了。”
“总不能一刻钟吧?”
薛绥看他急得耳尖和脖颈都红了,忽然噗嗤笑出声,眉眼都舒展开来。
“这么久不见,陛下能坚持一刻钟吗?”
“薛平安!”李肇脸色一黑,扶在她腰的手紧了几分。
男人的尊严是经不住挑衅的。
薛绥很快为她说过的这句话,付出了代价。
李肇动作没半分犹豫。
他憋了很久,气息不稳,身子更是异常亢奋,没有过多纠缠,便一下子冲进来,撞得她尖叫出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陛下,不可以,我,有——”
“嘘——”李肇捂住她的嘴,黑眸里满是情动的急促,“别惊动外头人,省得朕脸面不保。”
薛绥瞪大了眼睛。
久未承欢的身子很是敏感。
被他这么一折腾,她整个腰身都弯了起来,后知后觉的委屈和身子的不适,一下红了眼眶……
她有些想不通,李肇穿上衣服人模人样,看着清冷禁欲的一个人,怎会长了个这般凶悍的孽货,吃人一般,弄得她一身冷汗。
更可恶的是他将她剥得干干净净,自己却衣冠楚楚,仅褪了裤腰,便将她困在软榻上,不客气的跨上去,八百年没开过荤似的,大口大口的满足自己……
薛绥这些年,从来没有哭过。
可此时此刻,却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泪意,夺眶而出,身子更是在他怀里情不自禁地颤抖……
李肇停下动作去哄,却冷不防挨了她一脚。
“李、肇!”
她五脏六腑都好似要错位了,浑身哆嗦般颤抖一下,咬紧牙关骂出他的名字。
“李肇,你快滚出去——”
“我有了……有了……”
动静不小,外头值守的来福便听到这石破天惊的头一句。
娘娘直呼陛下的名字……
甚至气急败坏地叫陛下滚出去?
这里是皇宫,娘娘让陛下从哪儿滚出去?
来福擦了擦额角的汗,眼观鼻鼻观心。
正踌躇间,无声无息地进来一人。
是元苍。
他面色凝重,看着紧闭的房门,停顿了一下才靠近来福。
“来公公,端王那边出事了。”
来福心里一咯噔,连忙摆手。
“你没听到陛下正……躬勤要务吗?元侍卫,天大的事也得等等……”
元苍眉头紧锁,沉声道:“宗正寺急报,端王病重,端王妃跪在宫外,哭着求请太医……这端若真死在眼前,你我都不好交差啊……”
来福额头冒冷汗,脚都不敢挪,他不知陛下这正事要到什么时候,正左右为难,便听到内殿传来几道模糊的呻吟,像是痛极,又似满足后的呻吟,夹杂着帝王沙哑的吩咐。
“让他进来回话。”
元苍看了看头顶的天色,面色复杂地低下头去。
青天大老爷,他家主子这是竟在……白日宣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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