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徐骄确定,她和风盗动手的时候,本来应该是洞房花烛的。不过也好,那也是他要动手的时候。
徐府外,明居正躺在长椅上。
徐骄见过薛宜生,才知道明居正已经得到了羽蛇筋。且已为他接筋续脉,百日后,他便能如常人一般。
“恭喜呀。”徐骄说:“很快,你就不用拖着那条残腿了。都说身残志坚,不知道身不残了,会不会想些别的事,比如享受生活,三妻四妾,酒池肉林。”
明居正笑:“我是来恭喜你的,你倒先来恭喜我。明天你大婚,我是唯一一个,最应该到场的人。可我这样子,很不方便。只能提前来说一句:朋友,新婚快乐!”
一时间,徐骄恍如昨日。这句话,自己也曾对他说过。
连世界都不一样了,也许过去的事,确实应该让它过去。他听过一句话:没有什么悲剧,是除自己之外的别人造成的。
“谢了!”他说。
明居正点头,伸出手。
徐骄也伸出手,两人紧紧握在一起。这一刻,仿佛回到了那个啤酒烤串的年代。
目送明居正离开,徐骄摊开手,出现一个小纸条。这是握手时,明居正给他的。上面写着:小心海后!
他一直很小心海后,对于海后底细,他远比明居正更了解。倒是这张纸条,明居正竟然要偷偷给他。可见,他对身边的人也不放心。或者说,他对明中岳不放心。
这并不奇怪。在别人眼里,明居正是明中岳重病多年,突现人世的孙子。但在明居正眼里呢,也许,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温有良来送礼,正好在门口遇见徐骄。当官的就是不一样,他送了一幅画,前朝文正公所作。高雅不俗,比送金银珠宝,更显得档次。可徐骄知道,这幅画:远比那些金银珠宝贵的多。
徐元爱的不得了,特意在凉亭处接见温有良。把画摊开在石桌上,叹息道:“唉呀,文正公的书画,前朝灭时,已随他火海一炬,存世不多。我知道他手里有,一个粗人,攀附文雅,要了几次都不给我。”
温有良说:“所以山主特意让我送来,恭贺新喜。”
徐骄这才知道,这画竟然是山主送的。心想:他妈的,帝都到三江源,何止千里,这才几天,得到消息,送来贺礼,这是有空运呀。
只听徐元呵呵而笑:“他太客气了,我说过不管,就不会管。倒是你,做一个京兆尹实在是有些屈才。有没有想过入阁……”
温有良摇头:“下官的身份,不合适。而且下官对权谋政斗,也没有兴趣。”
徐元叹道:“嗯,智者往往在人生暮年,才会看清这世道。少年心性高傲,壮年鬼神不服。走到路的尽头,才赫然发现,我们都是人,不是神。修者窥天道,可天道是什么?天道即人道,人道即天道。徐骄,记住这句话。”
徐骄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怎么会一样呢?天道无亲,一视同仁。人狗牛羊,都逃不过一个死。人道无情,讲的是马太效应。凡有的,要给他更多。没有的,连他仅剩的也要剥夺。”
徐元愣了一下:“你比你父亲更激进,这个山主,当年害了你父亲,如今又来害你……”
徐骄无语:和山主有什么关系。世道就是如此,不管哪个世界,无论哪种制度,都是一样的真相。
夜色来临的时候,徐骄去了夭夭房间。他希望夭夭能说些什么,关于计划,关于行动的真正目的。
但夭夭傻了似的坐在镜子前,像个浮在水面的天鹅,为自己的美丽着迷。
徐骄问:“你不准备说些什么?”
夭夭说:“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你看我美吗?”
徐骄说:“美倒是挺美,只是我现在没有心情,紧张。男人紧张的时候,诱惑是不管用的。”
夭夭一笑:“虽然知道是假的,可我也有些紧张。今晚别走了……”
徐骄偏过脸:“两个人睡在一起,如果什么都不干,是会影响睡眠质量的。”
“你想干什么?”
“还用问,当然是那晚,可园发生的那些事。”徐骄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夭夭斜他一眼:“那你去找纳兰雪吧。”
徐骄尴尬一笑,握住夭夭瘦弱的肩膀:“她是意外,你才是梦想。”
夭夭哼哼冷笑:“我是个恶梦,会吓死你的。”
徐骄还要说话,被路过的笑笑和崔韵硬拉了出去,说什么大婚之前不能见面。
无聊的一夜过去,徐骄被一阵喜乐惊醒。外面有人喊:“孙少爷,接亲的时辰到了。”
徐骄无语,推门喊道:“接什么亲,新娘就在隔壁,去哪儿接?”
“混账话。”徐之信走出来:“年轻人什么也不懂。即便是两家邻居联姻,也得绕城十里,以告天地,以告乡亲。快点吧,夭夭已经上轿了……”
徐骄无奈,只得骑了马,后面跟着花轿。
从府前大街开始,绕到东城,绕到北城,又绕到西城,再绕回来。队伍很长,一路上吹吹打打。街上的人吵嚷嬉闹,不时有红封洒出来,遭到一顿哄抢。徐骄感觉自己像个耍猴的……
绕城一圈,可得花不少时间。再回到徐府的时候,已到了许多宾客,全挤在门口。连李师师都到了,挤在最前面。她身后站着王子淇,大位在望,脸上的兴奋,好像今天他才是新郎。
徐骄脑海里响起夭夭的声音:“我好累呀……”
徐骄心道:“我也累。你们今晚动手,要我怎么做?最好提前说,我好提前准备。”
“今日大婚,你要做的是洞房……”
徐骄无语:这臭娘们,以为自己的计划有多天衣无缝,说都不能说。
有个妇人大声喊:“新郎掀帘,新娘下轿……”
徐骄掀开轿帘,正准备把夭夭扶出来,李师师跑上去说:“我来……”
身后的王子淇明显不高兴,脸色铁青,杀机隐现。
徐骄躺在椅子上,感觉累的灵魂出窍。徐之信又命令他:“跟我去接客!”
“我看客人都来了呀……”
徐之信冷哼道:“有身份的,不会这么早来……”
徐骄变成了个门童似的。一边接待客人,一边听徐之信介绍,这是哪位大人,供任何职……
徐骄从未想过,婚礼能让人这么累,连他这个宗师境都受不了。妈的,这么下去,就是想洞房,怕也没有力气了。
府外大街,撘着长棚,席开百桌。请的都是京兆府,风灵卫,卫戍衙门的人。徐骄抽了个空隙跑出来,找到冯大宝:“冯捕头,别人要客套,你我就不客套了,我们是自己人。”
冯大宝笑说:“大人,你也太客气了,能请我们来,就是给我们脸。”
“诶,之前我们和风灵卫有冲突,我是想趁这个机会缓和一下。”徐骄说:“这是我们的场子,告诉兄弟们,席开之后,敞开肚子,一定要吃好,喝好,招待好……”
冯大宝喊道:“冯望听到了没有,告诉兄弟们,今天可不是来做客的。我们大人成亲,今天我们得陪好客人……”
“放心吧,大人……”
徐骄从头到尾打哈哈,遇到卫戍衙门的,赶紧说:“赏光,赏光!”遇到风灵卫的,就说:“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兄弟们多包涵呀……”
嗡——嗡——
这是静街的号子,今天最尊贵的客人,海后来了……
所有人都跪下,连徐骄都不情愿的弯下自己的膝盖。随行宫女,将凤辇上的海后扶下来。徐骄抬头一看,心中不由得一动。不是因为海后的天姿国色,而是看到她的那一刻,有些疑问就想明白了。
纳兰雪和安慕海侍奉左右,徐元亲自迎了出来。
海后说:“都起来吧,大喜之日,没有那么多规矩。”
徐元请海后入府,纳兰雪特意跑来,说:“恭喜你!”
徐骄苦笑一声:“你这话说的早了,我已经累成了狗。莫雨呢,怎么不见她来……”
纳兰雪说:“她好像很讨厌你,早上还骂了你一顿……”
两人都知道原因,各自尴尬一笑。
明帝赐下一块牌匾,上面刻着“公卿万世”四个字。
海后说:“新郎呢?”
徐骄赶紧走过去,一身新郎服,人模狗样,但总觉得别扭。
海后笑说:“这牌匾是明帝心意。当年明帝还是皇子时,最佩服的就是你父亲,大学士徐之义。他常说,徐阁老功在春秋,圣朝越发昌盛。但若要长盛不衰,非你父不可。只是世事难料,英雄遭妒。可惜呀,你竟然弃文从武,未继承你父亲之志……”
徐骄低头道:“我都官三代了,还要努力,那老一辈的苦不是白吃了。所以准备浑浑噩噩一生,只求无忧无虑就好。”
海后说:“世上没有人能无忧无虑……”
徐骄说:“小子要求的不高,吃喝不愁,安安稳稳。想去的地方能去,想要的东西有人给,也就足够了。”
不远处,莫雍和莫足道听着两人谈话。
莫足道低声说:“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规矩了,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那就折了吧。”
莫足道往四周看了一眼:“宁不活和无涯也在……”
“新婚之夜,血溅三尺,谁能想到。”
乐声响起,新娘请出,老一套的风俗,规矩,并没有什么新意。拜了这个,拜那个。海后讲些好听的话,说什么忠臣之后,天作之合,千秋万世,护国昌隆。
徐骄听了一阵恶心。一场婚礼而已,还要这些台词。如果是葬礼,人死了,你还敢说昌隆?
心里想:夭夭,我知道你们今晚动手。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最好现在告诉我,否则送入洞房,我可就不管了……
脑海一片空白,夭夭似乎没有催动夺情蛊。她盖着红盖头,似乎很兴奋。跪下,参拜,主动的不得了……
一套行礼如仪,天色已然不晚。
所谓送入洞房,并不是新娘新郎关上门,直接进入正题。新郎走到门口就要回来,挨桌谢客。
海后单坐一处,拉了个垂帘,安慕海和纳兰雪分站左右。徐元单独相陪,也只他有这个资格。
海后轻吟一杯酒,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徐元轻笑说:“皇后觉得这酒还可以吧。此酒乃是崖山佳酿,北方难得一尝。我特意派人,日夜不停从崖山运到帝都。”
海后面色如常,纳兰雪却心中不安。崖山之南,便是天涯海。
只听海后说:“味道一般。本宫恭喜阁老了,后继有望。天色不早,我就不等徐骄来谢,这就回宫了。”
徐元说:“皇后,王子渊也在,不如再等等,一起回宫。今晚,这一桌酒菜皆是来自崖山一带,想必皇后已多年没有试过家乡的味道了。”
安慕海心里也打鼓,徐元话里有话。今天,看起来不止是喜宴那么简单。
海后眼珠一转:“阁老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徐元笑了一声:“那老夫就直说了,储君人选,我更中意王子渊。”
海后一愣,没想到这老头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安慕海双眼一眯,轻声道:“阁老,今天徐骄大婚,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吧。”
徐元笑道:“陛下要立王子淇,高兴的,怕是只有南都齐王一脉。估计,连三江王都不会开心。今日,这院中百余朝官,恐怕也不会开心。”
海后好奇的问:“阁老,这话什么意思?”
徐元说:“皇后看向珠帘之外,皆是帝都城中,实权实职的官员。皇后觉得,他们之间有何相同之处?”
海后一笑:“他们多数人,都是阁老提拔的吧。”
徐元看向安慕海,问:“你觉得呢?”
安慕海看向院子,朝廷官员,风灵卫每一位都有造册详查。谁是怎么升上来的,与谁是一党,身后的背景他再清楚不过。若有奇怪,他早就察觉了。不过,徐元提到南都齐王,又这么说,安慕海心里嘀咕,平日里疏忽的信息立刻涌上心头。
他说:“回阁老,今天来贺喜的官员,多为北方人士。出身南方的,不足三分之一,而且都是近些年科举正途。”
徐元笑道:“不愧是风灵卫创办之臣,眼光独到。自古江南鱼米之乡,北方沃野千里,却多征战。所以北方门阀世家,大多没落,到了今天,顶多也就是豪族。”
安慕海已经明白了:“南方不同,征战不多,所以百年世家门阀,比比皆是。”
徐元说:“当年老齐王全族迁往南都,说是回归故土,但也不得不承认,是一招妙棋。陛下看的是皇权稳固,可这稳固有上下之分。王子淇继位,他根基不厚,必然倚重齐王一脉,那个时候,今日来贺喜的官员,恐怕没有几个还能在帝都了。”
海后笑道:“自明君殁后,这朝堂之上,阁老是百官之首。谁上谁下,不都是阁老说了算。”
徐元摇头:“这些年,我经营朝局。明中岳力推科举,朝中官员,换了一批又一批,虽有结党营私,但无门阀垄权。因为他们进不了朝堂中枢,若是王子淇继位,倚重南都齐王,这个局面怕是难以维持。”
海后说:“有阁老在,应该不会。”
徐元苦笑:“王后,我已快八十了,能活几年。今日请王后,一是主婚观礼,再就是说句心里话。皇城之中,命运根本不操纵在自己手中。在那个地方,只有一个人,手握命运。安慕海,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么?”
安慕海低头,徐元说的不怎么有道理,却是事实。
徐骄挨个桌子敬了酒,夜色已苍茫。心想:什么鬼玩意儿,开席开到天黑,闻所未闻。趁人不注意,溜去房间。夭夭还在盖头里……
徐骄轻声说:“天已经黑了……”
夭夭猛地扑上来,徐骄一下抱了个满怀。这热情,跟被下了药一样。
徐骄推了夭夭一把,夭夭却把他抱的更紧。觉得奇怪,深吸一口气,心里喊:他妈的,味儿不对……
扯下盖头,李师师娇艳如花,一眼春情。
“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李师师说:“你和夭夭又不可能,她还真讲义气,想了这个法子。她对我说,在你心里,新娘只有我……”
“嘘!”徐骄说:“小点儿声,被人听见了,王子淇拉你去浸猪笼。夭夭呢……”
李师师欢喜道:“不知道呀,我们换了衣服,她就不见了。你难道没有发现,和你拜堂成亲,谢天谢天的,一直都是我么?”
徐骄心想:这个夭夭,他们已经动手了。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呀,连我都不能说么?脑袋嗡的一声,沉声道:“我操,原来是这样。”撒丫子就往外跑……
李师师喊:“干嘛去?”
“嘘,别叫,等我回来!”
跑到外面,看到垂帘内的海后,上前说:“安公公在么?”
徐元干咳一声:“不知礼数,还没有向海后谢恩呢。”
徐骄说:“谢恩,谢恩。安公公请借一步说话。”
安慕海脸色一沉,掀开帘子走出来。沉声说:“难道我的话,夭夭没有告诉你?”
徐骄扯着安慕海到一个僻静处:“别的事先不管,我来问你。你是否确定,毁了大理寺那位黑甲神秘高手,是明帝的人?”
安慕海愣了一下:“他不像天涯海的,也不可能是内卫的,更不会是武道院的。除此之外,你觉得他会是谁的人呢?”
徐骄沉吟一下:“我能信你么?”
安慕海不明其意。
徐娇又说:“你可知道,夭夭此次来帝都,是为了什么?”
安慕海沉声道:“我不问,也不想知道,只要不是针对海后。其它的事,与我无关!”
“她来帝都,找花卿。”
安慕海神色一变:“花卿是干王妃,二十一年前失踪,内卫寻找多年都没有消息,怎么可能在帝都呢,说不定已死在哪里了。”
徐骄说:“那我问你,风灵卫抓设计抓百里诸侯,所为何事。”
“当然是为了干王之子。风灵卫奉命追查多年,得到消息,内卫阁领南宫忍,当年抱了个孩子出城,自此不知所踪,其后化名百里诸侯。干王之子的下落,自然要落在他身上。”
“为什么要找那孩子?”
“皇家血脉,不能流落民间。这是明中岳的决定,也是陛下的旨意。”安慕海是聪明人,随即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是,找这孩子,与花卿有关。”
徐骄点头:“也许这件事,牵涉到海后。”
“不可能。”安慕海很笃定:“她任何事,都不会瞒我。”
徐骄说:“那好,夭夭此次来帝都,是为了寻找花卿。我猜,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去了皇宫。”
“什么?”安慕海震惊:“花卿怎么可能在宫中?”
“夭夭曾让我不顾一切救出百里诸侯,我当时以为,他是需要一个大宗师的帮手。可现在想来并不简单,因为她说过,百里诸侯是她计划中的关键。那百里诸侯有什么特别的,他的身份。他曾是内卫阁领,对皇宫十分熟悉。他们需要一个带路人……”
安慕海摇头:“随便抓个太监宫女,就不会迷路……”
“可有些隐秘的地方,也许只有内卫阁领这个层次,才会知道。”徐骄说:“夭夭身负夺情蛊,仅仅靠这一点点感应,就能确定花卿所在。”
安慕海了然道:“所以,她安排了这场婚礼,将内卫,风灵卫高手都请来……”
徐骄沉声道:“你如果没有背叛天遗族……”
话没说完,安慕海已经飘身而去。徐骄心想:希望夭夭这个笨女人,能安排好一切。他不担心安慕海泄露机密,因为相比于安慕海的真实身份,其它一切都是小事。
返身回了房间,李师师已经脱了嫁衣,躺在床上等他。
“你干嘛去了?”
欲女横陈,徐骄忍不住心动。但这不是时候,走过去,先是一个深吻,把李师师亲的智商下降,然后说:“你在房间等我,不准任何人进来。我去办件大事……”
李师师不满:“今晚还有什么事,能大过我呀。”
徐骄在她耳边低语两句。
李师师有一个高尚的品德,虽是大小姐,但懂得轻重。在徐骄唇上轻吻一下,柔声说:“你小心!”
徐骄背起复合弓,抓起残霞剑,跃上房顶,拆了瓦片,一窜不见身影。
李师师一阵紧张,眼睛一亮,吹熄房内所有的灯。
笑笑和崔莹要找嫂子说话的时候,崔莹一看房里灯都灭着。微微一笑,说:“别去了,你哥哥嫂嫂已经睡下了……”
“这么早?”
“等你嫁人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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