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名镇北军骑兵被射杀掉,杨朝法用巨斧将困住自己的镇北军骑兵胳膊砍断,提着斧子来到阿史那身侧。
杨朝宗见前方的范阳大军已然回撤,知道定然是大军在前方吃了苦头,他喊话给杨朝法:“三弟,把这厮的头砍下来,回去祭奠两个兄弟!”
杨朝法:“大哥,我正有此意!”
说完这话,杨朝宗便一拨马头,向围绕身侧的范阳骑兵们下令:“弟兄们,给我把阵型稳住了,谁要是……”
杨朝法提着斧子,一脚便要将阿史那踩于脚下。在他右脚凌空的片刻,面朝下趴在地上的阿史那,忽然一个翻滚,便已从地上借了力,手中握着的一支匕首照着杨朝法的腋下便刺了进去。
“啊!”杨朝法一个吃痛,惨叫一声。
阿史那却已将匕首拔了出来,又直直刺进杨朝法的脖子里。
“噗”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杨朝法张大了嘴,想要大口吸进些空气,却也有心无力。
阿史那匕首翻转,杨朝法的脖子瞬间断裂,人头朝着一侧歪了下去,被皮肉吊在身体上,已然成为一具死尸。
围在附近的范阳骑兵见状,纷纷打马上前,或用刀砍,或用枪刺,或拿出弓箭来射。
有一范阳兵已近了阿史那的身,在他把枪刺出的那一刻,阿史那用手揪住那长枪,用力在地上一点,借着战马前冲的力道,已然凌空跃起,反将那范阳骑兵踹下了战马,自己则取而代之,坐在了马背之上。
那杨朝宗听到了三弟的叫喊,再回头时,不过一个瞬间,本想将镇北军前锋大将脑袋砍下来的好三弟,却竟然被人把头给割了下来。
杨朝宗征战半生,六个兄弟随范阳大军南征北战了十几年,才不过陨落了两个人。而今短短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损了三个兄弟的性命!
让他杨朝宗怎么向父母和祖宗交代?
杨朝宗也不废话,一拨马头,举锤便往阿史那的身上砸。
阿史那本就是硬撑着一口气,现在已是强弩之末,那锤子势大力沉,阿史那已无力调转马的方向。
那巨大的锤子虽没砸中阿史那,却将阿史那的坐骑给砸倒了。这战马一下子便摔倒在地,将阿史那压在了身子下面。
那范阳军已经开始后撤了,杨朝宗作为前锋主将,其身边的亲卫已开始严肃军纪,遇到那种不要命乱叫着逃命的怂包,只管用刀剑将其砍下马来。
范阳军后撤的速度开始慢慢降了下来,不断有奔驰的马群从杨朝宗和阿史那身侧经过。
杨朝宗下了战马,顺手将一支马刀从死去的士兵身上拔出。他走到阿史那身边,静静地看着被战马压住下身的阿史那,从口中不住地吐着鲜血。
“阿史那,突厥王族后裔,对否?”杨朝宗淡淡地发问。
阿史那笑了,长这么大,总算有人知道老子也是王族后裔了。
“也好,一个王族后裔,换我兄弟三人的性命,倒也没有辱没了我杨家的名声!”
阿史那不屑地“呸”了一声:“狗贼,你记住了,爷爷的兄长是朔方镇北大将军,爷爷是丰州少戎军的阿史那,你杨家算什么狗屁,敢和爷爷相提并论!”
杨朝宗大笑:“好,好,好,稍后便让你去见你的镇北大将军!”
杨朝宗将右脚踩在阿史那胸前,使劲儿一发力,“咔嚓”一声,阿史那前胸被踩陷了进去。
阿史那在战马倒地之时,已将身上的箭头拔了下来,本欲想最后搏一把,至少也把这个前锋主将给伤了。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在他勉力把胳膊举起的时候,杨朝宗的脚已经狠狠踩了下来。
阿史那寂寥地看着天上掠过的朵朵白云,远处似乎隐隐传来了小狼崽嚎叫的声音。他永远也忘不了随俊哥儿北上武川的日子,短短的十几天,竟然长过了自己活过的十几年。
啊呜…啊呜…汪汪……
杨朝宗手起刀落,将阿史那的脑袋,被一刀给砍了下来。
仿佛这还不尽兴,杨朝宗又从身边战场上随意拔出一支长槊,将其刺入阿史那的头颅,高高举了起来。
“弟弟们,哥哥今后就将这突厥王族后裔的脑袋,制成一个酒杯,每逢忌日,便用这人头做成的酒杯给你们祭酒!”
杨朝宗仰天长啸,一步跨上战马,将阿史那的人头高高举起:“弟兄们,镇北军骑兵主将人头在此!”
附近的范阳大军见主将如此神勇,气势随之大震,纷纷振臂高呼:“范阳威武!范阳万胜!”
双方战马已近了身,张振海瞅准了时机,腿上一个用力,飞身而起,手中长槊向尹子奇迎头击了过去。
巧了,那尹子奇也是这么个招式,也是在双方战马快要近身的时候,凌空飞起,手中的长刀向张振海砍了下来。
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力道,同样的招式,两个人于半空中撞在一起,长刀和长槊都断为了两截,两个人一起摔到了地上。
张振海身负斥候游击的职责,故身上并没有披挂重甲。反观尹子奇,身为范阳大军主将,又和重甲骑兵厮混在一起,身上自然是披挂齐全。
是故,张振海占了一个身子轻的优势,率先一个翻身,便骑坐在了尹子奇身上,照着尹子奇的脸上举拳便砸。
这尹子奇也是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披挂齐全的缺点是重量太大以致行动不便,但好处是抗揍啊!
尹子奇将左胳膊挡在眼前,用甲护住面部,举右拳狠狠砸向张振海的腰间。
腰间、腋下,是人身体最柔软的地方,也是最不吃痛的地方。张振海此时身上只有胸前挂着一个薄薄的护心镜,腰间并没有护身之物。几拳下来,非但没有伤到尹子奇分毫,反倒被尹子奇打的失了力。
就在双方主将互搏的时候,范阳的重甲骑兵也没有闲着。这些战场上的杀神沉着冷静,相互配合掩护,交替着先给战马把重甲披上,然后人也陆续披上了重甲。
镇北军前锋骑兵只剩两百多人,而范阳主将身后,光重甲骑兵就有四百左右,还有数十精锐的主将卫队。
张振海身后的镇北军骑兵已经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本以为数不多的箭矢,根本无法射穿重甲骑兵的甲胄!
这些重甲骑兵一朝披挂到位,便自发后撤列好了阵型,为冲锋留下足够的空间。换句话说,如果不是范阳的主将还在地上打架,挡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上,他们当下便可以发起进攻了。
形势发生了逆转,尹子奇已骑在了张振海身上。几番铁拳下来,张振海几乎已是只剩下进气,已没有了出气。
尹子奇双手掐住张振海的脖子,身体前压用力,力求将张振海的脖子掐断。眼看着张振海已是白眼上翻,尹子奇双膝顶在地面,一个起身前倾,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双臂上,务求最后一击,也是绝命一击!
去死吧,狗屁的朔方毛贼!
遥辇楷落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向前劈砍出去,范阳骑兵纷纷重伤落马。
怎么还不见阿史那,阿史那到底去哪儿了?
阿史那带出去的五百骑兵,遥辇楷落已经陆陆续续见着了一些,都在抱着团拼死搏杀。
见到了熟识的遥辇楷落,这些散乱在敌军之中的镇北军骑兵们,陆续围拢到遥辇楷落身边。
将士们见到了自己人,无不欢喜雀跃,纷纷致敬道:“楷落小将军!”
自从阿史那来到镇北军,遥辇楷落便和阿史那厮混在了一起。
是,阿史那对姐姐凤珍并不很敬重,但熟悉镇北军的人都知道,对这些出身于朔方的少戎军少年来说,安雅是无可取代的少主人,更是无法取代的好大嫂。哪怕遥辇凤珍再好,这些镇北军人眼中,永远都是安大小姐排第一,契丹公主只能排第二。
所以,阿史那对姐姐的不敬重,就和其他镇北军人一样,是会慢慢改变的,是会慢慢变得亲切的。
但是,架不住阿史那懂草原啊?架不住阿史那懂契丹人啊?更架不住阿史那还替安大小姐养着一只小狼啊?
遥辇楷落被阿史那深深吸引,除了操练,整日里都围在阿史那身边打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俩是亲兄弟呢。
更有意思的是,阿史那对姐夫太了解了,因为他俩从小一起在一个屋子里长大。可以说现在的镇北军营里,阿史那是为数不多最了解俊哥儿的人了。
因为二人的关系走得更近,阿史那便时常拉着遥辇楷落操练新战法,他俩手下的弟兄们也就更熟悉、更亲近。以至于在很多情况下,明明分属两军之人,更像是一个队伍里的兵。
说实话,对于阿史那擅自改变阵法一事,遥辇楷落其实是有些意见的。
是,老哥你把队伍的间隙拉开大一些,是可以大大加快冲锋和略阵的速度,但是这个阵法有个先天的弊端,那就是不能和大军相遇上。
你和我手底下这三百人对练,是可以把我摁在地上摩擦。可万一你遇上数千的大军,一旦阵型被冲散,那时该怎么办?
阿史那哈哈大笑:“好兄弟,咱们在朔方地界上,怎么会遇上数千的骑兵前锋大军?”
遥辇楷落想想也是,即便是有外敌进犯,哪怕纠集上万的人马,在两军对垒的时候,敌军能派出两千人的前锋大军已是极限了。阿史那手下有五百精锐骑兵,纵是去冲击两千大军,也未免没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阿史那前面还有个张振海呢,那家伙手下部将都是些狡猾至极的家伙。阿史那就是想往前冲,也要等张振海冲完了再说。
自打小狼崽走了以后,阿史那很是难过。姐夫大婚那天,最喜欢热闹的阿史那,竟然一个人跑去喝起了闷酒。
用俊哥儿的话来说,那只小狼崽是阿史那亲手送给俊哥儿和安大小姐最好的礼物,俊哥儿原本还打算将小狼崽的窝挪到镇守府的后院里,让旺财给三位夫人解闷。
小狼崽的离去,让阿史那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阿史那心里甚至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有朝一日,他是不是也会像小狼崽那样,也能回归到自己的族群里?
远离了故土、身处镇北军营的遥辇楷落,最是理解阿史那的心情。他俩都约好了,待俊哥儿大婚结束以后,他俩一起往草原深处走一遭,去看望看望小狼崽,看他有没有受到狼群的欺负。如果小狼崽真的被狼群给欺负了,嘿嘿,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非要来受这一遭罪,那你不是活该吗?
可惜,俊哥儿大婚刚一结束,可恶的范阳兵便犯了境。
阿史那当然知道,遥辇人最是恨透了范阳兵,最是恨透了安禄山。
也就是在大军开拔之前,阿史那特意找到了遥辇楷落,他一脸大哥范儿地拍着遥辇楷落的肩膀:“好兄弟,等开战了之后,只管跟在哥哥后面,让哥哥给你开开眼,看咱怎么把那范阳兵的脑袋,给你割下来当球耍!”
遥辇楷落欢喜道:“大哥去往哪里,楷落便跟着大哥杀向哪里!”
有句话叫一语成谶。
当遥辇楷落听说,张振海率领的前锋军不知所踪、未将范阳大军拦下之时,他心里便隐隐有了些不安。
这范阳军的进攻很是出人意料,阿史那区区五百人的新矢锋阵型,怕是当真难以穿透数千人的大军。
当薛海涯发动全线出击的号令,遥辇楷落一马当先,向着阿史那队列扎进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他一路收拢阿史那的部下,却唯独不见这个好大哥究竟在哪里?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当遥辇楷落一路披荆斩棘杀入范阳中军的时候,他远远便看见有一长槊高高举起,上面插着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头。
那范阳的主将似是还在发号施令,妄图让败退中的范阳军稳住阵脚。热泪早已冲出了遥辇楷落的眼眶,他挥舞起手中的长刀,身上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无穷的力量。
至此,一尊让范阳军胆寒的杀神,降生于这世上。
“草你妈的范阳主将,老子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特么的求生不得!什么叫特么的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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