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友,你这茯苓草的年份不低啊。”
一道声音自不远处悠悠传来。
李乘风正俯身察看灵田,闻声手中动作微微一顿。
他早已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元婴修士的神识何等强大,岂是对方一个炼气期修士可比。
但他仍旧转过身,脸上适时浮起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仿佛方才察觉一般,拱手笑道:
“哪里哪里,没有王道友的沁心草长得好。”
来人正是王首尔,一袭青衫,缓步自田埂走来。
他在李乘风的灵田边站定,目光落在那一株株叶片肥厚、隐隐泛着灵光的茯苓草上,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李道友过谦了,我看你这茯苓有五年份了吧!”
李乘风抓了抓头发,憨厚的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
李乘风心知肚明,这些茯苓草能长成这样,全靠他暗中饲养的那些圣甲虫日夜不息地吞吐地气、反哺灵植。
只是没想到这群小家伙如此得力,竟将茯苓催生至五年份——他原本预估,至多四年,马虎些三年也就差不多了。
“运气,运气罢了。”
李乘风连连摆手,语气谦逊。
王首尔竟也点了点头,显然信了这番说辞。
在他眼中,这位名叫“李富贵”的同道今年确实气运不错,前阵子还“偶然”在山涧边捡到一株罕见的灵药,转手便卖了好几百灵石,叫人好生羡慕。
“运气再好也要多用点心。”
又一个声音冷不丁插了进来,语调沙哑低沉:
“万一有个风吹草动,一年收成就保不住了。”
这声音来得突兀,王首尔果真被惊得肩头一颤。
李乘风也配合地做出受惊的模样,转头望去,只见张瘸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十几几步开外,拄着一根暗沉木杖,目光正落在他的灵田上,神情晦暗难明。
“张道友。”
“张道友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刚来。”
张瘸子语气平淡,视线却未移动:
“别的不说,李道友今年的茯苓长势确实出色。”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转向李乘风,带着几分审视:
“但你别一天到晚躲在屋里享受清闲,灵植娇贵,若因照管不周而前功尽弃,未免可惜。”
王首尔见状,忙笑着打圆场:
“张老弟,你别总吓唬李道友。照这个势头,李道友若是维持下去,保不齐真有希望晋级灵植师呢?”
“哼,灵植师?”
张瘸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显然不以为然:
“是不是那块料,还是种好今年的灵药再说吧。”
他没再理会王首尔,只是又深深瞥了李乘风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似乎夹杂着一丝探究,又有些别的什么。
随即,他不再多言,转身拄着木杖,一深一浅地沿着田埂离去,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微风拂过,灵草叶片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却似乎也掺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道友莫怪,张道友就是那个脾气。”
王首尔见张瘸子走远,这才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
“想来是见你茯苓长势出奇得好,心中有些猜疑,这才说话冲了些。说到底,也是为你好,提醒你多加小心。”
李乘风目光仍停留在那片长势过于旺盛的茯苓草上,头也不抬地应道:
“没事,没事,小事一桩。”
李乘风语气平淡,心中却清明如镜。王首尔此人,确实不讨人喜。
表面上总是和和气气,充当和事佬,实则胆子极小,又最擅长这般不动声色地挑拨离间,几句话看似安慰,却暗暗将张瘸子的“误会”和“猜疑”点得更明白,无非是想看他如何反应。
两人又站在田埂上不痛不痒地寒暄了片刻,交流了些种植心得,方才各自分道扬镳。
一踏入自己小屋周围设下的法阵范围,李乘风周身那层刻意维持的、炼气期修士应有的谦和气息便悄然褪去几分。
几只原本正在院子里灵草间忙碌穿梭、甲壳闪烁着暗绿色泽的圣甲虫立刻感知到主人归来,顿时丢下“工作”,兴奋地振翅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屁颠屁颠地围拢过来,想要亲昵地蹭他的裤脚。
李乘风此刻并无玩耍的心思,只随意挥了挥手。
几只圣甲虫感知到他心绪不宁,顿时像是被泼了冷水,有些闷闷不乐地低伏下身子,一步三回头地爬回院子里,继续小心翼翼地用前肢梳理枝叶,吞吐起微弱的木系灵气滋养根系。
小家伙们简单的思维里转动着念头:主人今天不开心……是不是我们没把田里的草草照顾好?一定是这样!得告诉其他伙伴,以后要更卖力,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要把主人的灵田照顾得更好才行!
李乘风并未留意到灵虫们这番暗下的决心,他径直走到屋檐下的灵木竹靠椅边,有些疲惫地躺了下去。
竹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李乘风感受着法阵之间微微波动的流光,脑海中却突然回放出张瘸子方才的神态话语——那审视的目光,那看似警告实则意有所指的语气。
不对劲。
李乘风猛地坐直了身子,眉头微微蹙起。
张瘸子的话里,似乎藏着别的意思……绝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提醒那么简单。
这些日子,李乘风所租的那片灵田,一改往日的清幽静谧,竟变得门庭若市,陆陆续续迎来了不少访客。
引得众人纷纷前来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异宝现世,而是田垄间那一片长势极为喜人、青翠欲滴的茯苓草。
这片茯苓草,看其品相,已然有了五年份的火候。
但见其植株挺拔,叶片肥厚宽大,通体呈现出一种饱满而富有生命力的莹润光泽,仿佛每一片叶子里都凝聚着充沛的灵气,在微风轻拂下微微颤动,漾起一层层柔和的绿色光晕,远远望去,竟像是一块上好的翡翠铺展在了田间地头。
寻常灵植夫培育茯苓草,能使其达到3年份就已属不易,而且多少会有些叶片枯黄、灵气涣散的迹象,但李乘风田里的这些,非但毫无萎靡之态,反而生机勃勃,灵气内蕴且流转顺畅,显然是得到了极精心的照料和高超的种植技艺滋养。
要知道,李乘风租的可是下品灵田,这种灵田能出5年份的灵药可是很罕见的。
这等出众的成色,在同为灵植夫的圈子里,无异于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消息不胫而走,引得左邻右舍、相熟或不相熟的同道们都按捺不住好奇与赞赏之情,前来一探究竟。
先是这里种植水平最高的祝彪来了,他蹲在田埂边,瞪大眼睛仔细端详了半晌,忍不住伸出粗壮的手指想摸又不敢真碰,最终重重一拍大腿,高声赞道:
“李老弟,你这手本事真是绝了!我种了这么多年的地,就没见过精气神这么足的五年份苓草!瞧瞧这叶子,这灵气,啧啧!”
接着是猴精猴精、消息灵通的侯三,他背着手在田边踱步,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嘴里不住地发出“嘶嘶”的吸气声,满是羡慕地念叨:
“富贵老弟,了不得啊了不得!你这批货要是拿去市集,非得让那些药铺掌柜抢破头不可!这品相,价钱起码得上浮三成!”
钱历则显得含蓄一些:
“根基扎实,灵气充盈而无躁动之感,培元固本的功夫做得极好。李道友,你在蕴灵和调理地力方面,怕是又有精进了。”
就连平日里与李乘风关系还好的赵家兄弟也结伴而来,两人虽沉默寡言,但盯着那一片郁郁葱葱的茯苓草,眼中流露出的惊叹与佩服却是实实在在的,临走时主动向李乘风表示祝贺,算是表达了最高的认可。
丁家夫妻则是携手同来,性子温婉的丁家娘子看着长势旺盛的灵植,脸上满是笑意,连声夸李乘风心思细腻,懂得呵护;她的道侣则更实在,已经开始向李乘风讨教是否用了什么特殊的灵肥或调理之法,田埂边一时充满了愉快而热烈的交流气氛。
一时间,李乘风的灵田边竟成了一个小小的交际场。
来访灵植夫们无不被那长势惊人的茯苓草所吸引,口中溢美之词不断,或真心赞叹,或虚心求教,或暗忖算计,但无论如何,都共同印证了一个不争的事实——李乘风在灵植一道上的技艺,已然赢得了广泛的认可和称道,这片灵田,便是他最耀眼的功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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