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檀香袅袅,缠绕着案几上堆叠的奏章,也缠绕着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凝重。
沈御熙端坐于龙椅之上,明黄色的常服虽未着龙袍那般威严赫赫,却依旧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沉敛气势。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上的雕刻,目光扫过下方垂首肃立的几位大臣。
他们皆是朝中元老,鬓发染霜,面容沟壑间藏着数不清的朝堂风云,此刻虽低眉顺眼,周身却都散发着老谋深算的气息——正是沈砚舟心中那几位“老狐狸”。
“太子,你先退下吧。”
沈御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打破了室内的静默。
“朕与几位卿家,还有些事要议。”
沈砚舟一直垂手侍立在侧,闻言立刻躬身应道:“儿臣遵旨。”
他没有丝毫多余的言语,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探究的神色。
御书房内的气氛他能感受到,那是属于父皇与权臣之间的角力场,每一句话都可能暗藏机锋,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国祚民生。
父皇不让他听,自有父皇的考量,他身为太子,首要的便是“识趣”二字。
恭敬地行过叩拜大礼,沈砚舟缓缓起身,目光在几位大臣身上不着痕迹地一扫,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靴底踏在冰凉的金砖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一步步远离那片权力的中心。
走出御书房的门,殿外的光线骤然明亮了些,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廊下的风带着一丝燥热,吹散了些许御书房内的沉闷,却吹不散他心头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父皇的心思深似渊海,他从不妄加揣测。
他只需守住自己的本分,做好这个太子。
而他的本分里,最要紧的一桩,便是护住他想护的人。
脑海中闪过林楚莹温婉的笑靥,也闪过那位时姑娘清冷又带着倔强的眼神。
一个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子妃,是他此生的妻;
一个是……他许诺过要护周全的人。
无论前路如何,只要他沈砚舟还是这大胤朝的太子一日,便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她们分毫。
这份决心,如同他腰间的玉佩一般,坚硬而恒定。
穿过抄手游廊,刚走到御书房所在的这座小院门口,沈砚舟的脚步蓦地一顿。
只见廊下的阴影里,一抹素雅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湖蓝色的宫装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衬得她身姿纤细,正是他的太子妃,林楚莹。
她似乎已经等了片刻,鬓角微微沁出了薄汗,沾湿了几缕发丝,脸色也因天气的炎热而透着淡淡的红晕?
却依旧身姿笔挺,保持着端庄娴静的仪态,目光正望着他走来的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沈砚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瞬间漾起一片暖意,连带着方才在御书房外感受到的那点凝重也消散了不少。
他加快了脚步,几步走到她面前。
“殿下。”
林楚莹见他过来,连忙屈膝行礼,声音轻柔。
沈砚舟没等她拜下,便伸手虚扶了一把,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方素色的锦帕。
那是他贴身带着的,上面绣着简单的云纹。
他抬手,动作自然而轻柔地为她擦拭着额角和鬓边的薄汗。
锦帕带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触感微凉,拂过肌肤时,让林楚莹微微一颤。
“等久了吧?”
沈砚舟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这天儿闷热得很,怎么不在阴凉些的地方多歇歇?”
擦完汗,他将帕子收回怀中,看着她略显窘迫的模样,眼中漾起一抹浅笑:“走吧,我们回府。”
林楚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弄得脸颊更红了,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快速扫了一眼四周。
这可是在皇宫大内,御书房附近更是往来侍卫、宫人不少,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窥探,但谁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
殿下今日这般举动,实在是有些“莽撞”了。
她心中不禁掠过一丝担忧。
树大招风,殿下身为储君,多少人盼着抓他的错处,放大了去做文章。
方才那一幕,若是被有心人看到,说殿下在宫中失仪,或是说她这个太子妃恃宠而骄,在御书房外搔首弄姿地等候,那都是不小的麻烦。
只是,看着沈砚舟眼中真切的关切,到了嘴边的提醒,却又咽了回去,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嗯”,顺从地跟上他的脚步,与他并肩朝宫门外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后投下斑驳的光影,一路延伸向远处。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时府朱红色的大门近在眼前,门环上的铜锈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泽,一如车中人此刻沉沉的睡颜。
时晚夏歪着头靠在车壁上,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颊边,遮住了半只眼睛。
她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先是为了一桩棘手的事,忙得焦头烂额。
后又跟着太子殿下救灾,神经一直紧绷着,此刻马车轻微的摇晃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她终于撑不住,眼皮重得像坠了铅,不知不觉就倒向了身旁的人。
崔知浩一直留意着她,见她身子一斜,立刻伸手稳住了她的肩。
她的呼吸很轻,带着一丝疲惫后的微颤,长长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影,脸色也比平日里苍白了几分。
他动作极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肩头,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臂,只觉得那肌肤凉得像浸了水。
“崔公子,时府到了。”
车夫陈平安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催促。
他知道自家公子性子沉稳,可这一路看时姑娘睡得沉,也怕耽误了时辰。
崔知浩低头看了眼怀里呼吸均匀的人,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这丫头,总是把自己逼得这么紧。
他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将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划过她微凉的耳廓时,她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却没醒。
“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声音压得很低,生怕惊扰了她的好眠。
随即,崔知浩小心地将时晚夏打横抱了起来。
她很轻,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让他心头莫名一紧。
他腾出一只手,解下自己身上那件月白色的外衫,展开,仔细地盖在她身上,连带着她的脸也轻轻遮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小截线条柔和的下颌。
做完这一切,他才抱着人,稳步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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