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大马金刀的坐在胡凳上,看着地上捆作一团的十一人,正襟危坐,兴奋异常。
为何是十一人呢?
因为算上贼首,活下来的也就十一人。
阵亡率正好百分之五十,也算是这伙人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过半。
也就是崔尧三人都是惯于战阵凿穿的军中猛士,做不来生擒的细致活,也就是下手没个轻重。
若是换几个精锐斥候,便是挨个生擒也未尝不可能。
概因这一干贼人,水平太过参差,身手好的就比如为首的贼人,便是放在左武卫中,也算是出挑的好手,仅凭步战的水平,做个校尉那是绰绰有余。
可除了此人与二三子之外,其余人等便是天差地别,便是与长安城中惯于斗殴的闲汉相比,也略显失色,纯纯的战五渣。
而今,捆缚在地,跪在前方的四人便是这一伙人中的骨干。
薛礼已经一一验明了正身,这四人右手虎口处皆有一层薄茧,显然是经年使刀的老手,肩颈处的肌肉群也颇具规模,便是打眼一看,便知是在军中打熬过筋骨的老兵油子。
须知肌肉的培养是需要大量的蛋白质摄入的,眼下整个大唐,除了军中拥有海量的肉类供应之外,还真没有多少地方可以培养出这种筋肉人。
至于其他人,也并非是营养不良,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经常食肉之人和吃五谷为主粮之人的区别。
也就是说,这是一股以四五精锐为核心,外围辅以十余庄稼汉的犯罪组织。
李承乾指着为首的汉子质问道:“呔!兀那贼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做过几桩无本买卖,手中多少冤魂,还不如实招来!”
那贼首便一直垂着头,不声不响,也不言语,好似一只木头人。
反倒是他身后几人恶形恶相,种种污言秽语不停价的喷薄而出,把李承乾骂的一愣一愣的。
眼看那大肚汉子踱步走了过来,贼首心知不好,终于开口言道:“都住口吧!
洒家便是领头的,名讳不说也罢,今日是我等瞎了眼,冲撞了几位贵人。
我等认栽便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承乾一听此人如此光棍,倒是愣了神,随后好奇的问道:“我等乃是长安去往山南东道的行商,可不是什么贵人。
至于这三位好汉,则是长安镇远镖局的人,是我等花钱雇的护卫。
我们可不是什么劳什子贵人,你莫要信口雌黄。”
那贼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睁眼说瞎话的贵人。
哪里的行商这么大的谱?一次便雇佣了三个军中好手做护卫!其中一个还是他妈的中郎将!当老子不认识么,那厮若不是那位昔年先帝第一次东征便声名鹊起的白袍小将,老子把眼珠子抠出来!
薛礼薛仁贵,右领军中郎将!听说今年还凭借着平灭辽东的功绩,获封平阳县侯。
你便是皇商也不能说是随随便便雇佣一位侯爷做护卫吧?
崔尧一直盯着那人,见那人不再说话,便突然说道:“莫要遮遮掩掩了,知道刚才我等为什么没有对尔等下死手吗?都是袍泽,藏头露尾的就没有意思了。”
“哈哈,难道诸位贵人就没有藏头露尾吗?说什么狗屁行商、镖头,哪个镖头能用得上手枪?诸位处处都是破绽,却缘何要求在下自承身份!”
崔尧踢了踢脚下的枪械残片,意有所指的说道:“成王败寇啊,此刻尔等乃鱼肉,我等便是刀俎!自然是对尔等予取予求。
再者说,我等的身份或许你也有一个大概的猜测范围,当真要问个清楚吗?你仔细想想。”
贼首思忖了一番,头上的冷汗便更多了。
可刹那间,贼首脑中又灵光一闪!便道:“难道贵人们不打算取我等性命?”
薛礼插言道:“那便要看看尔等究竟有没有求活的打算了。”
……
“我叫马伯谦,渭南人氏,今年刚过不惑之年。
贞观十一年应征入伍,参与过先帝攻伐高句丽之战,高昌灭国之战。
大小战阵几十寒暑,于永徽三年冬,因伤卸甲归田……”
崔尧上前一步,打断道:“你说你卸甲归田,某家且当你说的是真的,某家就想问你!”
崔尧踢了踢脚下的火枪碎片,继续说道:“这枪是怎么来的!”
……
马伯谦却沉默了,挣扎了一番,随后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看来是牵扯到军中弊案了,我只问你,这杆枪是不是你服役时所配发的武器?”
……
“不说话吗?既然你报了名号,便露了跟脚,难道你以为我等凭着一个名号还查不出来你的根底?到时不管是你的袍泽、上官、乃至主将都要遭殃!
这难道是你想看到的吗?”
马伯谦顿时怒目圆睁,唾口大骂道:“直娘贼,恁的会攀咬,此事却与大总管无关!”
“你家大总管一向不检点,此事却是难脱干系!”
“放肆,侯大人何等英雄?岂会做此蝇营狗苟之事?”
崔尧点点头,与李承乾说道:“此人应是瀚海边军的。”
……
……
马伯谦顿时涨红了脸。
“你到底是何人?”马伯谦扯着嗓子怒目相向。
崔尧将薛礼拉过来说道:“你应该是认识我兄长吧?别掩饰,自我兄长露面以后,你便一直缩着脑袋,显然是我兄长的故人,来来来,说来听听,若是有旧,今日便给我兄长一个面子。”
薛礼却也冥思苦想:“马伯谦?为何洒家一点印象都没有?”
崔尧哂笑道:“哎呀呀,莫非是某家想岔了?”
马伯谦却摇头道:“薛兄或许是不记得了,不过也难怪,时间这般久远……”
薛礼顿时怒道:“你这厮,莫非是映射洒家不念旧情?洒家何等人物,岂会做这种令人不齿之事?
认识便是认识,不认识便是不认识!
若是昔日袍泽,只要到长安找到薛府,哪个不是以礼相待?
便是有何难处,只要开口,盘缠、粮食、医药诊治,便是土地也可双手奉上。
你去打听打听!薛某何曾做过薄待袍泽之事?
夫人!夫人!你来,你且过来,你替为夫说说,咱家何时做过翻脸不认人之事?”
柳氏闻言也走了过来,仔细看了一眼便肯定的说道:“夫君,此人绝对没有来过咱家,凡是与夫君有过交集、登过门的人,妾身都记在心里,错不了。”
马伯谦摇头,艰涩的说道:“薛侯爷,某家从没说过你贵人多忘事,也从未指望因此逃脱干系。
某家避着你,只是心中羞惭,初次行不轨之事,竟是劫到了昔日袍泽身上。
此种行径,令某家无地自容,只想求个地缝钻进去,别无它意。”
李承乾终于找到了切入点:“初次劫掠?呵,贼人都是这般说,你是府兵啊,如此行径,你对得起……对得起朝廷的俸禄吗?对的起大唐府兵的荣耀吗?啊?”
谁知马伯谦反倒不买账了,他能清楚的感觉到李承乾与他并不是一路人,反倒是身边三个莽汉与他有些类似的气质。
“某家缺衣少食,没钱花了,自然要找富人借些花用,怎的?不行吗?
这大唐的繁花似锦,也有某家一份功劳,大总管因为犯过事,便严令我等不许劫掠边民。此事我等不怪大总管,可某家脱了战甲,便不会再连累大总管。
如此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昔日袍泽毫无关系,尔等也莫要胡乱攀扯!”
崔尧仍旧踢了踢那残片,说道:“此事,我等还就真得寻个根底,若不想牵连甚多,某家劝你还是老实交代一下,否则掀起大案,那便是谁也不想看到的。”
“呵,说的好听,还不是军中倾轧那一套?你们这些贵人若当真念及袍泽之情,只需瞒住皇帝老儿不就行了?
反正那位皇帝老儿也不是个精明人,用大总管的话说就是个憨人……”
“直娘贼!老子宰了你!”李承乾陡然激动,手脚踢腾着就要上去揍人。
崔尧等人连忙架住他,不停的劝阻道:“别啊,别,您跟一个浑人计较什么?查案要紧,查案要紧,消消气,消消气。”
一边劝着,崔尧一边象征性的踹了马伯谦一脚,惹得这莽汉莫名其妙,这人莫非是陛下的鹰犬?还真是皇商?
老子说陛下,你激动个屁,又不是说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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