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崔尧与李积兵分两路直奔辽东的当口,杨续业身在岭南也到了紧要关头。
这些时日双方‘明争暗斗’,但还算各自保持克制,并没有大鸣大放的摆在明面上大打出手。
前几日,双方在泉州府斗过一场,杨续业这里使了一个李代桃僵之计,连夜抢收了数十亩奇形怪状的庄稼,并顺利的将对手引入当地氏族的私田,上演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氏族械斗,颇有些没头脑和不高兴的意味。
最后碍于人数劣势,顶级门阀之人不敌当地土着,生动的解释了什么叫强龙不压地头蛇,死伤无算,且还在跪地投降的基础上,被当地人扭送官府,几个头目也因为当地父母官与土着们沆瀣一气,被判了一个秋后问斩。
“无命大叔,韦张陈李四家的补偿款都到位了吗?他们可有意见?”
“放心,杨当家的,他们不过是做了一场戏而已,烧毁田亩不足半数,咱们可是按长安的零售价补偿的粮款,里外里折算一番,他们都赚翻了,即便各家的死伤,除了扣押对手的随身辎重作为补偿,咱们也给足了抚恤。
他们恨不得年年来上一场才好,你是没见到那几张老脸上的喜色,恨不得将叔叔我供起来说话,又怎么会有意见?”
“叔呀,别叫我杨当家的,听着怪别扭的,叫我小杨就成。”
“那可不行,公子说了,与你乃是兄弟相交,再不济,你也是公子第一心腹,礼不可废,还是尊重些好!俺可是一向知进退,懂尊卑的。”
“……还是以姓名相称吧,叫续业就挺好的,某家总觉得叫当家的,感觉怪怪的。”
“不怪,不怪,洒家被人叫了半辈子大当家的,倒是觉得还怪亲切哩。话说长安不是来信了吗?信里说什么了?”
杨续业神情怪异,颇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思忖了半晌才徐徐说道:“今日一早我就接到飞鸽传书,密押暗语什么都对,可某家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哦?信里说什么了?这般难为?”
“前边说的还好,一切还算正常,包括何时回返,与世家闹到何等程度,都安排的妥帖无比,但最后有个要求,让在下实在疑惑的紧。”
“你这人,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公子有什么要求只管说出来就是,难道还能比登天还难?咱们捎带手做了就是。”
杨续业迟疑的点点头,接着说道:“信中说,府上崔老爷,也就是公子的父亲,再过两月就是三十四岁大寿,命你我二人途径江南等地,采买一些上等的歌姬、舞姬带回去,直接送给崔老爷当作寿礼。”
“这有何难?不过是些许钱财罢了,此事不需走公账,洒家一力承担了就是,公子想要尽孝这不是理所应当吗?咱们下边人还能这点事都办不好?”
杨续业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为难,少顷说道:“大叔,你未曾在崔府久居,不明内里。崔家明面上乃是老爷崔廷旭担当门面,实则在暗处还有一尊大佛,那人虽说是外姓,实则才是经纬苑的话事人。
可即便是那人,碰上主母发怒也要哆嗦三分,遑论是老爷和公子了。”
崔无命四下看看,状似神秘的说道:“天机老人么,洒家知道,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不瞒你说,当年临洮的县尊就是出自天机门下,我知道天机他人家的名号,可比知道公子早多了,那可是神人!
话说他为何怕公子的娘呀?那不是他闺女吗?”
杨续业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亲眼见过,有一次也不知谁惹到了主母,主母只不过撩了一下眼皮,天机老人、崔老爷、公子三人都乖乖的站到墙根,活像三个犯人一般,大气都不敢出!这还不算什么,你不知道,天机老人腿脚还不太灵便,人家硬是单腿跳到墙边的,你就说谁怕谁吧?”
崔无命苦恼的挠挠头:“按你这般说,这份书信有异?”
“我也不知,可事情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要说是主母大发慈悲,我是不信的,可若是说公子偏爱父亲,我就更觉得怪异了,公子一向听主母的话的。”
“不妨事,我等不妨先做下了,回去以后找主母问问不就知道了?咱们莫要自作主张,依我看,即便有了差错,也是几个主人家的内部矛盾,与你我无碍,还是听命行事来的保险。”
“大叔高见,有你背书,这事就妥当了。”
……
“你和公子真不愧是一起长起来的好兄弟!”
“ 走吧,岭南还要做过一场,然后我等还要直奔琉球呢,公子安排的事情不少,需得抓紧时间!”
…………………………
崔廷旭埋在资料堆里,废寝忘食的汲取着各种信息,少顷,他主动向榻上的天机问道:“岳父,我有一个好友擅长决断,禀赋更是过目不忘,我能不能把他拉进来?”
“谁?”
“沈鸿!”
“可。”
“您一听就允了,莫非您也知道此人?”
“尧儿的启蒙老师,老夫还是查过的。”
“您对此人评价如何。”
“你鬼点子多,他为人干脆,倒是相得益彰,算是拙劣版的房谋杜断吧,还算凑合。他现在做什么呢?”
“给禹儿启蒙,还考教二郎的文赋。”
“屈才了,叫来吧。”
“欸!我一会就遣人去叫。岳父,您说这香料群岛当真有无数香料,俯仰皆是?”
“嗯。”
“西边也有与我大唐一般的火炮?这不能吧?我大唐如此得天独厚,十年苦功才得此物,这等宝贝如何会沦落蛮荒?”
“尧儿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彼其娘之,倭国竟藏着如此多的金银?这得换多少娘们……不是,这得多富裕呀!”
“穷得很,空坐宝山,不得而入。”
“哦,那还好,改日我也去番邦游玩一番。”
“晚了,尧儿这次可能就会灭其国,到时候就不是番邦了。”
“那石见银山?”
“一人一半。”
“谁呀?敢抢我家的禁脔?”
“陛下。”
“哦。陛下要是知道了,能让咱家留一半吗?”
“取之于倭,用之于民即可。”
“败家算不算用之于民?”
“不算,听岳父的话,你把握不住,还是让尧儿安排吧。”
“尧儿还不算成熟吧,我替他保管几年如何?”
“不想好就少动歪心思,否则我不介意给尧儿留个宦官,你说你若是无根却有后,这多大福气?”
“嗐,这不是怕您闷着吗,我心说活跃一下气氛。”
“免了,让老夫歇着吧,那个谁呀,等等老夫,就来了。”
崔廷旭没听懂后半句,不过也没在意。
闭嘴之后,又捡起一本突厥详解看了起来,这一看就是半个时辰,在看到北海的详细位置时,突然又有了谈兴,遂问道:“岳父,岳父,你说这地方冷哇哇的,当真能牧羊十几载吗?人不得冻死了?”
等了半晌,却不见回音,遂扭头看去。
“岳父?岳父!!!来人呀,快来人呀,有人死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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