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恶魔般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响起。
王长老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限。
又是这种感觉!
又是这种被吞噬一切的绝望!
他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来,身体就迅速地干瘪、风化……
最终,和他的刘师弟一样,化作了一捧随风飘散的飞灰。
【叮!吞噬金丹后期修士一名,获得驳杂灵力单位,获得残缺记忆碎片。】
【《万物归一诀》运转,开始炼化……】
脑海中,响起了某种冰冷的提示音。
韩无忌看都没看地上那堆灰烬,他只是抬起头,看向山谷深处。
那里,激战正酣。
他缓缓抬起手,将体内刚刚吞噬的,属于王长老的磅礴力量,引导了出来。
但他没有吸收!
而是用一种玄奥的手法,将这股力量凝聚成一柄灰色的、充满了死寂与怨毒气息的能量长枪。
这股力量,赵擎苍绝对不会陌生。
这是他王师弟的力量!
韩无忌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阴影中,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朝着山谷深处的战场潜行而去。
游戏,才刚刚开始。
……
黑风谷深处。
赵擎苍越打越心惊。
这头三眼妖蛛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它的蛛丝坚韧无比,堪比顶级法宝,上面还附着着剧毒。它的八条蛛腿如同神兵利器,每一次挥舞都带着开山裂石之威。
最麻烦的,是它额头上的第三只眼。
那只眼睛能射出一种灰白色的石化光线,逼得他必须时刻分神闪避,一身通天的剑术,竟然只能发挥出七八成。
一人一蛛,斗了个旗鼓相当。
“畜生!给我死!”
赵擎-苍久攻不下,心中烦躁,他抓住一个空隙,并指如剑,一道璀璨的赤金色剑气冲天而起,化作一柄百丈巨剑,带着无匹的威势,朝着三眼妖蛛当头斩下。
烈阳剑诀——焚天!
这是他的绝招之一,一剑之下,金丹大圆满也要暂避锋芒。
三眼妖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八条蛛腿猛地插入地面,全身妖气喷涌,在身前形成一个墨绿色的巨大能量护盾。
轰隆——!
巨剑斩在护盾上,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山谷为之震动,能量风暴席卷四方。
护盾瞬间布满裂痕,最终轰然破碎。
三眼妖蛛也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几条蛛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赵擎苍喘了口气,脸色有些发白。
这一招,对他的消耗也极大。
但他赢了。
这畜生已经重伤,再补上一剑就能了结。
然后,就该去找那个该死的魔头了!
他正要上前,突然,一股让他无比熟悉的灵力波动,从战场的侧后方,毫无征兆地爆发了!
那是……王师弟的灵力!
他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他守住谷口吗?
赵擎苍猛地回头。
然后,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一道灰色的能量长枪,裹挟着王师弟那独有的、充满了死寂与怨毒的灵力气息,如同一道来自九幽的闪电,划破长空,直刺他的后心!
而投出这柄长枪的,正是那个他欲杀之而后快的,年轻的魔头!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玩味的、仿佛在欣赏杰作的笑容。
王师弟……
赵擎苍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死了?
他也被吞了?
然后,这个魔头,用着王师弟的力量,来杀我?
这……这是何等的残忍!何等的歹毒!
噗!
巨大的震惊和愤怒,让他心神失守,一口逆血喷了出来。
而那柄能量长枪,已经到了眼前!
他刚刚用完大招,正是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
“啊!”
赵擎苍狂吼一声,强行扭转身形,将手中的灵剑横在胸前。
铛——!
长枪狠狠地撞在剑身上。
一股阴冷、恶毒、充满了死气的力量顺着剑身疯狂涌入他的体内,破坏着他的经脉。
赵擎苍只觉得像是被一头洪荒巨兽撞中,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山壁上,撞出了一个人形的大坑。
“哇”的一声,他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他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窝囊。
从头到尾,他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为什么……为什么……”
他靠在山壁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黑衣青年,眼中充满了不解和绝望。
韩无忌没有回答他。
只是走到了那头重伤的三眼妖蛛旁边。
妖蛛挣扎着,对着他发出威胁的嘶鸣。
韩无忌伸出手,掌心黑雾缭绕。
妖蛛那巨大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它那三只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那是来自生命层次的压制。
是《万物归一诀》对一切血肉生灵的绝对克制。
“臣服,或者,死。”
韩无忌的声音很轻。
妖蛛的嘶鸣声停下了。
它那庞大的身躯,竟然缓缓地匍匐了下去,将头颅低垂,贴在了地面上。
赵擎苍看到这一幕,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韩无忌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赵擎苍。
他的眼中,依旧是那片深渊般的饥饿。
一个金丹大圆满。
这顿大餐,足够他将那颗布满裂纹的“魔核”,彻底修复,甚至更进一步了。
至于那份“地脉灵乳”?
呵呵,小孩子才做选择。
我,全都要。
黑色的雾气是最好的背景板,将韩无忌那张年轻却毫无情绪的脸,衬托得如同地狱归来的神只。
赵擎苍靠着冰冷的石壁,胸口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与破碎的内脏。他体内的灵力,正被那股阴冷死寂的力量飞速侵蚀、同化。
他想运转功法抵抗,却发现经脉如同被无数只蚂蚁啃噬,根本无法凝聚起有效的力量。
完了。
这个念头像是一块万钧巨石,狠狠砸在他的心湖里,掀不起半点波澜,只有一片沉重的死寂。
他看到了韩无忌的眼睛。
那不是人的眼睛,更像是一个黑洞的事件视界。任何光线、任何希望,一旦靠近,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吞噬进去,连一丝涟漪都不会留下。
那里面只有一种情绪——饥饿。
纯粹的、原始的、针对他一身金丹大圆满修为的……饥饿。
“你要……杀我?”赵擎苍的声音嘶哑干涩,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韩无忌没有回答。
对他而言,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猎人会跟即将入口的羔羊对话吗?
他抬起脚,一步步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赵擎苍的心跳上。
咚。
咚。
咚。
死亡的鼓点。
赵擎苍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收缩。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随着对方的靠近而流逝。
不!我不能死!
我赵擎苍修行两百余载,从一介凡俗,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金丹大圆满,距离元婴大道只有一步之遥!
我怎么能死在这里?死在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魔头手上!
强烈的求生欲如同沸油,瞬间点燃了他几乎熄灭的意志。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打?打不过。对方状态全满,手段诡异,更有那头臣服的妖蛛虎视眈眈。
逃?更不可能。自己身受重伤,对方的速度远在自己之上。
求饶?
赵擎苍看了一眼韩无忌那张脸。他确信,自己就算跪下来磕头,对方也只会嫌弃他挡了路。
怎么办?怎么办!
必须给他一个不能杀我的理由!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电光石火间,一个疯狂的念头从他脑海深处蹿了出来。
那是一门他早年无意间得到的禁术,歹毒无比,同归于尽的法门。他本以为此生都不会用到。
“站住!”赵擎苍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
韩无忌的脚步停下,略带一丝意外地看着他。像是在奇怪,这只盘中餐,怎么还会叫唤。
赵擎苍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眼神却亮得吓人。
“你不能杀我!”他一字一顿,声音里透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疯狂,“你杀了我,你也休想得到地脉灵乳!”
韩无忌的眉梢,终于几不可查地挑动了一下。
这是他从出现到现在,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表情。
“哦?”他发出一个单音节,示意对方继续。
看到对方有了反应,赵擎苍心中稍定,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早就在那地脉灵乳的池子上下了‘魂锁血咒’!”他盯着韩无忌的眼睛,语速极快,“此咒以我神魂本源为引,一旦我身死魂消,整个灵乳池都会瞬间被我的怨血污染,化为一滩剧毒废液!别说服用,沾上一滴,都足以让元婴修士神魂腐朽!”
说完,他死死盯着韩无-忌,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在赌。
赌对方对地脉灵乳的渴望,超过了杀他的欲望。
韩无忌沉默了。
他那深渊般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赵擎苍,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山谷里一时间只剩下风声,和三眼妖蛛不安的低沉嘶鸣。
赵擎苍额头见汗,后背的伤口和冷汗混在一起,又冷又痛。他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这种未知的等待,比直接的死亡更让人煎熬。
终于,韩无忌开口了。
“魂锁血咒……以燃烧神魂为代价,强行将自身与外物绑定。施咒者不死,咒印不显;施咒者一死,咒印爆发,玉石俱焚。”
他的声音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这门禁术,需要至少半个时辰的准备,而且施展时动静极大,会剧烈燃烧施咒者的寿元。我看你气血虽然衰败,但寿元根基并未动摇。”
韩无忌的嘴角,第一次向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不是笑,而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嘲弄。
“你在诈我。”
轰!
赵擎苍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门禁术极为偏门,记载于一本残缺的魔道古籍中,他自己也是研究了数十年才堪堪入门,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
这个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看到赵擎苍那副见了鬼的表情,韩无忌心中了然。
《万物归一诀》吞噬的,不仅仅是灵力,还有记忆碎片。
那个倒霉的王师弟,痴迷于各种旁门左道的咒术,恰好在一本游记中看到过对“魂锁血咒”的详细描述。
现在,这些知识,都成了韩无忌的。
信息差,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赵擎苍的最后一道防线,被轻而易举地击溃了。
绝望,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罢了……罢了……”他喃喃自语,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成王败寇,动手吧。”
他闭上了眼睛,引颈待戮。
然而,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
他疑惑地睁开眼。
韩无忌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掌心一团黑雾盘旋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虽然你没有布下魂锁血咒,”韩无忌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但你的神魂,确实和某个东西,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丝联系很微弱,也很古老,不像是你后天设下的,倒像是……一种资格,一种钥匙。”
赵擎苍的瞳孔骤然放大,失声叫道:“你怎么可能……”
话一出口,他立刻死死闭上了嘴,脸上血色褪尽,惊骇欲绝。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
是他能找到这里,并且确信自己能取得地脉灵乳的终极底牌!
韩无忌笑了。
这次是真正的,愉悦的笑容。
他抬起手,黑色的雾气如同一条条细小的触手,向着赵擎苍蔓延而去。
“看来,在你这顿‘正餐’之外,还有一份意料之外的‘甜点’。”
“不!不要!”
赵擎苍惊恐地大叫起来。他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那不是杀他,那是比杀了他更可怕的事情——搜魂!
一旦被搜魂,他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要反抗,想要自爆金丹。
可是,那黑色的雾气一沾到他的身体,他体内的灵力就彻底失控,非但无法调动,反而像是找到了君王的乱兵,疯狂地向着那雾气朝拜、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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