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掷地有声的掩护之词,如同在冷冰凝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定心石。她瞬间从那被门规震慑的慌乱中挣脱出来,属于飘雪仙子的那份冰雪聪慧与从容镇定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因即将分离而生出的悸动与不舍,面上已是一片清冷平静,仿佛刚才的慌乱从未存在过。
她微微颔首,声音如同冰泉流淌,清晰而平静地接上林云的话茬:“周师姐明鉴。我与林道友早年在一次秘境历练中便已相识,算是有过几面之缘。此次在秘境深处偶然重逢,林道友正为采摘这株玄天冰魄莲而发愁,因其守护妖兽——那条元婴初期的黑蛟——实力强横,非一人可敌。他便恳请师妹我出手相助。”她的话语条理分明,逻辑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交易。
她纤纤玉指轻轻抚过颈间那条流淌着星芒的星砂暗纹链,动作自然,不带丝毫旖旎,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淡然:“至于此物,便是林道友为表谢意,同时也是请师妹出手的报酬。一件下品灵宝,换取师妹出手共抗元婴妖兽,倒也合情合理。”她的话语滴水不漏,将两人之间那不可言说的亲密关系,完美地包装成了一场基于旧识情分和利益交换的合作。
看着冷冰凝一本正经、神色自若地在那里“胡说八道”,林云心中不由得暗暗咋舌,感慨万分:‘好家伙!这女人…简直就是天生的戏精!这表情,这语气,这理由编得…连我都差点信了!’ 他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配合地点了点头,目光坦然地迎向周芷莹审视的眼神。
周芷莹听完冷冰凝的解释,两道秀眉却拧得更紧了。这解释听起来似乎天衣无缝——相识、偶遇、求助、报酬。逻辑上挑不出大毛病,尤其是那元婴黑蛟的尸体和此地惨烈的战斗痕迹,更是强有力的佐证。然而,女人的直觉特有的敏锐,让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冷冰凝刚才那下意识的躲避和瞬间的苍白是真实的,林云挺身而出的保护姿态也过于自然。还有…冷冰凝此刻虽然恢复了清冷,但眼底深处那丝极力掩饰的、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复杂情愫,以及颈间那条项链佩戴的位置…都让她心中疑窦丛生。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又抓不住确凿的证据。
这种“感觉不对却又说不出”的状态让周芷莹十分烦躁。她沉默了片刻,决定暂时搁置对两人关系的质疑,将注意力转向更直观也更让她震撼的事实。她的目光锐利地投向不远处那具庞大、残破、散发着元婴气息的蛟尸,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哼,就算你们相识合作。但你们两个,不要告诉我,就凭你们区区一个金丹中期、一个金丹后期,就能击杀了这条元婴初期的黑蛟?!” 元婴与金丹之间的鸿沟,在东荒大陆是公认的天堑!越阶挑战元婴成功,这消息传出去足以震动一方!
“当然并非仅凭我二人之力。”冷冰凝立刻接口,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与悲伤,“林道友有一头血脉不凡的风雷豹灵兽,已达金丹中期之境,其速如电,其雷威猛,战力堪比金丹后期甚至巅峰。更重要的是,此兽似乎颇受风雷山庄的‘青睐’,想必有其特异之处。”她不动声色地点出白闪的价值和背景,增加可信度,“正是我们两人一兽合力,彼此配合无间,历经苦战,付出了惨痛代价——林道友的灵兽如今重伤昏迷,生死未卜,我与林道友亦是伤痕累累,灵力大损——才侥幸将此獠击杀。”她微微侧身,示意自己染血的衣裙和苍白的脸色,以及林云身上同样明显的伤势,这些都是无可辩驳的证据。
周芷莹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人狼狈的状态和那惨烈的战场,心中的震撼更深。能击杀元婴妖兽,无论用了什么手段,这份实力和战绩都足以令人侧目。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林云身上,带着重新审视的意味,语气也变得有些阴阳怪气:“哦?是吗?林道友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她的视线在林云身上停留,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瞳孔猛地一缩,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愕:“咦?!不对!林道友!我记得你进入这试炼秘境之时,分明还只是半步金丹!这才短短八十年!你…你竟然连破两境,直接突破到了金丹中期?!” 这个消息比他们击杀元婴妖兽更让她震惊!八十年的时间,从半步金丹到金丹中期?这速度在东荒大陆简直是闻所未闻!即便是那些顶级势力的核心真传,在资源充足的情况下,从筑基巅峰到金丹初期都需耗费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更别提紧接着再突破一个小境界了!周芷莹的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那表情说不出的滑稽,却更显其内心的惊涛骇浪。
面对周芷莹的失态质问,林云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运气好而已”的谦逊笑容,脸不红心不跳地信口胡诌道:“呵呵,让周道友见笑了。林某不过是运气比旁人好了那么一点点罢了。进入秘境后不久便寻得一处安稳之地闭关苦修,耗费约莫五十年光阴,侥幸突破至金丹初期。出关后没过多久,机缘巧合之下,又意外获得一株…嗯…不知名的奇异灵药。”他故意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此药虽不识其名,但其蕴含的灵气之精纯磅礴,实乃林某生平仅见。当时想着左右无事,便冒险服用了。未曾想,此药神异无比,药力化开后,竟助林某水到渠成,不久后又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堪堪达到金丹中期。说起来,也是托了这秘境福泽的庇佑。”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连续突破境界如同吃饭喝水般简单,听得一旁的冷冰凝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说起谎来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还不知名的奇异灵药…分明是…’ 她想起那场意外的“交融”和暴涨的修为,耳根微微发热,连忙垂下眼帘掩饰。
周芷莹是何等精明的人物?她岂会听不出林云这番话里十句有九句半是水分?什么闭关五十年突破金丹初期,什么不知名灵药助其再破境…简直漏洞百出!这八十年里,秘境各处机缘争夺何等激烈?那“不知名灵药”更是敷衍至极!但问题是,林云并非飘雪山弟子,更不是她的犯人,她没有权力也没有立场去刨根问底,逼问对方的机缘秘密。强行追问,不仅显得自己无理取闹,还可能得罪对方背后的天宫堡。
看着林云那副“我就是运气好你奈我何”的坦然模样,周芷莹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郁闷无比。她冷冷地哼了一声,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真话,反而自讨没趣。与其在这里跟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浪费时间,还不如趁早离开,去其他地方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主意已定,周芷莹收敛起脸上的惊疑和不满,重新换上那飘雪山弟子特有的冷肃表情,目光转向冷冰凝,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冷师妹,既然你与林道友的‘合作’已经完成,那便随师姐一同离开吧。这秘境凶险莫测,你我同门,理当互相照应,结伴而行更为稳妥。” 她刻意加重了“合作”二字,眼神锐利地扫过冷冰凝,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无论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现在都必须分开!跟我走!
冷冰凝心猛地一沉。刚与林云有了夫妻之实,情意正浓,她与林云刚刚经历了生死与亲密无间,正是难舍难分之时,如何愿意此刻就分离?白闪重伤未愈,林云一个人在秘境内危险重重,她心中亦是万分牵挂。然而,飘雪山的门规如同悬顶之剑,周芷莹的监督更是近在眼前。她若敢有半分违逆或留恋,以周师姐的精明,必定会抓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心头。她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不敢去看林云的眼睛,只能低低地、艰难地应了一声:“…是,师姐。”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默默地跟在周芷莹身后,向着冰窟破开的缺口处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荆棘之上,沉重无比。临到缺口下方,她终究是忍不住,脚步微顿,飞快地、极其隐晦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一眼。
那一眼,饱含了千言万语——有深深的不舍,有无尽的担忧(对林云和白闪的伤势),有被迫分离的委屈,还有一丝对未来未知的迷茫。她的目光如同带着钩子,牢牢地锁在林云身上,仿佛要将他的身影刻入心底,那眼神中的情意和依恋,几乎要满溢出来。
林云站在原地,将冷冰凝那一步三回头、眼中盛满浓得化不开的不舍与情意尽收眼底,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多想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周芷莹“她是我的道侣”!可是…他不能。此刻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挑战飘雪山的规矩,去护她周全。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对力量的渴望,如同冰窟的寒气,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清冷中带着破碎感的白色身影,在周芷莹的“护送”下,消失在冰窟上方破口的寒光之中。冰窟内,只剩下他一人,以及遍地狼藉的战场,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寒梅冷香,还有那令人心碎的回眸。
冰窟穹顶的破口处,寒风呼啸灌入,卷起细碎的冰尘,打着旋儿,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离别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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