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个北静王爷真是不识抬举啊!”
佟府内,佟老爷一脸怒容地斜靠在榻上,他那原本就有些颤抖的手此刻更是抖得厉害。
佟老爷拿起那封信,眯起眼睛,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无礼。今得知我府上的女子,非大福晋!
此人居心叵测,数次想陷害府中众人!
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不幸暴毙!念及碧君还未回来,故未禀报宗人府!……”
读到这里,佟老爷的脸色愈发难看,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终于,他猛地闭上眼睛,将那封信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佟老爷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大口喘着气,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佟夫人殁了才不过半年,他的头发却已经白了大半,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在黄河治水,一个跟随大将军在西北打仗,都不在身边。
老爷子年纪大了,身边没有个贴心的人照顾,难免会感到孤单和寂寞。
原本,佟老爷还指望着那个女人能够拴住北静王爷的心,能带着孩子过来走动走动。
可谁能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不堪!
只是,佟老爷的心里却依然觉得堵得慌。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哎……
“罢了,罢了,左不过是那丫头没福气罢了!怎么能比得上我的君儿哪!”
管家才知道那块自己没吃上的天鹅肉白白丢了性命,如同丢了心肝儿肉一番!
他急忙附在佟老爷耳边念叨:
“老爷,您看这王爷也太狂了,怎么着也是咱们府上的人!就这么没了,咱们得让他知道厉害!”
佟老爷闭着双眼,将那封信轻轻地覆盖在脸上,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气。
虽然那女子并非碧君,但就算那女子不是碧君,可毕竟是佟府送过去的人啊,王爷怎么能如此不给佟府面子呢!
事已至此,王爷的所作所为却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那女子本来就是个冒牌货!王爷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算准了咱们不敢去王府闹啊!”
话音未落,佟老爷缓缓地拿开那封信,目光凝视着门外,突然间,他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夺眶而出:
“我那可怜的君儿啊,你若是能回来,该有多好啊!”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呼喊声传入了佟老爷的耳中。
“阿玛……阿玛……”
这声音,是那么的真切,那么的熟悉,就好像是碧君在他耳边轻声呼唤一般。
佟老爷猛地站起身来,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他瞪大眼睛,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然而,房间里只有自己和管家。
“难道是我听错了?”
佟老爷喃喃自语道,一种无以名状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管家站在一旁,看着佟老爷的样子,心中十分不忍。
管家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轻声劝慰:
“老爷,您别太伤心了,您要保重身体啊,您不是还有老奴陪着您吗?”
说着,管家端来一杯热气腾腾的香片,放在佟老爷的面前。
那淡淡的茶香,在屋子里缓缓飘荡,这香片是大福晋曾经最爱的茶。
突然,他瞧见大小姐,大腹便便的站在门口。
她盈盈笑着,像夏日带着晨露的荷花,亭亭玉立,遗世独立!
“管家……”
莲花站在门口,亲切大喊了一声。
佟管家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凑到佟老爷跟前,激动道:
“老爷,您瞧瞧,谁来了?”
佟老爷的身子一直不错,他的耳朵稍微有点背。这会子,他看着管家脸上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急忙大喊: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阿玛……”
随着这一声呼喊,佟老爷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满脸泪花的女子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他定睛细看,这女子竟然是自己的君儿!
然而,眼前的佟老爷已不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国公爷,而是一个耄耋老人!
佟老爷惊愕地抬起头,手中紧握着的那封信也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掉在了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看个仔细。
当他终于确认来人真的是碧君时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涌上心头,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君儿,真的是你吗?我的君儿啊!”
佟老爷喜极而泣,声音颤抖着:
“你这傻丫头,这这年你都去哪儿了?怎么连一封信都不给我寄来!”
然而,当佟老爷的目光落在莲花隆起的大肚子上时,他的话语仿佛被生生截断,一时之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佟管家十分机敏,他看到小姐如此模样归来,心中便已明白几分。
于是,他连忙借口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得如何,趁机离开了房间。
佟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但他的头脑依然清醒,看着女儿如今的模样,他也猜到了几分。
他刚要细细问一下——君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谁料,莲花一封休书递给了佟老爷:
“休书:
今日,谨立休书一封。(佟府佟佳碧君)
结缘一载,渐生不合。
愿你我二人,相离之后,重觅良缘,另寻良人。
守你一程,悔之断肠 ,一别两宽 ,永不相见。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北静王爷亲笔!”
佟老爷本就为胭脂的死鸣不平,这会子他又给碧君写了休书,他佟府的女子就这么不值钱吗!
佟老爷一把抢过休书就要撕掉,不料莲花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女儿求阿玛不要撕掉,这休书是我求他写的!我只要一个自由身,与我孩子的父亲成婚!”
“哎……糊涂啊!”
佟老爷只觉得天旋地转,就要晕倒!
莲花眼尖,和几个小丫头一把扶住了他。
莲花急忙让丫头把参汤端来,亲自喂给佟老爷,待他缓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佟老爷拉着莲花的手,一想到她被休了,非要换上衣服,去北静王府看看王爷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
“去,嫣红你去吩咐老张头备车!我一定要……”
佟老爷扶着胸口顿了顿,继续道:“我一定要看看北静王爷的心是不是黑心棉做的!”
莲花跪倒在地,声音如铮铮铁骨的汉子:
“阿玛,你要我怎么说,您才信,!
福晋的位子我不要了,荣王妃我也不要了!一并送给那个林黛玉!
我只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佟老爷眼见事情到了这一步,多说无益,只得沙哑道:
“既然如此,那……他是哪里人……对你便那么重要吗!”
他又像想起什么一样,拉着莲花的手,依旧劝她:
“锦儿和萱儿,你也不要了……”
莲花顿了顿,语气平静道:“那是王府,孩子们跟着他自然是锦衣玉食!”
佟老爷只得说:“你陪着阿玛吃顿饭吧……”
莲花依旧点点头:“阿玛,吃过饭,我就去找我孩子的爹了……您好好保重……”
……
“铁锤啊,乖,听娘的话,多少吃点东西吧!
你都好几天没吃没喝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看看,娘专门给你煨了一锅鸡汤,快起来尝尝吧!”
胖嫂站在床边,满脸忧虑地看着铁锤。
只见铁锤背对着她,整个人都埋在那床大红的鸳鸯被子里,仿佛与外界完全隔绝了一般。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也不动。
胖嫂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的一角,露出铁锤那张黝黑的脸。
“铁锤……”
胖嫂轻声唤他。
过了好一会儿,铁锤才缓缓地动了一下,又将被子蒙在脸上,嘟囔了一句:
“娘,我不饿……”
自从铁锤送莲花回来后,他就一直这样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胖嫂的心都快碎了。
她的心就像被人用刀狠狠地割了一下,疼得厉害。
“这孩子啊……”
胖嫂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你这样折磨自己,娘看着心疼啊!
听话,起来吃点东西吧,过几天就是元宵节呢,咱们欢欢喜喜地过个节,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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