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发出沉闷的轰鸣,缓缓下沉。暗月骑士们罕见地保持着沉默,六号脸上的神情比先前面对黑月时还要凝重几分。
“K先生能挺过去么。”九号视线不安地扫过控制面板上跳动的指示灯。
“放心好了。”六号头也不回,声音里透着习以为常的冷静,“K先生从不做无准备之事。”
电梯门嘶嘶滑开,惨绿色的灯光如水般倾泻而入,映亮了排列整齐的培养皿。乳白色的蒸汽从无数管道口喷涌而出,如同上百头沉睡巨龙的鼻息,在空气中交织成诡异的帷幕。
最中央的巨大培养皿中,一具灰白色的骷髅静静悬浮。它的骨骼呈现出古怪的石灰岩质感,仿佛刚从某个古老墓穴中挖掘出的石雕,唯有那空洞眼窝中跳动的两簇猩红火焰证明这具残破的骨骸依然保持着活性。
“K先生。”暗月骑士们弯腰行礼。
“以后不用多礼。”冰冷的声音自骷髅颅骨中传出,带着空洞的回响,“交代你们的事情完成的如何了?”
“绯红三号已经在m-5地区布置好了磁场,很快,卡伦卡亚就会降临于这个宇宙了。”六号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忧虑,“可K先生您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我还是太低估这位龙族的‘虚空之王’了,他展现出了我从未了解过的能力,那不仅仅是‘冈格尼尔’吞噬生命的能力,那种感觉就像是...属于我的时间变快了,细胞在迅速的死亡,身体在迅速的衰老。”骸骨眼中的火焰骤然暴涨,声音里淬着剧毒的恨意,“该死的玄月...我竟然没有想到,他会与这些怪物站在同一战线,这次还是他棋高一着...”
“K先生!”十号向前一步,目光坚毅,“请您使用我的身体吧,我愿意为了您牺牲!”
“你?”骸骨中传出的声音带着冰冷的讥诮,“人类卑贱的躯壳连承载我的灵魂都勉强,更别说驾驭神之力了。”
十号张了张嘴,话语卡在喉咙里。当他的目光触及那两簇跳动的猩红火焰时,所有争辩的勇气都消散了,只能不甘地垂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六号无声地走近,轻轻按住同伴颤抖的肩膀。
“我需要的是古希兰战士的躯体。”缪尔五世完全无视了十号的失落,骸指在培养液中划出涟漪,“唯有流淌着古希兰皇族血脉的躯体,才能承受神之力的重量。而现在看来...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猩红的火光幽幽转向后方,映亮了相邻的培养舱。
透明的营养液中悬浮着一个白发少年,他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若不是脸上覆着的氧气面罩还在规律地泛起白雾,几乎要让人以为这是尊精心雕琢的人偶。
炎之十月。
猩红火焰微微跃动,灰白的指骨轻抚着培养舱外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多么完美的容器...古希兰最纯粹的血脉。”空洞的眼窝转向暗月骑士们,“就像是为承接神之力量身打造的器皿。”
猩红的火焰在骷髅眼窝中剧烈翻腾,随即化作无数缕血色的流光,如毒蛇般从培养皿中蜿蜒而出,缓缓缠绕上十月苍白的躯体。当最后一缕红光渗入少年眉心,骸骨眼中的火焰彻底熄灭,像是燃尽的余烬。
那具灰白的骨架瞬间失去所有活性,哗啦一声散落在培养皿底部,化作真正的枯骨。
“K先生!”十号发疯般想要冲上前,却被六号死死拽住手臂。
“别过去!”六号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十月的身影,“那具残躯已经没用了...现在的他,在那里。”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培养舱中的白发少年猛然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如同凝固鲜血的猩红瞳孔!原本湛蓝的眼眸被诡异的血色彻底覆盖,瞳孔深处跃动着与那具骷髅眼中如出一辙的火焰。
“十月”缓缓抬手扯掉氧气面罩,露出的嘴角勾起一个完全陌生的冰冷弧度。他指尖轻触培养舱玻璃,坚硬的防弹玻璃瞬间龟裂,蔓延的纹路如同蛛网。
爆裂声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培养舱,支撑它的金属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锡纸。先是正面巨大的观察窗玻璃“砰”地凸出框架,随即所有玻璃同时迸溅,化作万千碎片混在惨绿的培养液中倾泻而下,像一条剧毒的瀑布轰然坠落。
爆裂声自上而下贯穿了整个培养舱,支撑它的金属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锡纸。先是正面巨大的观察窗玻璃\"砰\"地凸出框架,随即所有玻璃同时迸溅,化作万千碎片混在惨绿的培养液中倾泻而下,像一条剧毒的瀑布轰然坠落。
在这片狼藉的残骸中央,白发少年缓缓直起身子。培养液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满地玻璃渣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他抬起双手仔细端详,五指反复张开又握紧,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动。那双猩红的瞳孔里闪烁着猎人审视新武器的锐利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很好。”他轻声自语,抬脚迈出破碎的培养舱。玻璃碎片在他脚下发出哀鸣,却连一道白痕都没能在皮肤上留下。
暗月骑士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面前之人身上散发着极度恐怖的压迫感,仿佛面对的不是熟悉的炎之十月,而是某个刚从远古封印中挣脱的凶兽。
“K先生...是您吗?”六号的声音带着迟疑,镜片后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白发少年身上。
回应他的是轰然爆发的烈焰!炽热的火流从“十月”周身喷涌而出,瞬息间凝聚成一条狰狞的巨龙。那龙身上的鳞片如同红宝石般璀璨剔透,却在晶莹质感间翻涌着令人窒息的高温,将空气都灼烧得扭曲变形。
“十月”随意地一挥手,火龙便带着毁灭的气息朝六号扑去!
“沉默的钢琴师!”六号急忙张开双臂,不到一秒钟内音波就在身前凝结成半透明的壁垒。然而就在火龙与音波壁碰撞的刹那,屏障如同薄冰般碎裂。炽烈的龙首毫无阻碍地撞上六号胸膛,将他整个人轰得倒飞出去,最终狠狠嵌进远处的金属墙壁之中。
墙壁以他为中心绽开蛛网般的裂痕,六号的眼镜摔碎在地,镜片在火光中反射出破碎的光。
“咳!”六号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蜷缩着跪倒在地,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用手撑起身子。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条火龙虽然威势惊人,却在接触的瞬间刻意收敛了极致的高温。显然,对方在这一击中留了余地。
“失礼了...”十月,或者说占据着这具躯壳的缪尔五世,缓缓转向六号。那双猩红的瞳孔里看不出丝毫歉意,只有得到强大力量的兴奋,“只是...想试试这具新容器的手感。”
六号用颤抖的手背抹去唇边血迹,破碎的镜片后闪过难以掩饰的惊悸:“可以和御之七月的‘绝对防御’媲美的音波壁,竟然被随手一击就...这还只是试试吗?真是可怕...”
他话音未落,少年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炽白的电蛇与幽蓝的水流在体表疯狂窜动,火星四处迸溅,整个人仿佛一台过载的精密仪器,每个零件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K先生?!”六号惊骇地后退半步。
“该死的...这家伙在排斥我的灵魂!”少年的面容瞬间扭曲,左眼猩红如血,右眼湛蓝如海,两种色彩在眼眶中激烈拉锯。他的手指时而蜷曲如爪,时而紧绷如铁,他的肌肉不自然地痉挛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蛇在游走。每一次色彩转换都伴随着骨骼错位的脆响,宛如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正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上演。
“你似乎忘了...”少年眼中猩红的光芒如业火般燃烧,仿佛有鲜血正从瞳孔深处渗出,“你最珍视的人,还在我手里。”
他的视线缓缓转向相邻的培养舱。粉发少女静静悬浮,如同被封印在琥珀中的蝴蝶。她双眼轻阖,长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当少年湛蓝的右眼触及那道身影时,剧烈的挣扎瞬间凝固。焦虑与不甘在眼底翻涌,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最终,那片清澈的蓝海被血色彻底吞噬,宛如鲜血染红了整片海洋。
与此同时,少年周身狂暴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仿佛风暴过后的死寂。
“安静下来了!”黄金二号死死盯着那道身影,声音发紧。
六号抬手抹去额角的冷汗,喉结轻轻滚动:“看来...胜负已分。”
培养舱中,粉发少女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满地的残骸仍在噼啪作响,蒸腾的水汽将那道白发红瞳的身影衬得如同从炼狱归来的修罗。他缓缓从少女所在的培养舱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弧度,那笑容里淬着冰冷的恶意与掌控一切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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