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酒肉悬停半空,猛然回望。
一只背负山峦虚影的巨甲虫轮廓正逐渐凝实,散发出令他倍感压力的气息。
他急忙低头看向下方塌陷的地面,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只见原本城主府的位置,竟出现了一个堪比半座府邸的庞大地下室。
地下室内到处白骨累累,残肢断骸堆积如山。
这些骸骨环绕着一座百米见方的血池,池中浸泡着一个身形魁梧、通体血肉淋漓的躯体。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个没有皮肤覆盖的怪物竟抬起狰狞的面孔,朝着行酒肉咧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山虫异族。”行酒肉瞳孔骤缩,随即瞥见宇文成独正踉跄着奔向血池,“宇文成独,你竟敢勾结异族。”
“哼!少来这一套。”宇文成独强撑着伤势,厉声反驳,“绝绝教上面,难道背地里就没勾结过异族?别在我面前装清高。”
他朝着血池方向嘶喊:“林背大人,请速速出手诛杀此獠。”
山林背缓缓自血池中升起,悬浮在宇文成独面前。
满腔仇恨的宇文成独全然未察觉对方眼中闪过的不一样的目光。
“林背大人,那和尚已受重创,他的气血充沛,正合大人口味。”宇文成独再次急切催促,“还请大人速速出手,莫让他逃了。”
宇文成独此刻心思活络无比。
他想着山林背跟行酒肉两败俱伤,自己到时候就可坐收渔翁之利。
事后说不定还能再找个道法高深的道士为自己篡改命相。
“宇文成独小心。”行酒肉突然出声警示。
宇文成独尚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之中,未反应过来,只觉胸口剧痛。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见一只利爪已穿透自己的胸膛。
“为......什么?”他艰难抬头,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山林背冷漠回应:“本座重塑肉身尚需大量祭品,看你如今这般处境,怕是再也供不起血食了。”
“就......因为这个?”宇文成独双手死死抓住没入胸膛的手臂。
“还有。”山林背往前逼近半步,语气骤冷,“本座最厌烦你的称呼了。”
“吾乃苍虫大将,尔等卑贱人奴能称本座为‘大人’,真当本座与尔等人族同归一类吗?”
宇文成独口中溢血,惨笑道:“呵呵......可笑。”
“你们苍族吸食我人族精血,口口声声鄙夷人族。”
“最终不还是要靠我人族血脉化为人形?我人族才是万物之灵......你们,终究是在模仿我们。”
“聒噪。”山林背恼羞成怒,一口咬住了宇文成独的脖颈。
宇文成独哀嚎出声:“啊——本城主还未峰临绝巅,登临至尊,就这么——啊——”
行酒肉目睹宇文成独被瞬间吸干,眼角微抽,萌生退意。
这异族一看就来历不凡,自己如今状态不佳,不宜与对方交手硬拼。
可他刚欲动身,那道山峦甲虫虚影便挡住了他的去路。
行酒肉阴沉转身,只见山林背将宇文成独的头颅扯下,掷到他脚下。
“此乃何意?”行酒肉一脚踢开,强压怒意,“贫僧乃绝绝教护法,你我双方素有协议,阁下莫非想要撕毁盟约?”
山林背跃出地下室,贪婪的目光几乎要黏在行酒肉身上。
“啧啧......自然知晓。女王陛下与绝绝教有约,本座肯定不会明着违逆。”
“可你这身澎湃气血实在诱人,叫本座实在难以自持。”
行酒肉警惕后撤,血佛虚影再度笼罩周身:“所以你要杀贫僧?”
“不妨你我做个交易。”山林背舔了舔嘴唇,“只要你此刻自愿献出自己一半的精血给我,本座便放你离去。”
“否则......如今孤心城发生大乱,而乱军之中意外死个了护法,想来对女王陛下和绝绝教都交代得过去。”
行酒肉冷笑:“要贫僧献出一半精血?届时我气血大亏,实力大降,生死岂不由你拿捏?”
“你当贫僧是两岁孩童,那么好忽悠的吗?”
“你比宇文成独聪明多了。”山林背惋惜摇头,“看来只能费些手脚了。”
甲虫虚影应声消散,快速回归山林背的本体。
山林背血淋淋的体表开始覆盖上一层半透明的黑甲。
他低头审视着新生的甲壳:“果然,要完全恢复还得再找几个修为高深的人族才行。”
他忽然逼近行酒肉,轻蔑道:“不过对付现在的你,完全足够了。”
行酒肉周身气机轰然暴涨,身后血佛虚影缓缓立起,威势滔滔。
“真当贫僧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既然如此,贫僧今日便替天行道,宰了你这条异族孽障。”
山林背见他竟还能爆发出如此气势,眼中闪过诧异,神色不由凝重了三分。
“没想到你还有余力,倒是本座小看你了。”
他大手一摄,竟将城主府内一座假山凌空抓来,擎举过头。
“冥冥冥——硬碰硬,本座还没怕过谁!”
“是吗?”这时,一道悠然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山林背与行酒肉同时转头,皆是一怔。
只见一侧废墟中,走出两道身影。
行酒肉一眼认出——正是今晚同席饮酒的“许景文”与苟道长二人。
他们居然还活着?
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这两人早已命丧宇文成独的毒酒之下。
而山林背却是心头一跳——他从那“许景文”身上,嗅到了一丝极不寻常的危险气息。
陈坤与苟瞎子从容不迫地走来,步履闲适,仿佛踏青而非置身修罗场。
行至一颗头颅旁,陈坤驻足垂目,故作惋惜道:“苟瞎子,你说这宇文成独......算不算是被你坑死的?”
苟瞎子面露“惭色”,俯身拾起一柄断剑,郑重插在宇文成独头颅前。
他合手一拜,语气却毫无波澜:“宇文城主,贫道虽间接害你丧命,但你生前作恶多端,此乃因果报也。”
“而你中我欺天宗‘蒙心欺眼之术’而亡,亦是天意如此。”
行酒肉闻言,脑中如惊雷炸响,豁然开朗。
回想今晚酒宴种种——自己与宇文成独莫名冲突,又因宇文成独那不知从何而出的“儿子”争执不休。
最后竟稀里糊涂道出了此行目的,从而双方撕破脸面,大打出手......
原来一切背后,皆有这只无形之手在拨弄。
他胸中一阵郁结,此刻方知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着了这苟道长的道。
陈坤瞧着苟瞎子那故作姿态的模样,轻笑道:“你这双狗眼倒是好使,阴人于无形之中......看来本教主以后也得对你提防几分。”
苟瞎子赶忙赔着坏笑起身,装出惶恐模样:“教主明鉴,属下万万不敢对你使坏。”
“属下能有今天,全赖教主洪福,属下这双废眼才恢复些许能力——不过是能窥人三分软肋,再辅以微末伎俩,稍稍影响他人心绪罢了,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不必自谦。”陈坤双手背靠,目视前方,“本教主觉得,你苟瞎子真是个人才,可堪一用。”
“蒙教主看重,属下三生有幸。”苟瞎子躬身应答,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贱笑。
行酒肉与山林背双双凝视着负手而立的陈坤,心中疑云翻涌——这位被尊为“教主”的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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