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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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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字殛法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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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墙壁由巨大的黑色条石砌成,而唯一通往前方的路则被铸着六只青铜兽首重环的大门牢牢把控,门侧立着两尊表情肃穆的狱吏石像:左边捧着一卷展开的秦隶竹简,腰间佩带环首削刀;而右边则是一手握着一柄青铜矩尺,一手握着一根詈笞。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臭,好似还有些燃烧之后的灰烬味道,以及若隐若现的血色纹条,或许是被困于此的无聊,它们居然闲来无趣的开始观摩四周,尤其观摩那大门之上,以朱砂小篆硬笔刻画的《秦律》之核——

【缘法而治】【严刑重法】

“彩璇小心。”

忽一声援手不得的惊怵,那是向问天急不可耐的声音。

“放心问天,我没事。”

此刻彩璇正被一群比巴掌还大的祖母绿桑叶群疯狂追杀,上天入地,穷追不舍,天南海北,无所不及,并且后者的数量也在不断增加。

一眼看去,彩璇的身后宛如多了一条秋荼密网但井然有序,井井有条的鲜活桑叶绿鳞尾。

“倒是你,不许让本姑娘担心啊……”

这地方确实危机四伏,险象环生,彩璇两人也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突然之间,她们就被莫名其妙地追杀起来,结果躲也躲不掉,跑也跑不远,打也打不过,毁也不能毁,真是让人烦死了。

“也不许拖本姑娘的后腿,否则、哎呀?!”

没想到那无数致密的桑叶群竟然还懂得迂回包抄之术,于是彩璇一个不小心,居然还被它们包了饺子困在里面。

“剑心通明,断虹霁雨!”

不过彩璇到底是彩璇,天女终究还是剑仙,虽然不能毁了这些桑叶,但凭借自己精妙的控制,她最终还是运用如潮剑气硬挤出了牢笼,继而接着寻找破局的关键,绿鳞尾穷追不停。

“彩璇,你没事儿吧?”

“没事,不过擦了一点儿皮而已。”

那桑叶群真的非同一般,虽然形态各异,数量繁多,但一起追杀彩璇时不仅纪律严明,更是锋芒毕露,毫不留情,一时之间,彩璇也有些没办法。

“千万不要大意啊,”

此时,一侧向问天却是稀里糊涂陷入了「量度·刖刑甬道」的沙盘当中,或许是这家伙整天不着四六,目无王法的痞性,有此尖刀利刃之突如其来的严苛法刑,好像也是情理之中。

“小心保护好自己,尤其是身子……”

一步踏错,无数尖刀长矛,明枪暗箭瞬时立即而动,幸亏向问天身法灵活多变,这才免于那乱七八糟的身死道灭之刑。

“可怜我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呢,万一弄坏了我……”

“混蛋,你找死啊!”

彩璇怒怼一声之际,飘逸的身形也在矫健双腿如桀骜野兔般蹬墙反跳时化为了鹰击长空的雄姿。

“你就只在意我的身子?”

“否则那在意什么?灵魂吗?”

向问天目前的处境其实很尴尬,因为他既不能踏错一步,也不能一动不动,否则随时利刃出鞘伺候之,甚至他都不能一掌打碎那些东西,毕竟他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破坏的,谁知道打碎那些东西的后果是什么?会不会影响他前进夺宝的计划?

于是,可怜的坏东西就只能一边躲闪一边寻找着破绽,同时为了解闷儿,他还嘴贱不停地挑逗着彩璇。

“那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的,哪有身子……”

“混蛋,你这下流无耻的混蛋,我一定会宰了你的。”

彩璇真是被向问天气死了,明明越危险越需要鼓动激励时,这混蛋还越无耻越无赖,说真的,有时候彩璇真想一脚三六码踩到他那二八乌龟头的脸上,好好消一下气。

“嘿,有本事你就来啊,说大话不害臊,没毛的绿青蛙竟还敢口出狂言,你……”

“向问天!你、你给我等着!”

彩璇一声厉叫,向问天则下意识脸上一抽,似有心虚的低语道:“呀,坏了,这次不会真玩过头了惹怒那笨蛋了吧?”

翩若惊鸿时,向问天还不忘环顾四周,婉若游龙间,他依然尽在掌握,观察左右。

这里已经死了不少人,地上早已覆盖了一层残尸:有被腰斩的,有被分尸的,有被枭首的,也有被断足的,还有几个女人看起来应该是被某种火刑诡计从内而外活活烧死,脸上留下了奸淫的记号。

哦,对了,还有一排排五六个人一起被裂成两半的遗迹,看起来真是既恐怖又让人胆寒。

“看来我们并不是第一批到达此地的来客,这些前车之鉴简直发人深省,令人触目惊心呐。”向问天被困于沙盘苦斗时,脑袋仍在快速推演,直到他飞身躲过数道暗箭,这时他才冷笑一凝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也就说得通了,即使是阳谋,那一些人拼死该来还得来,哼,这还真是秦人无暇自哀,而后人哀之不鉴也,嘁。”

向问天嘲弄死尸的同时,也顺便狠狠自嘲了一把,不过没办法,现在并不是感慨的时候,要是再这么漫无目的的耗下去,别说到时星官笔记的黄花菜已然冰凉,恐怕他和彩璇都得折在这里。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们究竟是怎么触发机关的?

向问天开始回忆,目光也一遍又一遍地扫过暗阁,忽然一个激灵,他注意到了大门上,也就是青铜兽首重环之下,那个地方其实还有一个面盘大的日晷,上面有着清晰无比的刻度。

虽然向问天不如小姜博学多识,但他也绝对不会盲认那是时间刻度,毕竟上面除了有小篆郑重其事的写着「律令逃生·五刑法治」外,刻度一周还明明白白的记载有:刑者,墨、劓、刖、宫、大辟等几个明显的文字。

“难道是?”

向问天想到了刚刚他和彩璇准备破门时的突发景象,意外也正是那刻开始。

哗的一下,随着无数火枪毒箭,这时大型闸刀竟也横切而来,见状向问天如老鼠见了鹰般连忙疾闪躲避,就这最终还是被狠狠斩去了一段衣袍和些许发丝。

“问天!你、你没事儿吧?”

这一下着实吓到了彩璇,即使围剿自己的桑叶群现在大如碗碟,数量也翻了几番,但她还是分心关照了向问天那边。

“没事,彩璇,放心,不要担心我。”向问天虚惊片刻,又恢复了往日的贫色,“为了你的身子,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混蛋,你就贫嘴吧,看来你最好受宫刑才是。”

“你舍不得,否则你用……”

“滚!不想和你说话。”

彩璇无语的刹那,桑叶群则是又发动了一次进攻,只见它们先是整齐有序地分为五份,紧接着便向风车一样呼呼地强劲转了起来。

千万不要小看它们,因为这些桑叶群本就大小不一,形态各异,如此一转,不仅有着令人眼花缭乱的艳丽,而且那转出来的风甚至堪比刀割。

幸亏彩璇意志坚定,她及时看透了对方,所以才有幸躲了过去,惊虹剑叮叮当当地击退着它们。

这时桑叶群眼看此招不行,于是在风尘轮转的过程中,它们还一分为二,五变十,十变多的成全面进攻之势,大举压境杀了上去。

话说彩璇也一直在寻找着破绽,她和向问天一样都在仔细回忆着之前的举动。

直到回忆起两人好像无意中碰到了日晷刻度,也就是这时意外突发,四周不仅射出了无数桑叶,而且再加上两人急忙躲闪时,向问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保护彩璇时还不小心摸了对方胸部一把,这一下彩璇受惊到下意识推开对方后,连锁反应出现了,一个被桑叶群疯狂追杀,一个则是困在了刖刑甬道的沙盘之中。

回忆到这里,彩璇既嗔怒地瞪了一下上蹿下跳的向问天,微微浅笑之后,她又顾全大局地看了一下门上日晷。

哈,果不其然,那刻度已然偏移到了【权衡·劓刑法殿之窃桑叶,赀一甲】这个位置。

如此,彩璇便明白了,而借此,她也立刻找到了自己之前总是忽略的门侧外一石墩天平。

此刻天平上的两秤已严重倾斜,一边什么也没有,一边则随着墙内不断吐出石质铜钱于秤上,加重不公的同时,袭击彩璇的桑叶也愈来愈多。

“问天,我明白了。”

彩璇提醒一声之际,她也干脆利落的马上行动起来,原因无它,就是曾几何时,当他们四人一兽玩耍取乐时,小姜刚好说过这么一个秦律案例,那就是:

盗采人桑叶,赃不盈一钱,赀徭三旬!

现在那秤上的石钱虽多,可区区计算又岂能难住彩璇?

“你自己小心点,等我来救你。”

所以二话不说,彩璇破解了过去。

与此同时,向问天虽然一向没皮没脸,厚颜无耻,可这家伙也是有自己的自尊心和脸面的,调侃归调侃,但是哪能真让彩璇反护着自己,自己哪能真吃彩璇的软饭啊?

向问天虽然有过这样的想法,并且也想付诸行动,可随后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这笨蛋高傲自大,自命不凡,偶尔吃点儿软饭没关系,可一旦真成习惯了,恐怕某一天自己就得被别人踹了。

说真的,向问天现在可离不开彩璇了,实话实说,所以他必然不能再无赖下去,他得上进,得努力啊。

于是……

“好,没问题,快点儿啊,否则我就撑不住了,可怜我还没有碰过你的身子……”

“混蛋,去死!”

就在彩璇开始以桑叶平衡石钱时,向问天也收起了玩笑,因为他这里也有突破了,他看到了甬道之巅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步其六尺,百亩为顷。度田不实,法当刖足」这几个小字。

遥想之前和小姜几人玩乐,无意中谈起大秦律法时,小姜说道:“《史记·秦始皇本纪》有载:器械一量,同书文字,举措必当,莫不如画。这里的如画即如同用矩尺画出的线一样笔直准确。所以秦律追求的就是这种绝对的、标准化的公正。”

想到这里,向问天明白了,他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挨揍了,因为他没有按规矩行事。

“六尺为步,二百四十步为亩。”向问天开始收起自己的任性和妄为,他开始秉公办事,“既然我和彩璇的机关是同时开启,那也就说明此罪责应该是一法两刑,也就是说,彩璇那边的量刑应该就是我这边的罪刑。”

想到这里,向问天决定赌上一赌,道:“彩璇,你那里是多少量?”

此刻彩璇还手持惊虹剑正聚精会神地切割着桑叶,宛如名厨在空中做菜一样,桑叶一片一片又一片地跌落于秤盘之上,同时天平也在快速平衡。

这时忽然又听到了向问天似是而非的话语,彩璇直接回怼一道:“滚,没看本姑娘正忙着呢嘛,下流无耻。”

哎,向问天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平时不当人,关键时刻愣是没人信。

不过,片刻之后,彩璇好像又反应了过来,于是又立即补上了一句:“一百二十七钱,下流混蛋。”

哎,彩璇也是嘴硬心软,帮忙的同时还不忘挖苦对方一番,至于向问天,那就受着吧,谁让你活该呢。

“一百二十七钱的话,”向问天一边闪避尖刀长矛,一边赶紧盘算,“按照一钱三旬,一钱三十尺的话,那就是三千八百一十尺,而六尺为步,二百四十步为亩,这里以亩为单位,也就是说……”

向问天的脑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快速转换过!

然而几番呼吸之后,他便眼露精光,神色自若道:“啊,我知道了,那就是……彩璇,你脑子好,快帮我算算吧。”

向问天无奈的大喊一声,他只能向彩璇求救:“三千八百一十尺,究竟是多少亩,多少步啊?”

实在没办法,向问天确实算不出来,再加上这还并不是一道死题,而是活生生的时间赛跑。

也就是说,这边解题的同时也要追上另一边平衡的速度,另一边平衡的同时也要顾及这一边执行的进度。

难度可想而知?

“别急,你先等等,我帮你凑个整儿。”

虽说两人有了共同的解决方案,可或许是时间拖延太长的缘故,机关陷阱也较之前有了明显的变化和提高,即就是向问天,现在都有些扛不住那些随时而来的攻击了,那些火枪毒箭是愈发凶猛。

而彩璇这边,她目前经历的可不只是桑叶群变化无常的攻击,还有时刻专注的心算精力,毕竟墙内吐钱的频率是越来越快了,稍不注意,她就会满盘皆输。

废话不多说,随着天平越来越公道,两人都经历着不可描述的考验。

直到某一个瞬间……

“问天,快、快,三亩一……”

闻之向问天赶紧启动,一丁点儿都不敢耽搁,先把这三亩走完再说,身法一动,火力全开。

“问天,问天,听我的,听我的,准备、准备好了……问天,快、快,再走五步、不,六步,快!!”

这可真是比拼极限的时刻了,不只是向问天的执行力,还有两人之间心有灵犀的默契。

彩璇并没有给他一个固定的答案,而是按照目前墙壁吐钱的流速,以及天平平衡的速率来对赌向问天未知的速度,她给了对方一个提前量。

现在天平已经趋于平衡,而向问天……

“哈,彩璇,我成功了!”

瞬间,两道酷刑同时崩盘,而那铸着六只青铜兽首重环的大门,在日晷逐渐恢复公正后,也缓缓打开了缝隙。

突然,谁知就在这时,还没等彩璇和向问天一起共同庆祝呢,暗中一人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般嗖的一下提前溜了进去。

“混账东西,你……”

向问天本想怒骂,可彩璇很冷静,她并没有发脾气,而是轻步赶来,抓住向问天的手后,立刻拉着他一起闯进了前方门后。

这也是星官笔记的最终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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