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刚刚谷敏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她，原来谷敏已经不认识她了！
谷荔心生悲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呀，多好一个姑娘呀，在外面做了不好的事情，被人打坏了脑子，也找不到地方去说理，就那样了吧。”
以前村里人说到谷进家，多半都是批判谷敏，但现在她痴傻了，所有人这才都将矛头指向了谷进。
谁让他们一直都瞧不起的谷进轻轻松松就过得比村里所有人都好呢。
谷进确实是那个既得利益者。
彻彻底底的混账。
春园婶子不屑道：“就谷进那懒狗东西，他能替闺女出头？也就是个家里横的主。”
春园婶子又说：“送敏敏回来的女人见她家人不愿意接收她，她又急着要走，就扯着嗓子站在谷进家门口细说着谷敏这些年在外面吃的那些苦头。说她都是被家里人逼的才做那一行的。如今人已经被打傻了，家里人怎么能不认。”
谷进的脸皮就是再厚也架不住被人堵在门口上骂他吃完老婆的卖血软饭，又要吃女儿的血和肉。
村民的围观和村长的冷脸让谷进退了一步，他将谷敏让进了新房子，不过只允许她住在一楼放杂物农具的小房间。
可等谷敏那小姐妹一走，谷敏就又被谷进赶了出来。
“敏敏被赶出来就蹲在门口睡了一夜，还是第二天被上早工的谷卫兵发现晕倒在地上的。被送去卫生院时人已经发起高烧，开始说胡话了。”
“敏敏从卫生院回来，谷进死活不肯再让她进屋，说是她遗传了她妈那边的精神病，住在家里晦气。”
说到这里，春园婶子压低了声音，“你还别说，翠兰当年也是差不多在这个年纪发病的，只是她没有敏敏这么严重，严重到都不认得人了。”
缩着身子坐在小板凳上的谷荔四肢都发麻了，她扯了扯嘴角，僵硬道：“难道她们不是被人打成这样的么？”
一个是被家暴，一个是被恶意殴打。
谁给过她们一个和谐健康的生活环境了？
谷荔不想再听婶子们越扯越远的闲话，她把行李箱放在小店门口，朝谷敏家走去。
谷敏家新建的房子在南岱靠里得位置，紧挨着谷银凤家。不过谷敏现在不住在那里，谷进觉得一家有两个神经不正常的女人不方便他儿子说亲，坚决地将谷敏赶走，谷敏的爷奶无法，带着谷敏住到了以前的老房子里。
老房子已经塌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用各种木棍柱子撑着外墙，只一眼就知道这是危房中的危房。
谷荔站在危房前，驻足好久。
谷敏小心从半塌的围墙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眨眼看向她，“你是来找我的么，我们以前认识？”
谷荔朝她笑了笑，招手让她与自己坐在了一旁的砖块上。
“是呀，我们小时候已经上下学，一起玩，你还帮我一起打过贵兴叔家的胖子桃阳呢！”
谷敏双手捧脸，歪头看着谷荔，“你说的我都不记得了，但玉波跟我说过，我在村里有好几个小姐妹呢，你是银凤么？”
谷荔摇摇头。
“那你是丹丹！玉波说丹丹长得最漂亮，白白的，圆圆的，最讨人喜欢。”
谷荔轻呼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黄海洋塞给她的进口巧克力，放到谷敏手里，“我是谷荔，这是奖励你还记得玉波的糖。”
谷敏没接她的巧克力，只说：“我记得谷荔，打架最厉害的那个。”她又仔细打量谷荔，又是摇头，“你不像，你不是谷荔。”
说着挥开谷荔递巧克力的手，起身跑回了破屋里。
谷荔又坐了一会儿，谷敏没在出来。压下眼眶的酸涩，谷荔缓缓起身，一转头，看见了骑着电瓶车的谷玉波。
“玉波？”
“谷荔？”
两人相视一笑。
好友的重逢冲淡了愁闷。
玉波拉着谷荔转了两个圈，“行呀，出去读过大学的就是不一样呀，都说女大十八变，我看你这是三十二变了吧，我都不认识你了，要不是你冲我笑，我是不喊你名字的，就怕认错了人呢。”
“哪有那么夸张。”样貌上，她顶多就是长开了一些，变化最大的大概就是气质了。
她不再是村溜子了。
“这么早就下班啦，你该不会是翘班了吧。”
谷玉波一张脸笑成一朵娇羞的花，“我要结婚了，正请假让我妈准备结婚用的东西呢。”
“你要结婚啦，那恭喜呀，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哈哈哈，你能来参加的婚礼就已经是惊喜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四年的空白一下就消散了，她们还是曾经的好友。
“你怎么在敏敏家门口，你看见她了么？”谷玉波拉着谷荔的手，侧头看向她身后的破败房子。
“嗯，在村里遇上了，但她不认识我了。”
谷玉波叹口气，“正常，她刚回来时比这还要严重，只认得她妈妈。我来看过她两次，她虽然不认得我，但只要我回来她都会跟在我身后，我妈见她可怜，会时不时给她点吃的，她没事就蹲在我家后门口，等着我下班回家。然后她突然就好像记起了我。”
“她这样的情况应该算是一种应激创伤后遗症吧，把一些她认为不好的记忆都掩藏了。”谷荔说，“我想带她去精神科看看。”
谷玉波摇摇头，“她爸虽然是个混蛋，但她弟弟还算是有良心，谷杰带敏敏去过市里的二院，但敏敏不配合，说是有人想要把她关起来，想要害死她，她现在只要一看到医院就大吵大闹，发疯咬人。”
谷荔沉默了。
见谷荔不说话，谷玉波又叹了一口气，“她家里给她找了一门亲事，过不了几个月她也要嫁人了。”
“嫁人？”谷荔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靠谱。
“谷杰谈了个女朋友，女方那边不同意家里还有个拖油瓶的疯子大姑姐，婚事一直谈不拢。”
谷荔：-----
“这就叫有良心？”
谷玉波说：“谷敏的夫家是谷杰亲自挑选的，男方是个瘸子，不好找老婆，但家里只有他一个，有他父母的帮衬，谷敏嫁过去再生个孩子，想来生活不会比待在这里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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