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间的那辆劳斯莱斯古斯特中，司正雄枯瘦却有力的手掌轻轻搭在司瑶的发顶，指腹还带着摩挲发丝的轻柔力道。
他看着孙女眼底藏不住的鲜活，嘴角的皱纹都漾着笑意，声音放得比平时低了八度：“瑶瑶，跟爷爷说说，你和那个秦逸是怎么认识的？这些日子在外面，怎么从没跟爷爷提过这么个人？”
司瑶回忆着说道：“认识了有一段时间了。当时秦逸去坤哥的车行买车，坤哥觉得他人品不错，就邀请他加入了超跑俱乐部，一来二去我就跟他熟了。本来也没觉得他有什么过人之处，直到后来发现他居然会功夫，才觉得有点特别。对了爷爷，飞哥之前还跟秦逸较量过呢，他没跟您汇报吗？？”
“鸿飞那小子？倒是没听他提过这事。” 司正雄挑了挑眉，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那较量的结果怎么样？谁输谁赢？”
“那还用说？秦逸的实力，爷爷您刚才不也亲自试过了嘛。”司瑶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身子微微前倾，认真地分析道，“飞哥虽然跟秦逸同是明劲期，但不管是力量、速度还是耐力，都差了秦逸一截。我敢打包票，就咱们司家现在明劲期的人里，没人能打得过秦逸。”
司正雄看着孙女说起秦逸时眼里的光亮，忍不住笑出了声，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哈哈，看你这模样，倒是真对秦逸有好感了？”
“爷爷！您说什么呢！” 司瑶脸颊一红，急忙反驳，可声音却比刚才软了几分，“他本来就是我男朋友，我对他有好感不是很正常嘛。”
“唉，瑶瑶啊，你就别骗爷爷了。” 司正雄收起笑意，眼神变得温和又心疼，他轻轻牵过司瑶的手，粗糙的掌心裹着她的手背，一下下轻拍着，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小猫，“爷爷虽然老了，但看人的眼力劲还在。你们虽然极力在表现着恩爱，但却骗不了我。自己孙女什么脾气性格，我这做爷爷的还不清楚吗？秦逸那小子，不过是你用来毁掉和赵麟泰婚约的借口，对不对？”
司瑶的身子猛地一僵，握着爷爷的手也顿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居然被爷爷一眼看穿，心里又懊恼又委屈，鼻尖微微发酸。
她沉默了片刻，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声音也低了下去：“什么都瞒不过爷爷您。其实…… 我这次本来不想回来的，要不是担心您的身体，我根本不想踏回西南。既然您都猜出来了，那我也跟您说实话 —— 赵麟泰，我是不会嫁的。不管是您和赵家早年定的婚约，还是爸为了家族利益想促成这门亲事，我都不答应。如果你们非要逼我，那我就只能脱离司家，再也不回来了！”
“瑶瑶！你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的司鸿军突然沉下脸，声音里带着几分严厉。
司瑶却像是没有听到自己父亲的呵斥，没有接话，将头瞥向车窗外。
“你给我闭嘴！” 司正雄突然瞪向司鸿军，声音里满是呵斥，眼神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我跟我孙女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咳咳...”司鸿军被父亲一瞪，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摆摆手，声音也弱了下去，“得，是我不对，你们爷孙俩继续说，我不插嘴了。”
司正雄没再理会儿子，转而看向司瑶，语气又软了下来，满是疼惜：“瑶瑶，爷爷明白你的意思。这次让你回来，本来就是为了处理和赵家婚约的事。爷爷也想通了，什么婚约、什么家族利益、什么门当户对，都比不上我的宝贝孙女开心重要。你既然不喜欢赵麟泰，那这门亲事就算了，爷爷绝不为难你。”
“爷爷，您说的是真的？” 司瑶猛地转过头，眼里满是惊喜，刚才的委屈瞬间消散了大半，抓着爷爷的手也紧了几分。
“当然是真的，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司正雄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可随即又皱起眉，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不过瑶瑶，咱们司家和赵家的婚约，不少人都知道。而且，我们司家能有今天，也多亏了当年赵家的扶持。若是就这么直接拒绝，恐怕会影响司家的名声，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不能太冲动。”
“我明白！所以我才找秦逸当挡箭牌啊！” 司瑶立刻解释道，眼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灵动，“有他顶着‘男朋友’的身份，赵家那边也没那么容易逼婚，咱们也能有时间想办法解决婚约的事。退一万步讲，就算赵家拿婚约说事，我就跟秦逸这个‘男朋友’私奔呗。不会影响到咱们司家的名声。”
“有爷爷在，到不了那一步！不过，我倒是对秦逸那小子有点兴趣。”司正雄笑了笑，眼里多了几分探究之意，继续道，“那秦逸知道，你婚约的对象是京城赵家的人吗？”
“他知道啊，我早就跟他说过了。” 司瑶点头道。
“他既然知道是京城赵家，凭什么愿意为了你，跟赵家为敌？亦或者，这秦逸也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司正雄追问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 —— 赵家现在虽不比当年，可在龙国的影响力依旧不小，这秦逸就算会功夫，也不该这么轻易得罪赵家才对。
司瑶被问得一愣，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 我倒是没仔细问过。不过他也不是白帮我的。”
“哦？他提了什么条件？” 司正雄好奇地问道。
“是这样的，之前飞哥跟秦逸比试，虽然输了，但秦逸也传授了飞哥一门锻体功法，叫‘基础锻体诀’。那功法特别玄妙，我和飞哥这几天一直在练，感觉进步特别快。为了感谢他，我就把您之前送我的成人礼 —— 那把匕首，送给秦逸了。” 司瑶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毕竟那把匕首是爷爷亲手为她打造的。
“瑶瑶！那把匕首可是你爷爷花了好长时间，亲手为你锻造的，你怎么能轻易送人啊！”司鸿军又忍不住插了话，语气里满是焦急。
可司正雄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冷冷地瞪了司鸿军一眼。
司鸿军被父亲的眼神一吓，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闭上嘴不再言语。
“那把匕首既然送出去了，就是瑶瑶的东西，怎么处置，自然由瑶瑶说了算。”司正雄的语气又恢复了温和，看向司瑶的眼神里满是宠溺，“不过，能让瑶瑶你都认可的功法，想来肯定有其过人之处。难不成，秦逸那超越同级的实力就是因为那‘基础锻体诀’的功法？”
“也许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司瑶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体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不好追问太多。不过，爷爷，秦逸之所以答应帮我，除了匕首，还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司正雄立刻问道，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
“与那把匕首有关。”司瑶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秦逸想知道，打造那把匕首的陨铁是出自何处！我答应他，只要他假扮我男朋友，跟我一起回西南演了这出戏，我就帮他打听那陨铁的出处。”
“他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司正雄的神色突然一凝，追问道。
司瑶摇了摇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疑惑：“我问过他了，可他没说，只说就是好奇。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闻言，司正雄沉默了，眉头紧紧地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显然是在认真思忖着什么。
车厢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车子行驶的轻微声响。
司瑶看着爷爷严肃的神情，心里也泛起了嘀咕，忍不住轻声问道：“爷爷，那把匕首是不是真有什么神秘之处啊？不然，秦逸怎么会突然问起陨铁的出处？”
“那匕首本身倒没什么神秘的。”司正雄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沉吟，“只是打造匕首的天外陨铁，出处有些特殊。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等回了老宅，爷爷再慢慢跟你细说。”
“嗯，好。” 司瑶乖巧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
把心里的事都说开了，司瑶也卸下了沉重的负担，和爷爷聊天时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拘谨。
她一会儿跟爷爷说在外面遇到的趣事，一会儿又问爷爷最近的身体状况，司正雄也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还会笑着回应几句。
车厢里的氛围渐渐热络起来，连一直沉默的司鸿军，看着眼前温馨的画面，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暖意，只是眼底的愧疚，却始终没有消散。
然而，在前面的那辆迈巴赫车中，气氛却是异常诡异。
迈巴赫的车窗贴着最深色的防爆膜，将外面的阳光隔绝得一丝不剩，车内冷白色的氛围灯照在赵麟泰扭曲的脸上，更显得他神情阴鸷。
赵麟泰左手死死攥着右手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被秦逸捏过的地方依旧又肿又麻，每动一下都传来刺痛，这痛感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看秦逸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秦逸，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有女朋友的吧？” 赵麟泰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斜睨着秦逸，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怎么？刚把正牌女友甩了，就急着攀上司瑶这根高枝？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点。”
见赵麟泰跟自己摊牌了，秦逸索性也不装了，嗤笑一声，倚靠在真皮座椅上，姿态慵懒地玩着手指，闻言抬眼扫了赵麟泰一眼，眼神里满是漫不经心的嘲讽：“赵公子这是羡慕了？羡慕我能让司瑶心甘情愿认我做男朋友？”
“呵，我羡慕你？” 赵麟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提高了音量，“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秦逸，别以为你们那点小把戏能骗得过我！你跟司瑶就是合起伙来演戏给我看的！什么男朋友，你不过是司瑶为了逃避婚约找的托！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秦逸挑了挑眉，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故意的挑衅：“哦？既然赵公子看得这么明白，那刚才在司老爷子面前，怎么不直接揭穿我们？怕不是连揭穿的勇气都没有吧？”
“我……” 赵麟泰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确实不敢当众揭穿——司瑶是谁？她可是司正雄视若珍宝的孙女，是未来要继承司家的。要是当场闹僵，婚约只会更难成。
可被秦逸戳中痛处，赵麟泰心里的怒火更盛，音调不自觉又高了几分：“司瑶什么性格，我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她根本不可能有真男朋友，因为她…… 她，就不喜欢男人！”
这话一出口，前排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飞快地瞥了眼后视镜，又赶紧收回目光，假装专心开车。
赵麟泰也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神闪烁了一下，但看到秦逸似笑非笑的表情，又硬撑着不肯服软。
秦逸抬手点了点前排的后视镜，脸上一副‘好心提醒’的戏谑表情，摇头笑道：“赵公子，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你刚刚诋毁瑶瑶的话，如果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你觉得你跟瑶瑶的婚事，老爷子还能同意？”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赵麟泰瞬间慌了，刚才的嚣张气焰灭了大半，他急忙找补，声音却比之前弱了不少，“我…… 我刚才只是一时气急，随口说的，当不得真。”
“赵公子急什么？”秦逸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像是在跟赵麟泰说悄悄话，可眼神里的羞辱感却丝毫未减，“我只是说‘如果’，又没说一定会传到老爷子耳朵里。怎么？赵公子这是心里发虚，还是也觉得老爷子真会为了司瑶毁掉婚约？”
“秦逸！别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能耍得我团团转！”赵麟泰被戳中心事，彻底炸了，他猛地站起身，头差点撞到车顶，又狼狈地坐下，指着秦逸的鼻子怒吼，“我赵家的能量不是你这种底层起来的草根所能对抗的。就算是如今的司家，也不敢公然与我赵家为敌。毁婚？那就得看家族利益在老爷子心中有多重的地位了。豪门贵族的婚姻哪个不是利益的交换？！”
“呵，赵公子还真是自视甚高啊。” 秦逸终于收起了慵懒的姿态，眼神冷了下来，语气里满是不屑，“赵公子怕不是还活在家族过去的荣耀里吧？你真以为以司家现在的地位和影响力，还需要依附你们赵家？一个早就退居二线，远离政治中心的失势家族，也配跟司家谈‘利益交换’？依我看，也就是司老爷子信守承诺，品德高尚，若换做旁人，连正眼恐怕都不会给你！”
“你找死！” 赵麟泰彻底被激怒，右手攥成拳头，就要朝秦逸挥过去——他就算打不过秦逸，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拳头刚抬到半空，就被秦逸冷冷的眼神钉住了。
秦逸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拳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声音里满是嘲讽：“怎么？想动手？赵公子莫不是这么快就忘了，你的手是怎么肿起来的了？” 他顿了顿，故意加重语气，“有实力的人翻脸，才叫翻脸；像你这样只会喊口号、挥拳头的，在我眼里，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你…… 你……” 赵麟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怎么也不敢真的打下去。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秦逸的对手，真动手只会更丢人，可被秦逸这么羞辱，他心里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烧疯了。
“好好好！秦逸，你给我记住今天说的话！” 赵麟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眼神里满是怨毒，“我赵麟泰要是不让你付出代价，我就不姓赵！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后悔？” 秦逸嗤笑一声，靠回座椅上，重新恢复了慵懒的姿态，眼神里满是不屑，“我秦逸的字典里，就没有‘后悔’两个字。我倒是要拭目以待，看看赵公子除了放狠话，还能做什么。也希望你到时候别让我失望，真能拿出点本事，别还是只会无能狂怒。”
赵麟泰死死咬着牙，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他转过头，死死盯着车窗，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还在气头上。
秦逸则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车内的气氛彻底降到了冰点，司机来清清嗓子都不敢发出声响，只得小心翼翼的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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