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的剑并没有放下,樱树间的灯火暖融融下照,把二人的影子拉着很长。
霍灼锋利的剑身泛着点点寒光,落在卫淼漆黑的眸子里。
二人对视,良久无言。
闻景开口,声音莫名有些沙哑:“你真是他的女儿?”
卫淼:“是。”
下一刻,冰凉的剑锋横在了她脖颈间。
闻景:“他既是你父亲,你为什么又会在卫家长大?”
“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卫淼感受着闻景的杀意,没有动:“之前告诉你我非你仇人之子时,我并不知道他是我血缘上的生父,不是有意欺瞒你。”
“我曾经听刘启说,你双亲被杀,辛苦修炼只为报仇,没想到仇人会是我的生父。”
卫淼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看向闻景:“仇就是仇,我不劝你;你若要杀他,我也不会拦。”
闻景:“你要是拦我,我不会手下留情。”
卫淼嗯了一声,浅声说:“我知道。”
落花如落雨,花瓣砸在二人身上,晚风微凉,带着丝丝花香。
“至于我们的关系,”
卫淼顿了顿说:“你不要太为难太强迫自己,顺心而为就好。”
她黑白分明的眸看着闻景,静静道:“毕竟隔着血仇,哪怕再亲近的朋友也会有隔阂,这段关系我不强求。”
闻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去卫家订婚礼之前,他们都以为过去的纠纷是场误会,她救过他,他也帮过她,只是老天向来很会给人开玩笑,他们如今的关系比之前误会时还要复杂。
实话实说卫淼是个很好的朋友,只是他爹娘何其无辜,再次知道真相后他愤怒又难过, 差点生出心魔。
闻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人,他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人性。
所以哪怕来之前他在心里尽可能的劝自己这仇跟卫淼无关,要尽量心平气和地去说话,可再看见那双无比相似的眼睛时,他还是下意识地感到愤怒。
仇人的孩子是自己认可的朋友。
多么荒唐。
喉头血腥气翻涌,闻景咽下血,右手用力握住剑,面色惨白。
不强求?这关系又怎么能强求?
一边是死不瞑目的亲人,一边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不管他选哪一方,闻景都觉得是种背叛。
正因为卫淼让他顺心而为,他心里才更加难受,好像心脏被人用力往两边拉扯,撕裂般的疼。
她了解他,知道他的纠结和痛苦,她不护着父亲,也不劝他放下,她尊重他的选择和内心,让他做出不后悔的决定。
她是真把他当朋友看的。
她心里何尝不难受。
风吹动一地樱花,夜色朦胧,卫淼读不懂闻景眼中的情绪,但还是察觉出他很难过。
她不是能轻易放下的性格,闻景也是。
也正因为这样,对闻景来说,血仇和情义总要舍弃掉一个。
卫淼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但她没有办法。
她希望闻景遵从内心做出自己想要的决定,而不是被友情束缚住。
同为剑修,卫淼知道修炼有多不易,刘启说闻景十岁握剑,哪怕天寒地冻也要坚持练剑,到现在也不曾有一日懈怠。
爹娘的死就像一根陷在他心上的刺,信念逼迫催促着让他长大变强,每时每刻抽筋剥骨。
仇恨可以隐藏,但无法淡忘。
卫淼看着闻景微微颤抖的手,垂下眼睫,心想把这个选择抛给他是不是过于残忍了,是不是她狠心一点,闻景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但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一瞬就消失了。
快刀斩乱麻是简单,但她良心不安,这不只是她的事,闻景也在这段关系里。
对自己她可以狠心,但对朋友她做不到。
花雨瑟瑟,卫淼抬手接下一朵樱花,用最纯粹的冰灵力凝固住花朵。
“闻景。”
卫淼想了想,把那朵冰花递过去:“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要问心无愧。”
闻景看着她,眼中蒙了层雾气。
二人都没有说话,却清楚地明白对方的心意。
*
关迎月没有去找关别山,她坐在花树下数地上落的花瓣,在数到第三千一百一十一片时,卫淼回来了。
关迎月抬头:“饿不饿?”
卫淼摇摇头,在她身旁坐下:“你怎么不去参加宴会?”
“不想去,看见我弟就想打他。”
关别山前些天假装小女孩儿给关迎月递情书,关迎月拉着卫淼打腹稿,讨论怎么样拒绝才会不伤小女孩儿的心。
结果当关迎月拿着信去赴约时,看见了穿女装的弟弟。
关迎月绕着宿云峰追了关别山十几圈。
关迎月问卫淼:“你跟闻景怎么回事?方便讲一下吗?”
卫淼靠在树上,看着远方朦朦胧胧的灯火,把大概给关迎月说了说。
“……我们俩没有闹掰。”
卫淼抬头,看着满树粉霞出神:“闻景他说,他的仇跟我无关,但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跟我做朋友,以后不会主动来往打招呼,他很抱歉。”
“这有什么可抱歉的呢?”
卫淼说:“错又不在他,他只是做出了自己想要的决定,不过他还是很伤心,看起来有点想哭。”
“这事不了他道心不稳,他不容易,他总要做出选择的。”
关迎月问她:“你不后悔吗?”
卫淼想了想说:“重归于好,无疾而终,反目成仇皆是结局。”
“起码我俩做朋友的时候都是真心对对方,而且玩得还挺开心的。”
卫淼靠在树下,抱住膝盖,轻声道:
“花不是开过吗?”
“开过就已经很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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