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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静了片刻,韦全并未接话,也并未有吹捧。虽不似刘辟那般深谙纪凌的心思,察言观色之道他也很是擅长……
又过去片刻,隆圣帝缓缓起身,眼底没有半分意外,毕竟探马口中的“敌情”只是他早已推断好的结果。
“起来吧!你先下去!”说话间,隆圣帝抬手示意韦全将之扶起,声音平缓,也听不出有什么波澜。“传令各营严加防范,不得有误。”
“遵旨!”探哨转身离去,出帐后似乎还能听见内里轻摇蒲扇的声响,所谓敌袭,想来不过是寻常午后。
待之走远,隆圣帝走到舆图前,指尖落在流阳河滩头的位置,轻轻点了点:“徐平的确是个可塑之才,但南境太大,还不能完全交给他来节制…….
韩布!”
帐帘应声掀开,韩布大步而入,身上的血污尚未擦拭干净,仍旧带着几分厮杀时留下的血腥气。“末将在!”
“你同鱼定方即刻前去布兵!”隆圣帝俯身指着舆图,语气带着胸有成竹的淡然。“摆下空营之态放他们进来。主营之外,只留一百门卒即可,分守东西两门,巡卫减至三成,且换些带伤之卒,脚步也要放慢,别露了破绽。”
“陛下是想关门打狗?”韩布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是否要派精兵二百,提前绕道截断其退路。”
“没必要把事做绝!徐平手底下能用之人本就不算多,你还想伏杀了薛勇不成!”隆圣帝轻笑一声,指尖点向沙盘上的中军大营。“让帐内兵卒隐匿好些,调三百弓手伏于箭楼,盾卒守于帐后。
待薛勇前来袭营的兵马全数进来,再见机行事。切记,莫要伤他性命。
朕也很想看看,徐平精心安排的这支奇兵究竟有几分能耐。”
“末将领旨!”韩布抱拳起身,转身快步离去。
大帐外,鱼定方早已在营中等候,见韩布已经出来,当即快步迎上。“陛下有何吩咐?”
“陛下要摆出空营计!”韩布握紧佩刀,很快便将皇令传达给对方。“你带三百盾卒藏进主营两侧的帐篷,帐帘要留几道缝,听我号令再冲出来。
我这就去箭楼布防,一会厮杀,莫要伤了对方主将。”
“……”鱼定方点头应下,转身快步走向西侧帐篷。“行,我这就去办!”
不多时,原本戒备森严的徐州营大营渐渐变了模样。
东西两门的门卒斜靠在栅栏上,手中的长枪随意杵在地上,偶尔交头接耳两句,语气中满是懈怠。
巡逻甲士多是突袭镇南军大营时负伤的兵卒,脚步不快,身上到处缠着绷带,就连腰间佩刀也松松垮垮的挂着。
营内的帐篷大多敞开着,有的帐帘被风吹得乱晃,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几张散落的草席;有的帐篷里虽有动静,却只是几名伙夫在四处收拾锅碗。
箭楼上,韩布领着弓手已然伏于暗处,弓弦紧绷,箭尖正对营门方向。
时间缓缓过去,营外忽来一阵大风,卷起地上的尘土落在帐篷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西侧道路尽头,一队人影缓缓浮现,为首的正是薛勇。他身披玄甲,手持长枪,身后跟着数百精兵。众人不但脚步轻快,还带着几分警惕,显然是唯恐有伏。
“吁!”不足百丈处,薛勇勒停战马,目光扫过徐州营大营,眉头微微皱起。
营门微微敞开,门卒懈怠,巡逻甲士多是伤兵,帐篷里更是没什么动静。这般模样,倒真像是营中空虚,大部分兵力都已被调去思南官道。
瞧着眼前这一幕,他不禁想起徐平出发前的叮嘱:隆圣帝若派兵驰援,徐州大营中必然空虚,你趁机直取中军大帐,夺旗即可。
去时,倘若他营门紧闭,严阵以待,则不必犹豫,径直杀入,其内定是空营。
倘若他营门大敞,只留伤残在内,那便调转马头立即回营,其内定有伏兵…….
脑海中虽闪过徐平的嘱咐,见此刻营地空虚,薛勇却是心中一动。
李尚武和卢承远每日会带一千兵卒前往营寨叫阵,护粮军则有五百,前去驰援的郭正军等人该也不下数百,即便营中真留有伏兵,想来也剩不了多少。
自己只需一鼓作气,直取中军大营,定能夺下帅旗!
念及此处,薛勇心中的犹豫渐渐消散。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若再迟疑,等隆圣帝的兵马从官道回来,将会错失良机。
便是如此,他缓缓握紧手中长枪,随即大喝一声。“弟兄们,随本将冲杀进去!直取中军大帐!夺得帅旗者,赏金千两,官升三阶,赐美婢二十!!!”
杀!!!”说罢,薛勇重夹马腹,径直朝向营寨奔袭而去。
“杀!!”闻令,数百精锐齐声呐喊,跟着主将便朝着营门冲去。
见有敌军来袭,门卒吓得脸色惨白,转身便就往营内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不好了!有人闯营!有人闯营!”
“都给本将死来!”薛勇一马当先,只片刻功夫便已杀进营门。他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其内帐篷微敞,也无人阻拦,巡逻甲士更是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对此,原本还有些顾虑的他心中更是生出几分不解。当其正要下令直奔中军大帐时,薛勇心中的不安愈发高涨。就算是座空营,未免也太过安静,安静得有些诡异。
营中虽瞧着空虚,却没有留下任何混乱的痕迹,草席摆放整齐,锅碗收拾干净,甚至连地上的尘土都像是被刻意扫过……
这哪像仓促调兵后的模样?倒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迎接他们。
“不好!”念及于此,薛勇脸色骤变,猛然勒住马缰。“快撤!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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