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立刻喝酒,而是迎着郭奇云和众人审视的目光,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奇云说得对,有些选择,确实不容易。”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思绪,也像是在给予这些话应有的重量。
“老家那边的公司,我前妻萧明月打理的很好,也是她一手创办的,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和明月分开的原因,我不想说,在坐的也没有人想听,是我的私事,至于我的母亲,她和明月亲如母女,一直跟明月在一起,没分开过,我也尊重老人的意思,只要老人幸福,跟我,跟明月是一样的……”志生的眼神柔和了些,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思念,他没有回避母亲,反而描绘了一幅和谐的画面,将“舍弃”悄然转化为“亲人的守护与陪伴”。
最后,他提到了儿子,这是最沉重的一环。志生的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却也更加真诚:“对我的儿子亮亮,我心里始终有愧,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这是我作为父亲的失职,我不找任何借口。但我尽我所能去弥补,定时和他通话,视频,关心他的学习和成长,努力让他明白,爸爸对他的爱从未改变。同时,我也希望能为他树立一个榜样——那就是作为一个男人,要敢于面对自己的选择,承担起当下的责任,无论是作为父亲,还是作为……”他侧头深深看了简鑫蕊一眼,“……作为伴侣。”
他举起酒杯,看向郭奇云,眼神清澈而坦荡:“所以,这杯酒,我敬你,奇云。谢谢你的‘佩服’,但对我来说,这不是勇气和魄力,只是一个男人尊重别人的选择下,不纠结,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人。然后做出的、并愿意为之负责到底的选择而已。这其中有心酸,有无奈,但更多的是珍惜和坚定。”
说完,他再次一饮而尽。这一次,酒液的辛辣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因为他的内心无比澄澈。
包间里一片寂静。志生的回答,没有愤怒,没有辩解,只有一份厚重如山的担当和对过往遗憾的坦诚。他承认了对儿子的愧疚,却也将这份愧疚化为了更深沉的爱与责任,反而衬托得郭奇云的诘问显得小家子气。
徐向阳怔怔地看着志生,他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猜测和意难平,在志生这番坦诚面前都显得有些可笑。这个男人,或许没有显赫的出身和学历,但他有脊梁,有担当,有对生活最质朴也最深刻的理解。他忽然明白,简鑫蕊选择他,并非一时糊涂,而是看到了这份沉淀下来的珍贵品质。
魏然低下头,默默吃了一口菜,不再试图挑起任何话题,强压住心中的怨恨和不甘。
郭奇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准备好的所有后续“攻击”都在志生这番坦诚之言下溃不成军。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悻悻地跟着喝下了自己杯中的酒,含糊地说了一句:“……理解,理解。”
陈好适时地站了起来,声音带着由衷的赞叹和彻底的放松:“好了好了,都说开了就好!志生这人实在,话不多,但句句在理!来来来,大家一起动筷子,这家的招牌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鑫蕊,快给你家志生夹点菜,垫垫肚子,这么喝可不行!”
朱学萍和周锦荣也连忙附和,纷纷拿起筷子,气氛终于真正地热络和轻松起来。
简鑫蕊看着志生,眼眶微微发热。她拿起公筷,默默地为志生夹了他爱吃的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她知道,他不需要她言语上的维护,他用自己的方式,稳稳地接住了所有射向他们的明枪暗箭,并且将它们化为了守护他们关系的盾牌。
这场同学聚会,仿佛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志生,用他的沉稳、坦诚和担当,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更重要的是,他让简鑫蕊更加确信,她选择的这个男人,值得她托付余生。窗外的夜色渐深,包间内的灯光却显得格外温暖起来。
简鑫蕊和陈好去卫生间,简鑫蕊一边走一边说:“陈好,你这哪是同学聚会,简直就是鸿门宴,你是专门组织一帮人,来欺负老实人啊!”
陈好说:“你别好心拿当驴肝肺啊,我容易吗,专门找了你的前夫,你的两个追求者,我也知道他们都不是善茬,我就要看看你这个男友能不能从容应对,是否配得上你!”
“结果呢?”
“结果是他用最真诚,最直接的话语,挡住了那些明枪暗箭,还算及格吧!”
“有你大律师的肯定,我深感荣幸,我替他谢谢你!”
“鑫蕊,你们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光靠真诚是要吃亏的。”陈好真实的说。
“我知道,不过我们可以互补!”
同学聚会终于在表面和谐、内里五味杂陈的氛围中结束。陈好张罗着大家合影,又约了下次再聚,才各自散去。
夏正云开着车,志生和简鑫蕊坐在后排,微阖着眼,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明灭不定。他喝了不少,尤其是最后徐向阳和郭奇云轮番上阵的那几杯烈酒,此刻酒意上涌,胃里隐隐灼烧,额头也有些发沉。但他始终很安静,没有抱怨,也没有失态。
简鑫蕊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她伸手调高了空调温度,又悄悄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一路无话,直到回到他们位于市中心的别墅。
打开门,温暖的灯光自动亮起,驱散了夜色的清冷。依依没回来。志生换了鞋,习惯性地想去厨房给简鑫蕊倒杯水,却被她轻轻拉住。
“你先坐下休息。”简鑫蕊把他按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转身去倒了杯温水,又拧了条热毛巾过来。
她将温水递到他手里,然后拿着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额头和脸颊。温热的湿意驱散了些许疲惫,志生舒服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没事,你别忙了。”
简鑫蕊却不依,就势在他身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之前压在心底的话终于忍不住了:“陈好这办的叫什么聚会?郭奇云、魏然,还有徐向阳!他们一个个的,那是敬酒吗?那分明是在找事。”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和不加掩饰的心疼:“尤其是郭奇云,凭什么那么说你?你的家事,你的选择,轮得到他来指手画脚、阴阳怪气吗?还有徐向阳,他那话什么意思?好像我们欠了他多少似的!”
看着她因为气愤而微微发红的脸颊,亮晶晶的眼眸里全是为他不平的神色,志生心里那点因酒精和之前场面带来的滞涩感,忽然就消散了大半。他反手将她微凉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轻轻摩挲着。
“真的没事,”他语气平和,甚至带上了一点极淡的笑意,“他们说的,大部分也是事实。我确实亏欠亮亮,和前妻、母亲的关系也确实是现在这样。他们不过是把这些问题摊开来说而已。”
“那也不行!”简鑫蕊更气了,“事实就能那么不顾及别人感受地说出来吗?他们那是关心吗?他们那是看你脾气好,在试探你的底线,在看你的笑话!”
“鑫蕊,”志生看着她,眼神深邃而温柔,“你知道的,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怎么说。我在乎的,只有你的看法。”
他顿了顿,继续缓缓说道:“而且,换个角度看,也许他们并非全然恶意。徐向阳……他或许只是还没完全放下,心里有疙瘩。郭奇云,不过是个失败者。把这些问题摆在明面上,说开了,反而比藏在暗处,让大家互相猜忌要好。至少,经过今晚,他们应该明白,我们之间,不是他们几句话就能挑拨的。”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后的通透和宽容。他不是迟钝,他只是选择了不纠缠,不把精力浪费在无谓的意气之争上。
简鑫蕊看着他平静的面容,听着他沉稳的话语,心里的火气渐渐被一种更柔软、更酸楚的情绪取代。她知道,他不是懦弱,正因为内心足够坚定,足够清楚自己拥有什么、想要什么,所以才不会被外界的风雨轻易动摇。
她想起他在包间里说的那句话——“不纠结,放过自己,也放过他人。” 这不仅仅是一句漂亮话,而是他身体力行的人生哲学。
她靠过去,轻轻依偎在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声音闷闷的:“我就是心疼你……你那么好,他们凭什么那么说你……”
志生搂紧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清新的香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满足。胃里的不适和额头的沉重,似乎都在这个拥抱里减轻了。
“有你这句心疼,就什么都值了。”他低笑着说,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放松下来的慵懒,“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吗?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这句带着点玩笑意味的话,让简鑫蕊也忍不住的笑了,轻轻捶了他一下:“谁要保护你,你这个老实人,就知道吃亏。”
话虽这么说,她却把他抱得更紧了。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窗内是相依相偎的温暖。所有的明枪暗箭,所有的试探与刁难,在这一刻,都化为了彼此信任和理解的基石。简鑫蕊知道,经过今晚,他们的关系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更加牢不可破。这个看似朴实、甚至在某些人眼中有些“配不上”她的男人,用他宽阔的胸怀和沉静的力量,为她撑起了一片最安宁、最可靠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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