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莜莜第一次踏进德云社广德楼剧场,是四月末梢的事。
北京春天的风像没关紧的纱窗,呼啦啦往人心里灌。她本不想来——加班到七点,脸还贴在地铁二号线的玻璃门上,被闺蜜赵岁岁一条微信直接拎到虎坊桥。
【票都买了,不来我就把你高中暗恋隔壁班草的事发群里。】
莜莜回了一个“……”,把手机揣回兜里,叹了口气,出站,顺着导航走。剧场门口红灯笼高挂,人挤人,像一锅刚沸的汤。她排在队尾,低头刷微博,首页刚好弹出今晚的节目单——
《黄鹤楼》
孟鹤堂 x 周九良
她手指顿了顿,没忍住点进周九良的超话。广场里最新一条是饭拍动图:男人穿藏青大褂,袖口绣暗银回字纹,侧脸被舞台灯勾出一道冷白,像旧瓷。配文很夸张——“人间清醒周九良,一眼万年”。
莜莜心里“嘁”了一声,手却很诚实地点了保存。
检票进去,她才发现赵岁岁给买的是第三排靠左——视野正中,离舞台不过三四米。落座时,场灯刚好暗下来,一道追光“啪”地打在天幕上,像有人拿勺子敲了一下黑夜,叮的一声,满场安静。
然后她听见了周九良的声音。
低,清,带一点点没睡醒的哑,像冬天里第一口热可可滑过喉咙。莜莜握着奶茶杯的手不自觉收紧,塑料杯壁发出极轻的“咔”。
她那天带的是草莓奶茶,甜度五分,加椰果。她其实不爱甜,只是下午被领导骂得灰头土脸,需要一点糖分续命。台上包袱抖得又密又脆,观众笑得前仰后合,她却只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一下一下,像有人在胸腔里敲御子板。
周九良站在桌子里,左手执折扇,右手虚虚扶着醒木。扇子“哗”地一开,他抬眼往台下扫,目光掠到第三排时,忽然停了一秒。
极短,极轻。
莜莜却觉得那一眼像有人拿羽毛扫过她耳后,酥麻顺着脊背一路爬到指尖。她下意识低头吸奶茶,结果呛住,咳得昏天黑地。隔壁大爷好心给她递纸巾,她道谢,再抬头,台上的人已侧身让包袱,只留一个后脑勺给她——发根里藏着个旋,像个小写“c”。
那一晚,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声音也可以有温度。
演出结束,观众席灯亮。人群往外涌,像退潮。莜莜坐在原位没动,把喝空的奶茶杯转来转去,塑料薄膜上凝着一层雾。赵岁岁在耳边尖叫“孟哥太可爱了”,她附和地“嗯嗯”,眼睛却往台上瞟。
台中央,周九良正低头收扇子。大褂袖口滑下去,露出一截手腕,骨节分明,淡青色血管在冷白灯下像初冬的河。他忽然回头,跟侧幕的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工作人员朝观众席指了指。
莜莜顺着方向看——指的好像是自己这排。
她心口一跳,拎起包就逃。
剧场外夜风裹着槐花香,她一路小跑到马路边,才想起口罩没戴。身后有人喊“小姐”,她回头,是剧场卖周边的小姑娘,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方才咳嗽时掉的,上头还沾点口红印。
莜莜道谢,把纸团塞进兜里,打车回家。
车窗外的北京夜里,车灯像一串串被扯断的星。她低头刷手机,发现自己微博多了个新粉丝,Id极简,只有三个字母:ZJL。头像是一片黑,点进去,关注0,粉丝1——只有她。
莜莜盯着那一片黑,忽然想起舞台灯下的冷白侧脸,耳根悄悄红了。
之后三周,她每周六都去。
票难抢,她就找黄牛,加钱,坐第三排——不一定靠左,但总在第三排。她给自己立了规矩:不喊不跟唱,不举灯牌,安安静静喝完一杯草莓奶茶,演出结束就走。
她以为这样就不会被注意。
直到第四个周六,那天下小雨。莜莜加班到六点,没来得及吃饭,胃里空得发慌。剧场门口排队时,她眼前一黑,差点往前栽。身后有人扶了她一把,男人声音低而稳:“没事吧?”
她回头,看见一双眼睛——内双,眼尾略下垂,像没睡醒,却黑得透亮。对方戴黑色口罩,帽檐压得很低,只露那一双眼。
莜莜道谢,对方点点头,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递给她一颗糖——大白兔,经典蓝白包装。她愣神间,那人已排到检票口,刷身份证进去,背影瘦而直,大褂下摆被雨洇出深色水痕。
演出开始,她才发现今天桌子里站的是周九良,而捧哏的是孟哥。节目是《论捧逗》,节奏快,包袱密。到“我给您请安了”那段,周九良忽然打了个磕巴,观众没察觉,莜莜却听出他气息有点飘。
她想起那颗糖,悄悄剥开,奶甜味在舌尖炸开,像有人往黑暗里点了一盏小灯。
返场时,孟哥说:“今天九良身体不太舒服,大家多包涵。”台下立刻喊“注意休息”。周九良握着话筒,笑了笑,声音还是低:“没事,就是……中午没吃饭,低血糖。”
他说这话时,眼睛往第三排扫,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莜莜脸上。那一瞬,莜莜几乎以为他下一秒就要说出她的名字——
但没有。他只是微微颔首,像道谢,又像道别。
演出结束,莜莜照例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起身。出门时,雨停了,地面映着路灯,像一片片碎镜子。她没带伞,把包顶在头上,小跑两步,忽听身后有人喊:
“云莜莜。”
她猛地刹住脚。
那声音不高,却穿过潮湿的夜,像一根线,精准地拴住她后衣领。她回头——周九良站在剧场侧门台阶下,大褂外罩了件黑色羽绒服,帽子扣在头上,口罩拉到下巴,露出整张脸。
他手里拎着一杯外卖袋装的奶茶,透明杯壁凝着水珠,标签上印着:草莓,五分糖,加椰果。
莜莜愣在原地,直到他走下台阶,把奶茶递到她面前:“你的。”
她没接,脑子像被雨淋坏的线路,噼啪冒火花:“我……没点外卖。”
“我点的。”他说,声音里带着点笑,“第三排靠左,草莓奶茶,不加冰。对吧?”
莜莜接过,指尖碰到他的,冰凉。她张了张嘴,嗓子发干:“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周九良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她胸前——她工牌挂在包带上,白天上班没摘,上头清清楚楚:云莜莜,插画师,云上工作室。
莜莜“啊”了一声,耳根瞬间烧起来,垂眼盯奶茶杯盖,塑料薄膜上凝着一颗水珠,颤颤巍巍,像随时要坠落。
“谢谢……”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应该我谢你。”周九良说,语气低而认真,“这四场,你都在。我知道。”
莜莜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舞台灯,没有观众,只有湿漉漉的夜,和她小小的、扭曲的倒影。
“我……”她攥紧奶茶,手心发烫,“我只是喜欢听相声。”
“嗯。”他点头,顿了顿,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刘海上一颗未落的雨珠,指尖一触即离,“那以后……还能在第三排看到你吗?”
莜莜呼吸一滞,半晌,点头。
周九良笑了,眼尾弯出一点细纹,像月牙。
“好。”他说,“我等你。”
回家路上,莜莜把奶茶挂在地铁扶手环上,拍了一张照,发到朋友圈,配文只有一个草莓emoji。两分钟后,她收到一条私信——
ZJL:【到家报平安。】
莜莜盯着那三个字母,心跳得像有人在胸口打快板。她回:【你怎么知道我微信?】
对方发了一张截图——是她朋友圈主页,右上角赫然“朋友权限”开着“允许陌生人查看十条”。
莜莜立刻把权限改了,改完又后悔,发了个“小猫打滚”的表情包过去。
ZJL回了一张图片:一只橘猫抱着大白兔奶糖,睡得四仰八叉。
莜莜看着看着,忽然笑出声,引得对面座位的大妈投来关爱目光。她把手机贴在胸口,车窗外的隧道灯一盏盏掠过,像谁在黑夜里给她放了一场无声的烟花。
那一刻,她清楚地知道——
北京的春夜,草莓奶茶,第三排靠左,以及周九良,将成为她此后所有心跳的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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