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线·午后2:30 三庆园后台
孟鹤堂蹲在侧幕条后面,用牙签一下一下戳台毯。
戳出的绒球滚到脚边,像被谁掐灭的灯芯。
今天晚场是他和九良攒底,节目单上白纸黑字——《梦中婚》。
这活他十二岁使过,今年三十一,闭着眼都能倒背,可此刻他脑子里却空得吓人:
“梦中婚”三个大字像被谁抠掉,只剩一块白秃秃的墙。
周九良抱着御子板,蹲他旁边:“再顺一遍?”
孟鹤堂张嘴,没音。
半晌,他伸手比划:“先起哪一句?”
九良心一下沉到底——这是真忘了。
b线·同时间 帽儿胡同33号·暗室
沈莜莜跪在乌木茶柜前,拉开最底层抽屉。
抽屉里躺着一排小指粗的玻璃管,每只都封着一段雾气,像被捕获的小小龙卷。
管壁贴有标签,蝇头小楷:
【郭门·相声·《梦中婚》·少年记忆】
正是昨夜从孟鹤堂那里取来的。
她指腹抚过管口,轻声道:“再等三天,凑够七段,就能把他从沈忘川手里赎出来。”
说罢,她胸口一闷,低头咳出一口血,血落在地板,像一朵开败的红茶花。
茶柜背后,老旧留声机自己转起来,针头划过黑胶,沙沙作响:
“梦不可贪,贪则反噬……”
那是她母亲留下的遗音。
A线·傍晚5:00 园子里
观众陆续进场,笑声、快门声、外卖袋“哗啦”声,混成一锅滚粥。
孟鹤堂站在上场门,汗顺着鬓角往下爬,所到之处冰凉一片。
他努力回忆:
“梦中婚”第一句应该是——
“列位,您可做过梦?梦里可结过婚?”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
“列位,您可喝过茶?苦不苦?”
台下没听清,先给了个碰头好。
九良瞄他一眼,心里“咯噔”——要坏。
b线·傍晚5:10 暗室·地窖梯
沈莜莜提着一只白灯笼,沿石梯下行。
地窖深不见底,壁龛里供着一尊无面瓷像,瓷像心口缺了一块,正好塞一支玻璃管。
她把第6段记忆——【德云社·少年·初登台】——嵌进去。
瓷像裂缝“咔啦”合拢,像吞下一颗糖。
“还差一段。”她算着,指尖却止不住抖。
因为下一段,必须是孟鹤堂“最痛”的记忆,而痛,会要人命半条。
留声机又响,母亲的声音沙哑:
“莜莜,你若动真情,梦引会反噬你自身。”
沈莜莜抬头笑,笑里带血:“妈,我已经在反噬了。”
A线·晚7:30 台上
锣鼓点响,帘子撩起,灯光“刷”地砸在脸上。
孟鹤堂眯眼,观众黑压压一片,像无风的水面。
他开口,声音却飘,像风筝断了线:
“各位,咱们今天聊梦……梦里能结婚,还能离婚……”
台下一阵轻笑,等他翻包袱。
可包袱没了,脑子里只剩一朵红茶花,花心插着竹签:
【可赎,可兑,勿忘我。】
他卡壳了,整整三秒,台上台下一起安静。
这三秒比三年长,他甚至听见有人按手机录像的“咔嗒”声。
九良赶紧抖包袱救场:“我师哥昨晚真结婚了,在梦里,新娘没告诉我!”
观众哄笑,给孟鹤堂争取了喘息。
可孟鹤堂脸色却更白——
他发现自己连“救场”的台词也记不住,只能呆立。
观众开始窃窃私语,手机举起,闪光灯像一片小型闪电。
九良心一横,御子板一摔,拽着孟鹤堂直接鞠躬:“各位,今儿我师哥中暑,节目到此结束,票钱全退!”
台下哗然,有人起哄,有人鼓掌,更多人把镜头对准两人。
孟鹤堂被九良半拖半拽,踉跄下场,脚一软,跪在侧幕条后面,哇地呕出一口酸水——
酸水里漂着一片红茶花花瓣,焦黄,卷曲。
b线·晚7:35 暗室·镜前
同一时刻,沈莜莜心口猛地一疼,像被锥子扎穿。
她低头,胸口慢慢渗出一点红,位置正好对应那朵红茶花。
“他出事了。”她喃喃,转身奔向一面铜镜。
镜框雕着缠枝莲,镜面却如水,涟漪一圈圈荡开,显出三庆园后台——
孟鹤堂跪在地上,手里攥着花瓣,眼神涣散。
沈莜莜抬手,指尖沾血,在镜面上写下一个字:
【赎】
血字一闪,镜里画面跳转,出现一个人影——
沈忘川,她的叔父,正站在三庆园对面的楼顶,手持一只白瓷铃,铃舌是玻璃管,管里封着最后一段记忆:
【孟鹤堂·少年·丧师】
沈莜莜咬牙:“原来他早动手。”
她摘下发间木簪,往镜面上狠狠一划——
“咔啦!”铜镜裂成两半,镜光熄灭,却留下一道门缝。
她回头,抱起那只还剩六段记忆的木匣,一步踏进镜缝,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A线·晚8:00 后台卫生间
孟鹤堂把脸埋进冷水,憋到极限才抬头。
镜子里的自己眼白发蓝,唇角却红得异常——像被谁偷偷抹了口红。
他忽然听见“叮”的一声脆响,像昨夜茶盏相碰。
抬头,镜面上竟缓缓浮出一行血字:
【别急,我来赎你。】
血字后面,一朵红茶花慢慢绽开,花瓣滴落,却穿过镜面,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一抖。
“沈……莜莜?”他试探地喊。
镜子里没人应,却有一只手从里伸出,苍白,腕内侧一点小痣,像雪里墨。
手轻轻覆在他手背,温度冰凉。
下一秒,整条手臂猛地一用力,把他往镜子里拽——
b线·镜缝·无名走廊
沈莜莜在黑暗里奔跑,手里白灯笼晃出半尺光。
前方传来瓷铃声响,一声比一声急,像催命。
拐角处,沈忘川现身,白袍,白发,手里托着那只瓷铃。
“侄女,”他笑,声音像两块瓷片互刮,“把六段记忆给我,我放他一条生路。”
沈莜莜把木匣抱得更紧:“七段集齐,你会打开‘梦门’,全城的人都会被拉进梦里,我不可能给你。”
沈忘川叹息,摇铃——
“叮!”
镜廊两侧突然伸出无数白手,抓向沈莜莜。
她抬手,把木簪当剑,划破掌心,血珠溅出,化作火焰,白手遇火即退。
趁这间隙,她转身,朝更深处跑,唇色苍白,却低低喊了一声:
“孟鹤堂,再撑三秒!”
A线·镜前·最后一拽
孟鹤堂半个身子已经被拖进镜面,世界颠倒——
后台的灯在脚下,头顶是黑水般的镜背。
他听见沈莜莜遥远的喊声,像隔了层毛玻璃,闷却急。
“三、二——”
最后一秒,他干脆自己往前一扑,整个人跌进镜里——
黑暗像潮水,瞬间淹没口鼻。
b线·终点·两门相撞
沈莜莜冲出镜廊,迎面是一扇木门,门牌赫然:
【帽儿胡同33号·后门】
她推门,却与另一边扑进来的孟鹤堂撞个满怀。
两人同时跌倒,木匣翻倒,六段记忆飞出,化作六团雾气,在空中盘旋。
沈忘川的瓷铃声紧随而至,铃声每响一次,雾气就被吸向走廊尽头的一尊无面瓷像。
沈莜莜一把抓住孟鹤堂的手,十指相扣,像昨夜洞房里的姿势,却来不及脸红,只急促道:
“把最痛的那段回忆给我!”
孟鹤堂茫然:“我……忘了哪段最痛。”
沈莜莜抬眼,眼里映出他身后的瓷像——裂缝已张开,只差最后一段记忆,梦门就将开启。
她咬牙,踮脚,吻住他。
唇与唇相贴的一刻,茶香与雪气混着血腥味,灌进两人胸腔。
孟鹤堂脑海“轰”一声——
一段被封存的记忆冲开闸门:
十九岁,雪夜,师父倒在后台,心肌梗塞。
他抱着师父,师父最后一句话是:
“祥辉,别怕,相声就是梦,梦醒别哭……”
眼泪滚出,被沈莜莜的唇接住。
她借这滴泪,反手一弹——
记忆化作一道白光,直射瓷像心口。
“咔——嘭!”
瓷像炸裂,铃声戛然而止,黑暗长廊开始坍塌。
沈忘川的怒吼远远传来:“你们逃不掉!”
沈莜莜却笑了,笑得满嘴是血,仍握紧孟鹤堂的手:
“逃得掉——只要梦还在。”
她抬手,把木簪插入坍塌的裂缝,用力一拧——
裂缝反向合上,像拉链,将瓷像、铃声、白手,一并锁进未知。
四下安静。
只剩六团雾气,乖乖回到木匣,加上刚抢回的第七段,终于集齐。
沈莜莜脚一软,倒在孟鹤堂怀里,轻声像叹息:
“记忆齐了,可赎你,也赎我……”
话未说完,她眼角那颗泪痣,忽然裂开一道细缝,血珠渗出,像一粒朱砂痣,终于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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