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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平线的末日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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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5章 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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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棺材瓤子

专机舷窗把日耳曼尼亚的雾霭滤成青灰色,我指尖敲着扶手,降噪耳机里飘来的天津话带着股炸糕刚出锅的热乎气——赵哥那张脸占了大半个屏幕,油亮的背头梳得苍蝇都站不住脚,发胶味儿顺着信号钻过来似的。他戴副细框眼镜,镜片擦得锃亮,下巴刮得泛青,胡茬根儿都透着利索,手腕上那块劳力士日志型表壳反光,在镜头上晃出细碎的星子,表盘磨得发花,倒比我这天天带兵的人还讲究。

“兄弟姐妹们,”他往镜头前凑了凑,眼镜滑到鼻尖也不扶,小眼睛眯成两道缝,“出大事儿了您猜怎么着?末世前那帮老帮菜,要给咱督帅掀桌子啦!”

他穿件印着我头像的文化衫,领口撑得笔挺,袖口磨出的毛边卷成小喇叭,抬手时劳力士在腕子上转了半圈,表链磕在桌上“咔哒”响。“瞧见没?”他扯着文化衫上我的脸,戒指在布料上划出滋滋声,“这帮老棺材瓤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跟这儿耍花活呢!”

我调大音量,咖啡在杯里晃出浅褐色的圈。赵哥突然从桌下拽出个U盘,往电脑上一插,冲镜头挤眼:“各位上眼,看看这位是谁——”

屏幕切到新闻录像。姜明德站在最高法院台阶上,被记者的麦克风怼得像只落网的老鸽子。老头穿件深灰西装,领带打得比尺子还直,头发梳得能照见人影,推了推金丝眼镜,慢悠悠开口,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夫一妻一妾制度,这是司法倒退,违背人人平等原则……”

“嚯!”我呷了口咖啡,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杯壁的水珠滴在托盘上,洇出深色的花,像极了老头镜片后藏不住的算计。

伊芙琳·格雷厄姆举着录音笔挤到前排,金发在太阳底下晃眼,用牛津腔问:“督帅是您的救命恩人,公开反对他,会不会觉得有道德压力?”

姜明德突然笑了,嘴角咧得像用圆规量过,透着股蜡像馆的僵硬:“国家治理不是黑帮政治,谁也不是谁的大哥。”

“哎哟喂!”屏幕猛地切回赵哥,他对着镜头竖大拇指,突然又狠狠往下一翻,唾沫星子喷在文化衫上我的脸上,“这话说的,合着咱督帅救他一命,倒救出个爹来?”

他从文件夹里抽出张照片,往镜头前怼。像素不算清楚,但能看清姜明德搂着俩穿职业装的女人,三个人笑得花枝乱颤,老头的手还搭在其中一个的屁股上。“各位猜猜这仨人是嘛关系?”赵哥挑着眉毛,眼镜滑到鼻尖也不扶,“哎对喽——清清白白的同事关系!老官僚嘛,讲究的就是‘只管使劲玩儿不管养’,立法纳妾?那不是断自己财路吗?白玩多香啊!”

我对着屏幕轻笑,指腹蹭过冰凉的杯耳。刘桂花揉着自己胸口走了起来,手里攥着半袋炸鸡,油汁顺着指缝滴在波斯地毯上,洇出星星点点的黄。“督帅你也看赵哥聊政经啊,”她往嘴里塞了块鸡腿,含糊不清地说,“我还以为就我这种屌丝女,才看呢。不过他就不怕姜老头弄死他?”

“富贵险中求,骂了那个手无寸铁的姜明德,捧了手握龙国全境的我,这买卖稳赚不亏。”我指尖划过屏幕里赵哥掏耳朵的动作——他用小拇指指甲盖刮了刮耳洞,拔出手指做了个陶醉的表情,猛地一吹,仿佛真有耳屎飞出来,“他怕的是动静闹得不够大,更怕我看不到他。所以这家伙倾家荡产买断了今天这黄金时段的热门。你现在打开手机,短视频平台就会推他的直播。”

刘桂花和她前夫陈伟都是做直播的,知道这背后要砸多少庐州票。我拍拍腿示意她坐上来,当她套着的那件衬衣下白腻的长腿坐上来的瞬间。她小声说,“那陈伟的「好话不隔夜」做不起来就是砸不出钱吗?”

这哪是砸不砸钱的问题,人家郑犇(赵哥)过去虽然是个收债的。可是自从邱国章被金瑶丢井里之后,人家就是淮南商会的嘴皮子,是用钱来买我垂青的。淮南商会这次被我揪住个李明后,不计成本是为了与旧官僚切割,可不是为了挣那两个流量钱的。

我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小声说:“想知道的话。今晚有你家乡特产的大枣馍馍,我就给你讲讲里面的门道。”

“哎呀,你这人... ”她象征性挣扎两下,就耷拉着火辣辣的脸,低声啐骂了些什么,才说,“行吧,行吧,你也没吃过啥好东西。”

郑犇摇头晃脑的一边在镜头前走一边念叨着:“大家觉得老官僚那种所有女下属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是尊重妇女呢?还是正经正经让人家过日子是尊重妇女呢?”这位郑某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像是小痞子那样抖着肩膀,“也许各位能猜到吧,刚才照片里那俩大娘们....不,优秀妇女,那进步过程也得有点波折,才能见识到姜老的王霸之气吧。 ”

赵哥自问自答:“想必大家的善良,只能让大家想到男女关系了吧。”他幽幽叹了口气,倒背着手走向身后的地图。手指在燕赵省的位置戳得咚咚响:“各位知道燕赵省过去谁是皇上吗?安长河?错喽——是这位姜皇上!放在当年那俩都算宠幸。就连尼玛安长河也就是个名义上的省主,实际掌权的是谁?是这位大法官!炮决、犬决、车裂,那会儿怎么不见他反对‘司法倒退’?”

他口袋里摸出个巴掌那么大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一段失真的音频刺啦响起,姜明德的声音抖得像筛糠:“安省主,您想当终身执政官的事……我没办法做啊……”

“啧啧,”赵哥咂着嘴摇头,劳力士在镜头前晃出金光,“听听这动静,怕是裤裆都湿了吧?怎么换了我家督帅,就敢骂黑帮政治了?因为咱庐州讲法治,不好意思弄死他呗!这叫啥?只敢对好警察吐吐沫,不敢对着黑帮龇牙!”

突然,屏幕里冲进几个执法队员,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镜头。赵哥被按在桌上时,劳力士磕在桌角“咔哒”响,他还梗着脖子嚷嚷:“哎你们干嘛呢?哎你们讲点理!我这就是替督帅说句公道话!”逮捕令被举到镜头前,“煽动######罪”几个黑体字刺得人眼疼,旁边还跟着行小字“涉嫌诽谤国家公职人员”。

弹幕瞬间炸了锅,满屏的“姜老头报复”“执法队搞事情”刷得比赵哥的天津话还密。我关掉屏幕,舷窗外的云层裂开道缝,露出底下日耳曼尼亚的装甲车队,履带碾过冻土的震动仿佛顺着信号传了过来。

刘桂花刚在我怀里安静了会,正吃着炸鸡腿的她听到那动静猛得抬头,油乎乎的指尖指着屏幕:“这... 这报复也来得太及时了吧。他不是你钦点的爱国自媒体吗?你不管管?”

“抓得好。”我把咖啡杯放在托盘里,杯底碰着金属的轻响在机舱里格外清,“该让某些人看看,舆论这东西,什么时候该响,什么时候该哑,从来由不得他们说了算。”

(二)国不可一日无君

就在赵哥被抓三个小时后,东宫外的雨雾裹着潮气,把青石板洇成深灰色。东宫卫队的士兵踩着积水列成横队,防暴盾牌上的蟠龙纹被雾气晕得发虚,彼此的肩甲撞出沉闷的响。他们的指节扣在盾牌边缘泛白,却只敢用臂弯抵住往前涌的人潮——没有太子令,谁也不敢动真格的。

“让开!都给老夫让开!”最前面的老头攥着根紫檀拐杖,杖头的铜箍磕在盾牌上“当啷”响。他穿件熨帖的藏青行政夹克,背头梳得一丝不苟,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通红,“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殿下要是还认祖宗规矩,就该出来接旨——哦不,就该出来主持大局!”

身后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像被捅开的马蜂窝。穿中山装的瘦高个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粉笔末似的干涩:“就是!督帅离境三日,灵脉监测数据都快堆成山了,难道要等那些变异藤蔓爬进督帅府?”他的钢笔别在胸前口袋,笔帽磨得发亮,“末世前的体制规矩不能丢,程序正义——”

“正义个屁!”穿麂皮夹克的矮胖男人啐了口唾沫,混着雨丝溅在卫队士兵的靴面上,“当年安长河搞终身执政官,就是你们这群酸秀才捧着《宪法》喊好!现在换了武督帅,倒想起‘规矩’了?我看你们是怕崔洪那阉人抢了话语权!”

争吵像滚雪球似的扩大,有人扯着嗓子喊“太子要是不敢见,就是认怂”,有人举着泛黄的《公务员行为规范》小册子挥舞,纸页被风吹得哗哗响。卫队小队长的喉结滚了滚,头盔下的脸涨得通红,却只能重复那句“请各位稍安勿躁,太子殿下正在议事”,声音被淹没在人潮里,像块投入泥潭的石子。

雨突然下得急了,打在卫队的凯夫拉头盔上噼啪作响。穿行政夹克的老头突然往前猛冲,拐杖尖差点戳进士兵的盾牌缝隙:“告诉武新宇!他爹当年靠着我们这群人才站稳脚跟,现在想卸磨杀驴?没门!”他的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红血丝,“老夫在司法部干了四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想让个唱戏的阉人骑在咱们头上?”

人墙后的士兵们肩膀挤得更紧了,盾牌组成的防线微微晃动。有个年轻士兵的枪带松了,95式步枪在雨里晃出冷光,被旁边的老兵一把按住。谁都清楚,这道防线撑不了多久——那些老官僚的唾沫星子比子弹还烫,而东宫偏殿里的沉默,正像块越来越沉的石头,压得每个人心口发闷。

偏殿的窗棂后,武新宇的指尖掐进掌心。他看着那群在雨里叫嚣的身影,没由来的有些气短,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差点背过气去。他用颤抖的手指指向那群人,对自己外公说:“这群人怕不是疯了?他们不知道我这个全权摄政官,是需要父亲授权,命令才能生效吗?他们这是要架着我造反吗?”

“不,这不是想让您黄袍加身。”外公张亚洲的声音有些低沉,手里的茶盏摩擦声停下才幽幽的说,“他们是要拉着您去扛督帅的怒火。”

武新宇一听,自己外公这么说,直接指着外面大叫道:“那您为什么不让我的卫队,把那群狗贼打走?老百姓早就受够了那群尸位素餐的蠢东西...您信不信,我要是放狗咬了他们,老百姓不会说一句不是!”

张亚洲听自己外孙这么说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可又摇了摇头叹道:“可是几年后,这就是太子性格乖张的明证。”

“我打电话报警,总行吧,他们给小爷等着——”武新宇说着就拿起电话,快速拨通了号码,“——喂,宪兵队吗?有人围..... ”话还没说完,张亚洲的手就压在了电话的挂机键上。

武新宇刚想发火,可是张亚洲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位太子爷刚想发火,可是看了看一直以来总是帮自己出谋划策的外公,也瞬间清醒了过来。

是啊,难道告诉宪兵队的接线员有人围攻东宫?真要是那样,还不如命令卫队直接杀出去来得更简单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张亚洲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太子爷的答卷。可是外面的吵闹声却让武新宇的太阳远突突直跳,根本静不下心来。

伴随着东宫偏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燃得只剩半截灰。武新宇的指节叩在紫檀木案上,声音比案头那柄未开刃的玉柄匕首还冷:“早就该让柳妈妈的宪兵队,把这群老东西拖出去!”

案前的张亚洲按住外孙发抖的手腕,老花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他的绸衫袖口磨出毛边,却仍保持着世家老爷的体面:“太子爷,您调宪兵来,是想坐实‘军方干政’的口实?”窗外传来旧官僚的喧哗,“请殿下监国”的喊声撞在雕花窗棂上,像冰雹砸在铁皮上。

武新宇猛地掀翻案几,青瓷笔洗在青砖地摔得粉碎。他胸口的蟠龙纹玉佩晃出冷光,那是武廿无去年送的生辰礼:“我是太子!调几百宪兵护驾怎么了?总比被这群人堵在这里强!”他想起今早父亲的电话,那句“谁逼你就割谁舌头”的狠劲,此刻却堵在喉咙里——面对这群鬓角发白、捧着《周礼》念“国不可一日无君”的老头,他手里的玉柄匕首竟显得可笑。

张亚洲捡起一块瓷片,指尖被割出细血珠:“督帅离京前,特意让崔洪的内廷侍卫接管内廷防务。您以为是为什么?”他凑近,声音压得比香炉灰还轻,“老官僚不怕您这太子,怕的是‘内廷传旨’——他们敢跟您吵,敢跟崔洪吵吗?”

殿外的喧哗突然拔高,有人喊“太子若不从,我们就跪死在这儿”。武新宇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抓起案头的鎏金电话,拨号的手指因用力泛白:“让崔洪滚过来!”

一刻钟后,东宫月洞门传来马蹄声。武新宇扒着窗缝看,只见崔洪骑着匹纯白阿拉伯马,黑蕾丝衬衫的领口开到第三颗扣,露出锁骨处的珍珠粉颈链。他身后跟着两队人:前队是穿黑色特勤服的侍卫,mp7冲锋枪的枪口朝下,弹匣上明晃晃标着“橡胶子弹”;后队是仪仗队的骑兵,红缨枪尖在雾里闪着冷光,马靴踏过积水的声响比旧官僚的喊话还整齐。

“都给咱家让让!”崔洪的公鸭嗓穿透人群,他翻身下马时,黑皮靴踩在积水里,溅起的泥点沾在蕾丝袖口,“太子殿下说了,谁再聒噪,就用橡胶子弹给诸位醒醒酒!”

一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头冲出人群,拐杖指着崔洪的鼻子:“阉竖乱政!你算什么东西——”话音未落,特勤侍卫的枪托已砸在他膝弯,老头“扑通”跪下时,崔洪正用丝帕擦着靴上的泥:“咱家是督帅亲封的尚政监秉笔,比您这末世前的司法局副局长,好像还体面点?”

武新宇看着崔洪挥手的动作——他食指划过半空,骑兵立刻策马围成圈,马蹄扬起的泥水溅在旧官僚的绸缎马褂上。有个穿中山装的想冲出去,被特勤侍卫的橡胶子弹打中大腿,闷哼着倒地时,崔洪正对着人群笑:“各位再闹,咱家可就不敢保证子弹是橡胶的了——毕竟督帅的令,是‘护驾’。”

偏殿里,张亚洲给武新宇递过杯热茶:“瞧见了?他这身打扮,这副做派,就是故意招骂的。”窗外的崔洪正夺过老头的拐杖,折成两段扔在泥里,“老官僚骂他‘阉狗’,就是骂给您看的——您要是护着崔洪,就成了‘宠信奸佞’;要是治他的罪,就落了‘自断臂膀’的套。”

武新宇的指尖触到滚烫的杯壁,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的“权力如刀”。殿外的崔洪正让侍卫把倒地的老头拖走,黑蕾丝衬衫在风里飘得像面破旗,却没人再敢往前凑。那些刚才喊得最凶的旧官僚,此刻缩在骑兵圈外,像被暴雨打蔫的茄子。

“外公,”武新宇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稳了些,“让崔洪进来。”

张亚洲笑了,皱纹里盛着欣慰:“殿下想通了?”

“不是想通了,”武新宇看着崔洪转身时,珍珠粉颈链在阳光下晃出的碎光,“是突然觉得,他这只风筝,飞得再招摇,线还攥在咱家手里。”

殿门被推开时,崔洪的黑皮靴带进来一串泥印。他摘下沾着水珠的皮质手套,露出腕间的银镯子:“主子,外面清净了。”武新宇注意到,他蕾丝衬衫的袖口破了个洞,像是被人撕扯过。

“那些人还会再来吗?”武新宇呷了口茶,茶水的温度刚好烫得舌尖发麻。

崔洪笑了,桃红色眼影在眼尾泛着光:“来一次,咱家就‘请’一次——反正督帅说了,东宫的地砖,该用老官僚的骨头擦擦亮了。”

窗外的骑兵还在巡逻,马蹄声敲在青石板上,像在给这场无声的角力打拍子。武新宇看着崔洪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父亲留下的这只风筝,或许比他想象的更招摇也更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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