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同学不明所以，当然也都纷纷跟了出来。
来到KtV楼下，白晓晨已经被塞进警车，他一开始非常折腾，嚷嚷着自己是米国人，要找米国大使馆，屁股上挨了一脚之后才老实了。
但他坐进车里，一转头看到我出来了，感觉有了靠山，再次大喊大叫起来：“吴秘书，救我啊，我是冤枉的……”
我点点头，面色平静地说：“你别着急，放心去吧，我先问问怎么回事。”
“好好好，我等你……”白晓晨终于淡定一些。
“呜哇呜哇——”
警车闪烁着红蓝相间的警灯，在马路上风驰电掣，以很快的速度驶离现场，消失在了我们一众人的视线范围内。
“吴秘书……”一众同学当即纷纷看向了我。
“没事！”我语气轻松：“不算什么问题，你们先回家吧，我去问问白总的事。”
我要去公安局办事，不可能带着一大群人，大家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便都纷纷离开现场，有的打车走了，有的骑共享单车走了，不一会儿身边就消失一空。
以为大家都走光了，我转头看了一圈，才发现宋语汐还站在我的身后。
“哎，你怎么还不走？”我愣住了。
“哦，哦，准备走了……”似乎就在等这一刻，宋语汐先是看向左右，似乎在寻找出租车，但又话里有话地说：“吴秘书，你要去救白晓晨啊？”
“去看看吧！”我点点头，没有再纠正她的称呼，毕竟她一晚上都是这么叫过来的。
“要不别救他了。”宋语汐嘟囔着，语气里满是嫌弃：“刚见面就和别人那个，还当做资本跟别人炫耀，这种人真的好恶心哦，被告强奸也是活该，就不该有好下场……”
话还没有说完，宋语汐突然低下头去：“不好意思啊吴秘书，我没有干涉你行为的意思……”
以前的宋语汐在吴华面前虽然没有展现出高高在上的一面，总体来说也还是上位者，但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些卑微了。
“没事！”我笑着道：“你回家吧，我先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嗯，嗯……”宋语汐继续看向左右，等待着过路的出租车，又假装不经意地问道：“吴秘书，这次在池州待几天啊。”
“不一定啊，看工作安排吧，没准明天就要回京城了。”我也礼貌地回应着。
“嗯，如果没走的话，可以多组织几次同学聚会……大家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吃饭、唱唱歌挺好的。你嫌麻烦的话，我能代劳，帮忙联系大家。”宋语汐再次说道。
“可以，有空了，我一定联系你。”我点点头，还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好。”宋语汐也点点头。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驶了过来，悬挂在挡风玻璃上方“空车”字样在夜色中极为显眼。
我举起手来摆了一下，挂着绿牌的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我们二人身前，新能源的车子确实安静，没有“嗡嗡嗡”的声响。
“走吧，回去早点休息！”我微笑着冲宋语汐说道。
“嗯，嗯……”宋语汐答应着，打开了出租车的车门，但在上车的一刹那，又转过头，轻咬着牙，开口问道：“吴华，你现在还喜欢我么？”
这个问题，她似乎憋了一个晚上，直到此刻终于有勇气问出来了。
从吴秘书到吴华，也说明她心境的变化，此时此刻想站在和我平等的位置上。
我则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我真的是吴华，肯定还喜欢她，一来白月光的杀伤力确实很大，二来宋语汐也是一个非常值得喜欢的女孩，否则不会这么多年过去，还有许多男生对她念念不忘了。
无论容貌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
但我偏偏不是吴华……
“如果还喜欢我，明天开始，我们就约会吧！”看我不说话，宋语汐更加主动，“吴华，明天我等你的电话！”
说毕，她便转身上车。
“别！”我连忙说：“别等我的电话！”
宋语汐的动作僵住，一脸诧异地看向我，显然明白过来什么，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我太忙了！”我连忙找补，“我工作的单位随时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召唤我……你不要等我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
够委婉了。
一般人听到这里，肯定知道什么意思，转身上车就离开了。
但宋语汐没有。
她轻轻地握着门把手，抬头冲我说道：“吴华，你一定觉得我是个趋炎附势的女孩吧，看到你现在有本事、有出息了，和那些男生一样往你的身上靠……”
“不是！”我立刻摇着头。
“你别着急，听我说完……”宋语汐一字一句地道。
我便安静下来，认真地倾听着。
“你可能已经忘记了，我们小的时候在一个福利院待过……”宋语汐轻声说着，眼神微微有些闪烁。
我愣住了。
我确实不记得，因为小桂子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当然，有可能他也不知道。
“我妈过世的早，我爸又生性爱赌，有段时间根本不回家，街道办也找不到他，于是只好把我送到福利院里……我刚去的时候，肯定各种不适应，白天哭、晚上哭，老师也管不了，是你一直陪着我，哄我吃饭、哄我睡觉，告诉我说不要害怕……那个时候，我们都太小了，你不记得也很正常……”
宋语汐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回忆起了自己最欢乐的时光。
“但是我记得你，因为你脸上的胎记实在让人难以忘怀……那个时候，我不觉得丑，反而认为很酷，像是有一团火在你脸上烧着。包括你自己，也没有因为胎记自卑，反而会叉着腰，大声说自己是太阳的儿子，所以脸上才会有红色的疤痕……童年的我信以为真，以为你真的是太阳的儿子，否则为何那么温暖？我心里想，我一定要嫁给你，做太阳的儿媳妇！所以啊，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还早啊……”
“哎，走不走啊！”出租车司机终于忍不住了，放下玻璃问了一句。
“等着！”宋语汐从包包里摸出二十块钱来丢了过去。
“哎，好的！”出租车司机喜笑颜开，将二十块钱揣进口袋，心安理得地等待着，“你们俩继续说，至少可以等半个点。”
宋语汐便站在车门边上，继续说了起来：“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时候，别提我有多开心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着你的表白，可惜高中毕业以后你就失踪了……
我也试着给你打过电话，但打不通。
我不知道你去哪里了，但也一直等着、等着……
有人追求我，我也从来没有答应。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知道我在同学聚会上见到你有多高兴吗？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心里想太好了，这次终于有机会了！
我心里想，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我是肯定要主动一次了！”
肯定打不通啊，真正的吴华已经死了，手机也关了好几年，直到由我接手……
宋语汐并不知道这些事情，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吴华，你的变化确实让人又惊喜又意外，也让我产生了深深的距离感……但没关系，我还是想试一试，因为我不想再给自己留遗憾了！”
宋语汐长长地呼了口气，抬头看着我说：“吴华，你还喜欢我么？”
看着她诚挚而又温柔的目光，我心里着实难过到了极点，如果真正的吴华还活着，听到这样的话该有多开心啊。
可惜没有如果。
他没有等到这一天，他的尸体早已顺着河水飘向无人知晓的远方，到死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女孩喜欢着他……
“小汐。”我也抬起头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以吴华的语气和口吻说着：“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夜晚覆盖整个世界，不断有车子在马路上穿梭，车灯不断亮起又灭下的瞬间，可以看到宋语汐的眼睛微微有些失神、晦暗。
“这些年来，我经历了一些事，也遭遇了一些事……很多很多，不能对你一一道来，现在的我确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继续说着：“我的工作，我的职业，注定我不能谈恋爱，也不能再结婚生子……但是小汐，请你相信，你是我最后爱过的女孩子，也是唯一爱过的女孩子，这辈子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宋语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你要好好生活。”我走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这一瞬间，我仿佛彻底成为了吴华，这一抱也是完全出于自己的内心。
我相信，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也想抱抱宋语汐的。
就当做是完成他的愿望了吧。
“你这家伙……”宋语汐也张开双臂，拥住了我的脊背，头也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哽咽，很快便有眼泪落下来，浸湿了我肩头的衣服。
“明明都要走了，还跟我说这些……存心让我忘不了你啊！”宋语汐轻轻地抽泣着，“什么破工作啊，恋爱也不能谈？”
“是的，水泥封心，终身不婚，彻底献给国家！这是我的选择，永远不会后悔！”我微笑着，轻拍她的脊背，“小汐，你特别好，我没有爱错人，也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大概率不会再见面了，你要好好生活、恋爱、结婚、生子……走的时候，我会安排好一切，保你在池州这片土地上平安喜乐！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你过好了，我就开心！”
我愿意这么做，一来宋语汐值得，二来就当为吴华做些事了。
“嗯……”宋语汐的眼泪愈发汹涌，几乎浸透我整个肩膀，“你也要好好的，别出什么意外……”
“那必须的！”我松开她，退后几步，突然叉起了腰，微笑地看着她说：“那当然了，我可是太阳的儿子啊！”
“噗嗤”一声，宋语汐乐了出来，脸上又是泪又是笑，突然猛地冲过来，狠狠吻向了我的唇。
“……”这一瞬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想推开她，但又于心不忍。
好在宋语汐并没有吻太久，只是蜻蜓点水了一下，便迅速退开了。
“初吻哦，给你了！”宋语汐笑眯眯的，眼神中满是温柔。
“……荣幸！”我也冲她点了点头。
“走啦！”宋语汐摆了摆手，转身上了车子，“砰”一声关上门，又将车窗放了下来。
“嗯，再见！”我也摆手。
载着宋语汐的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马路的另一头，我也长长地呼了口气，随即拦了辆出租车，朝某个分局的方向去了。
来到分局，石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并第一时间将我引到了他的办公室。
石强只是名小队长，所谓办公室也很粗糙简陋，只有一张沙发、一张办公桌和一台饮水机——要去豪华些的办公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我一声令下，一把手都得出来接待，但我并没有这么做。
我提前就交代对方，务必将这件事的影响压缩到最小，知道和了解情况的人越少越好，尽量别超过一只手的数量。
石强答应下来。
在石强的办公室里，我坐在沙发上，品味着他刚才递过来的茶水，口感有些粗糙和生涩，明显是几块钱的花茶。
他这个级别，确实也喝不了太好的茶。
但我并没嫌弃，反而觉得芳香扑鼻，大概自己天生就是贱命，就喜欢这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
我一边喝茶，一边幽幽地问：“现在怎么样了？”
“白晓晨不承认自己是强奸。”石强坐在对面，实话实说：“说和对方郎情妾意，在卫生间里你侬我侬，还说自己是米籍，这里的法律管不了他。”
“呵呵。”我冷冷地笑了一声。
“肯定没用。”石强耸了耸肩，继续说道：“他就算是外星人，在这片土地上，就要遵守这里的法律！”
“能定罪么？”我又问道。
“能。”石强肯定地点点头：“对方明确说了不要，还在白晓晨身上留下伤痕，而且是哭泣着跑出卫生间的，走廊上的监控记录下了一切，并且第一时间到医院做检查，该有的证据全部都有……”
石强顿了顿，继续道：“白晓晨跑不了，一旦走上法庭，五到十年是肯定的……就算他不承认，现在的证据也足够定罪了。”
“那就好！”我呼了口气，又打了个呵欠，“你们继续录口供吧，我先休息，这一天太累了。”
“行。”石强站起身来，将我领到另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有床，供他们值班用的，知道我要过来睡觉，这时候已经换了新的被褥。我也没有客气，直接躺了下去，呼呼大睡起来。
这种事肯定急不得，需要让白晓晨感受到切身的恐惧和绝望，才能对我这个能够将他拉出泥潭的人彻底感恩戴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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