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妃直言:“说句不怕您吃味的话,我满心盼着和贵人能早日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倒也不是我想要个孩子傍身,实在是宫里的日子太枯燥,方才与姐妹们说,别放着泼天富贵不享,谋些歪门邪道,实则我心里明白,有的是天生歹毒,有的,真真是闲疯了。”
德妃道:“待娘娘封了贵妃,宫里事无巨细都要您做主,只怕您忙不过来,可没有闲的时候了。”
佟妃却说:“这会子去见荣妃姐姐,我就是想说,往后宫里的事,还和如今过去一样,我不过是个摆设,我仰仗姐姐们,也离不开姐姐们。”
这样的话,到了荣妃跟前,便是她最受用之事。
但一想到儿子丢了那么大的人,被生生褫夺了郡王的尊贵,会被朝臣反复念叨,会被载入青史,会成为爱新觉罗家世世代代的笑话,她就痛苦万分。
这事儿,德妃不想劝,佟妃更劝不了,不过是说几句好听的,能不能振作起来,全凭荣妃自己。
离了景阳宫,佟妃要德妃留步,问起公主府里是不是毓溪在张罗,德妃笃定地说:“娘娘放心,我请了恭亲王福晋相助,错不了。”
且说因敏妃与大福晋之故,今岁中秋,宫里宫外皆淡淡的,唯独五公主婚事筹备,不曾停歇,这会儿八福晋从观中离开,马车在半道上停了,下人告诉她,是内务府的车队要过去。
“这也不往宫里走,内务府的车马给谁送东西?”
“听说是给公主府送物件,五公主可是太后的心肝肉,必定是样样齐全。
八福晋放下帘子,将手里的丝帕叠了又叠,感慨自己时运不济,若生在安王府鼎盛时,有外祖父庇护,谁敢欺侮她。
目光不经意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因坐着而拱起的衣袍,仿佛微隆的肚子,偏偏衣衫之下只有薄薄一层皮肉,她的孩子,何时才能来。
“若能有个女儿,我定要将她捧在手心,来日成亲嫁人,也要样样齐全。”
八福晋兀自呢喃着,想到昨夜胤禩碰自己的手,不由得又生出悔意,她何苦生出那些气性,没有孩子,她哪儿来的气性。
“来人。”
“是,福晋。”
“内务府的车队过后,折回观中,我要再添些供养。”
“是……”
日子一天天过去,五公主婚期将近,公主府里里外外的事都有了着落,今日一早,毓溪送胤禛出门上朝不久,就坐马车来到妹妹府中,与她前后到的,是恭王府的婶婶和嫂嫂。
“贴身的奴才,都从宫里带出来,这一批是粗使的,咱们过个眼就成。”恭亲王福晋对毓溪说,“真真太后心尖上的宝贝,连粗使的奴才都错不得,皇阿哥们成亲可没这些事儿。”
毓溪道:“婶婶是抱怨皇祖母不成,您可别拉着我呀。”
恭亲王福晋笑道:“你也跟着淘气了,拿我来玩笑,我可不敢抱怨太后,儿媳妇供婆婆差遣,应当应分的。”
玩笑之间,与内务府来的人,一同将日后要留在公主府当差粗使的奴才都看过,且不仅仅是相面,带着名簿,每一个人的出身和祖上都要问明白,不可出纰漏。
忙了大半天,歇着喝口茶时,恭亲王福晋问:“公主府里,不设长史官?”
毓溪应道:“妹妹是最不愿受约束的,宗人府自然不答应,皇祖母就与他们说,要不让公主同额驸住到宫里去,由她亲自看管着,不然谁有资格来指点公主的家事。”
恭亲王福晋笑道:“皇额娘说的好、说的痛快,毓溪你是知道的,宗人府那群王八蛋……”
“婶婶,您小点儿声,今日也有宗人府的在。”
“叫他们听见才是,不过领个差事,都分不清主子奴才了,好事一件不干,净讨人嫌。”
毓溪问道:“什么人敢让婶婶受委屈,好大的胆子。”
恭亲王福晋却摆摆手说:“不提了,那些个奴才,哪个不是看人下菜碟,倒也不敢委屈我,不过是琐碎麻烦。你要说受委屈,太子妃才委屈呢,詹事府那群老家伙,成日和个年轻媳妇儿过不去,什么东西。”
这些日子,毓溪在家照顾孩子,出门就是为妹妹的公主府奔波,忙里忙外,好些日子没打听宫里的事,不知东宫又发生了什么,詹事府怎么又找太子妃的麻烦。
恭亲王福晋自顾说道:“太子膝下不缺香火,万岁爷上哪儿都领着皇长孙,可詹事府就爱没事找事,非揪着太子妃不生嫡子说事儿,又要安排太医,又要为太子妃调理,就想有个嫡皇孙。”
毓溪冷声道:“这知道的,是詹事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知道的,还当是太子妃的娘家在背后推波助澜,非得搅得不太平,他们才高兴吗?”
恭亲王福晋道:“得亏太子妃娘家没什么人了,不然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可话说回来,真真娘家没人,詹事府的奴才才敢这么闹。”
此时,内务府来人,有事请恭亲王福晋和四福晋做主,一时将这些话按下,之后忙忙碌碌,也不再提起,待毓溪在府门外送婶母,日头都要落山了。
“早些回去,天越发冷了。”
“是,婶婶您慢些,过几日我再来府上请安。”
车马离去,毓溪轻轻松了口气,便等自家的车架来。
眼下公主府里已有了人气,宫里的人后日就要来住下,宅门里的事,之后就有宫里来的操持,毓溪下回再来,该是婚礼前一日。
如此,倒是得了几日空闲,答应胤禛在家好好歇着,可心里始终惦记恭亲王福晋说的那些,后来着人打听,近来詹事府的确屡屡和太子妃过不去,毓溪就更生气了。
两日后的傍晚,弘晖和念佟磨磨蹭蹭几天,终于写出了令他们满意的大红喜字,虽说在毓溪眼里没什么太大差别,可这边哄孩子们高兴,那头讨他们姑姑欢喜,多好的事,她一直耐心陪着。
刚好胤禛今日归来早,进门时,正见毓溪带着闺女和儿子,手把手地将那大红喜字裱起来,他便挽起袖子,一起来帮忙。
待字轴成了,青莲来取过,要去挂着晾干浆糊,姐弟俩乐呵呵地跟着去,一声声叮嘱青莲别给他们弄坏了。
“这份贺礼,他们姑姑一定稀罕。”胤禛洗着手,说,“往后姑姑能常来常往,再不好好念书,不听话淘气,可有人护着他们了。”
毓溪也洗手,夫妻俩擦一块手巾,她道:“有人护着才好,你我都是有人疼的,还不兴咱们的孩子被疼爱?”
“我可没说这话。”
“不,我是可怜太子妃……”
胤禛道:“想不想听,他们可算闹笑话了。”
原是今日詹事府的奴才被叫去乾清宫,遭了皇帝的斥责,不许他们再过问毓庆宫之事,往后除了太子出宫行祭祀之礼,或巡幸地方,紫禁城里的一切,轮不着他们管,算是为太子妃出了口恶气。
毓溪不禁合十:“阿弥陀佛,得亏有皇阿玛心疼,不然二嫂嫂也太难了。”
胤禛叹道:“皇阿玛有心,可翁媳之间,许多事不好说也不好办,若事事求着太后,又成了皇阿玛劳烦皇祖母,真是麻烦得很。”
毓溪想了想,说:“妹妹婚后,皇阿玛便要大封六宫,此番佟妃娘娘将代掌凤印,那意味着,佟妃娘娘往后,就有资格出面为太子妃做主了是不是?”
胤禛细细思量:“像是合理,可太子妃之尊,与后宫嫔妃之间本就十分微妙,论长幼娘娘们不是亲婆婆,论尊卑……”
毓溪道:“先问过额娘,合适的,就让五妹妹去说句话,额娘若觉着不成,横竖咱们谁也不惊动,不算多事。”
胤禛取下手巾,拉着毓溪来坐下,说道:“你对太子妃的心意,千万收着些,不然叫有心之人编排诬陷,伤了你的心不说,还会害了太子妃。”
毓溪点头答应:“我会事事与你商量,绝不冲动。”
见桌上还摊着浆糊、纸张,毓溪要唤下人来收拾,胤禛却拦下了,展开那些揉成团的、写废了的,一张张都铺开看。
毓溪忍不住笑道:“看归看,可不能一时冒火揍孩子,弘晖才多大,能坐下拿笔,就比你我都强了。”
胤禛瞪了眼媳妇儿,指着鬼画符说:“这也叫字?”
“这不是写着玩儿吗?”
“你啊,慈母多败儿。”
“四贝勒,您再说一遍?”
胤禛破了功,忙搂过媳妇儿哄道:“我的错,我没教好儿子,都是我的错。”
毓溪轻轻拧他的胳膊:“下回再这样说我,我就把这些字到处发给人看,让人看看四阿哥的儿子,都写的什么玩意儿。”
胤禛愣住了,见毓溪也憋着笑,回过神来,在她腰上轻轻一掐:“成啊,四福晋都不怕丢人,我怕的什么。”
“可我是真犯愁,弘晖的字,能好起来吗?”
“胤祥小时候也写不好,被皇阿玛拿戒尺一下下打好的,你舍得打?”
毓溪忙摇头:“要不再大些,就能听懂人话了,打不得。”
胤禛故作无奈,啧啧道:“慈母多败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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