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疆，你知道你这个名字的来由吗？”明玄神王忽然开口问出一句。
天疆微愣，再度抬头看向明玄那双深邃宛若银色天渊般的眼眸，“神王大人，我仅有的半个时辰，就没必要浪费在无意义的猜测上了吧，还请您明言。”
“天神血脉，不朽神裔，永寿无疆。天疆，就是不朽神王的名字，也是至高无上的天神大人的唯一血脉。”
“什么？”天疆听着明玄神王说出的话，难以置信地反问出声。
明玄轻呼一口气，低垂的眼睑像是在刻意掩盖着什么，他一步迈出靠近天疆，伸出手轻拍了拍天疆的肩膀。
“孩子，你是不朽神王留下的本源所化。”
天疆张口结舌，心中被无限的荒唐和不真实感充斥，这叫他如何去相信？
“所以，这么多年，这么多次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偷渡到这里破坏封印，只是为了让我出现在这里？”
明玄摇头：“封印确实存在，但那种层次的封印，早已经不是能从寻常意义上理解的。对不朽的封印并非任何人所见的，那是一种超越法则的对本源概念的封印，只要这个概念没有被破坏，那么不朽神王就不可能回来。”
“我们的努力和牺牲并非无用，每一次都是对那层概念封印的削弱，现在，到了可以达成目标的时候了。”
“原来如此，明玄神王大人名不虚传，一切都在你的计算之中。如果我残余的生命，能为我族换来转机，我虽死犹荣。”
“你不会死的孩子，不朽的神裔永寿无疆。”
“我也不会是我，没有区别。不过，我并不怨恨，既然我的诞生便是为了这一刻，便不要再为此附加冗余的标注。明玄神王大人，我希望您的笔墨之下，天疆是以第衔火小队队长的身份死去。”
“天疆就是不朽神王，不朽神王就是天疆，你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我叫不叫天疆都无所谓，但是，请至少给我一点，我曾存在过的证明。”
“唉——我答应你。”
明玄神王一声轻叹，微微点头，而后他也不再多言，抬起手送出一枚玄奥晦涩的古老符文。
符文落入天疆的眉心，立刻就有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从天疆的眉心处开始蔓延而出，逐渐地覆盖他的全身。
神秘的符文宛若鎏金铸成，不仅在天疆的体表流转，更是在他的灵魂之中生根。
很快，无形的灵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以一种超脱了法则，超脱了因果概念的方式迅速在天疆的身上凝聚。
天疆那双灿金色的眸子中，也慢慢浮现出一点又一点实质般的暗金色光晕。那些光晕逐渐汇聚凝实，将其本就金光璀璨的眸子变得更加深邃，像是经历了无数载岁月的锤炼。
他年轻的面庞也带上了久经岁月的沧桑和上位者天生自带的威严，暗金色的眸子里流转着熔岩般炽热的神光。
眼睑微动，目光闪烁了一下，这一眨眼恍若千古梦回，此刻这具身体中的，已经不是那位玄源界天才队长，而是真正的不朽神王。
“原来……如此。”
不朽神王楠楠出声，一瞬间他便接受了天疆从诞生到为了自己的复活而献祭的全部记忆，不过相比起作为不朽神王漫长的生命来说，区区几千载岁月的记忆融入就好比细流汇入大海，掀不起半点儿波澜。
“天疆，我们等你许久了。”明玄神王出声，声音像是个温和的长者，也像虔诚的祭司面对自己信仰的神明。
“吾师，您应当知晓，这一切算计在那种层次存在的眼中都是虚妄，无论你的计划有多么周密。”不朽神王与明玄神王对视，他金色的眼眸光芒黯然，言罢便抬头看向天空，与那片虚无的天空对视。
“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想过要瞒过那样的存在，只要不被灵源界的神王级强者发觉，便足够了。”
明玄神王也随着一起抬头，看向天空中那片虚无的光景。
就在此时，原本空无一物的天空忽然出现重重叠叠的影子。那些影子是混沌光线交织成轮廓，大道神纹构建而成的实体，最终是不知道相隔了多少重维度投影而来的一缕意识，形成了一只占据整片天空的眼睛。
“呵，灵源界，真是好大的福缘。前任主宰逝去不过一百多万年，竟然又有这样的存在诞生，还是两位。”不朽神王抬头与那只占据整片天穹的眼眸对视，浑身不朽的神光流转，抵抗着那近乎本能的恐惧。
明玄神王则是对着天空遥遥一礼，旋即挺直身形说道：“主宰大人，我的计划瞒不过您，不知道您此时出现，有何条件？”
天空中巨大的眼眸泛起微光，没有半分力量泄露，但是却令得不朽和明玄二者都不得不伏低身形，颤抖不已。
“傲慢的异界生灵，低头看看你们脚下焦黑的死地，这是你们给这个世界留下的创痕，百万余年的岁月也未曾愈合，你何来的底气，觉得我不会与你们计较？”
一道平静的，宛若和风细雨般的声音凭空响起，但就是如此平淡的声音，却让明玄和不朽两个玄源界的八阶神王都是如遭重击，身体寸寸皲裂，好似下一刻就要原地破碎了般。
不朽神王垂头不语，只能听到他咬紧的牙关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皲裂的皮肤溢出黄金色的鲜血，每一滴都如同山岳般沉重，在死寂荒芜的漆黑大地上砸出一个个巨坑。
明玄神王的情况并没有好多少，他身上一圈圈时钟的刻痕浮现，银色的光华一层层破碎，每一次破碎的银色时钟光影都能为他稍稍稳固身体的皲裂。
“咳咳，主宰大人，以您的神威，若是真想留下我二人根本不必如此，老朽还能站立在此与您对话，想必还有商量的余地。”明玄神王咳嗽着，咳出的血是银色的，洒出去立马就会如同雪花般消融在半空之中。
“我欣赏你的胆识，不妨与你直言，我并不在意不朽的血裔是否回归，我甚至不在乎你们的天神能否复活，所以我会纵容你将他从死亡中拉回现世。但你既然亲身来到这里，应该也做好了为你的计划献身的准备，就用你这一身本源，滋养这片因你等罪孽枯竭的大地吧。”
那无形道音的内容并不玄奥，相当地直白。听清楚其内容之后，明玄神王艰难地仰起头与那双占据了整片天空的眼眸再度对视。
“可以，用我一人之命，换取天神回归的机会，我很赚啊。”
“吾师——”不朽神王无法起身，主宰的威压像是天倾之力压在他的身上，刚刚复活的他能维持形体不散已经是极限。可是，听到明玄神王的话，他还是艰难地发出声音。
身上的压力并未散去，明玄神王却强撑着站起身形，任由身体上皲裂的痕迹极速蔓延。他转向不朽神王，声音温和地笑道：“我答应了那个小家伙，把天疆这个名字让渡与他，你回去后，记得替我完成诺言，算是老师最后的请求。”
“老师，我族会将您的功绩铭刻在丰碑之上，永世不朽。您的嘱托，学生铭记在心，即日起，吾名更为承玄。”
不朽神王每说一句话都会都有吐出一大口的黄金血，但是他毫不在意，哪怕低伏的身躯颤抖不止，几乎崩溃，却还是坚持着将话说完。
明玄神王欣慰地笑出声来，他身上的银色时钟刻痕也同时散去，本就濒临崩溃的身躯彻底崩解成了无数的光点。
一尊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岁月的顶尖八阶生灵，在此刻，此地，分解成无数的本源，汇入了遗迹大陆上这一方漆黑死寂的土壤。
蓬勃的雨水忽然降下，亿万里范围的黑色的死地在这场雨露之下悄然焕发生机。伴随着滚滚雷鸣，一道道恍若惊蛰初现的神雷银白竖挂，沉积在黑色土地之下的死气一同被净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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