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拿回了拂尘,还想着早日修复天梯,当然不会把人一直关着。
所以对蒙哥马利而言,等于白捡一次合作机会,何况这个机会是他最关心的,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看了一眼张哲翰拇指上的扳指,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张哲翰想都没想:“终止弥撒计划,协助我摧毁地球开关。”
蒙哥马利略觉诧异,面露难色:“这……”
“你也不希望人类被潘塞索摩淘汰吧?”张哲翰趁热打铁道,“弥撒计划不过是你的一项工作,到底实施得怎么样你并不关心,北极星职位和弥撒计划放在一起,你选哪个?”
答案显而易见,蒙哥马利下了决心:“好吧,你要我怎么做?”
张哲翰略一沉吟,“也不为难你,活我来干,你把清洁工弄走,然后放水摸鱼就行了。”
蒙哥马利道:“成交,行动时间?”
张哲翰想了想:“明天晚上0点。”
明晚行动,意味着他笃定今天能从这儿出去。
“那……”蒙哥马利欲言又止。
张哲翰脸上溜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你想问怎么杀北极星是吧?”
蒙哥马利点头道:“还有九鼎。”
“一码归一码,”张哲翰拉长语调,“做人别太贪心,饭要一口一口吃,做生意要一下一下来。”
一物换一物,这么简单的道理蒙哥马利当然知道,他提九鼎也就想侥幸一下,“好吧,那就先做第一件交易,你准备怎么做?”
张哲翰低头看了看脚镣,斜着眼问道:“你觉得这里是讨论行动方案的地方?”
蒙哥马利站起身:“那好,我这就把你弄出去。”
“不必了,”张哲翰举起右手拒绝,“我估计老汪应该很快就会来,如果他不放我,你再动手不迟。”
蒙哥马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老汪”是谁,心中一凛,如果他真的在书僮到来之前放人,还真不好交代。
张哲翰此举让他彻底打消了疑虑,“作为合作伙伴,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内幕。”
张哲翰波澜不惊道:“什么内幕?”
“厨师是书僮的心腹,他……”蒙哥马利说着,突然住了嘴。
哐啷,吱嘎嘎。
栅栏外的铁门又开了,一个瘦削男人走了进来。
清洁工恢复了“乔布斯”的样子,络腮胡,嘴角单侧上扬,手里拿着个烟斗。
“尊上!”蒙哥马利忙站到一侧躬身施礼。
清洁工扬了扬手,蒙哥马利扭头深深看了张哲翰一眼,转身出门,小心地把门拽上。
张哲翰嗤了下鼻:“又不会抽烟,装什么蒜。”
清洁工尴尬笑笑,收了烟斗,“没想到你会被天狱收进来。”
张哲翰故作愠怒道:“你这边和我做交易,你手下却要杀我,我正想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行了,别那么小气,”清洁工没多解释,伸出手,“拿来吧。”
张哲翰一愣:“什么?”
清洁工脸一沉:“拂尘啊,还能是什么。”
张哲翰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诶,你不是拿回去了吗?”
清洁工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张哲翰摊了摊手:“我一进来,所有物品都被天狱收走了啊。”
“什么!”清洁工满脸震惊,表情瞬间定格,“你是说,拂尘被天狱收走了?!”
张哲翰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表情,“是啊,天狱收走的东西不是到你手上吗?”
清洁工老半天才缓过来,捶胸顿足道:“完了完了……”
张哲翰猜到个大概,假意关切道:“怎么回事啊老汪。”
清洁工一脸沮丧:“天狱收回的东西谁也拿不到,会回到副本里去的啊!”
“啊!”张哲翰故作惊讶,忙解释道,“我拿着拂尘,还没来得及收进装备栏,就遭到三名青衣卫袭击,然后就到这里来了,然后就被扒光了。”
清洁工何许人,怎么会不知道拂尘被收走是因为没融合,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小环节出了岔子。
张哲翰的意外程度不比他小,目前已知的太初境神佚物只有两件,现在突然少了一件,也就意味着后羿弓没了对手,这当然是好事。
不过不能表现出来,脑筋一转,摆出一甩锅的态度:“我也没办法,你没约束好自己的部下,怪不得我。”
“蒙哥马利!”清洁工咬牙道,转身就要去兴师问罪。
张哲翰忙叫道:“诶,别走啊,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呢!”
清洁工停住脚步:“什么账?玉符不是给你了吗?自己出来不就行了?”
“玉符也被收走了啊!”张哲翰一脸委屈,“再说我现在也不敢出去。”
“嗯?为什么?”
“因为你的失误,导致我的护具全部丢失,我现在素人一个,出去随便一个五岁小孩都能把我捏死。”
张哲翰麻利地脱下囚衣,光溜溜举起一只戴着脚镣的赤脚,目光灼灼看着“乔布斯”,那意思是,你把我害成这样,不得赔我点啥吗。
他连库努牡的羊皮裙都瞧不上,身上留下的东西一定不同凡响,此时不趁机敲一笔更待何时。
清洁工鄙夷地看了一眼卖惨敲诈的小菜鸟,略微抬了一下手,头也不回走了。
一件叠得四四方方的衣服飘过栅栏,张哲翰连忙伸手接住,衣服像有灵性一般自动附着在身上,和皮肤融为一体,就像什么也没穿一样。
张哲翰惊讶地抚摸自己的皮肤,还是皮肤间的触觉,好像没摸到任何东西,没有光幕提示,也不知道穿的是什么衣服。
还得把囚衣穿回去,否则就是赤身裸体。
叮的一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低头一看,是个敕牌。
应该是“备案”过的敕牌,捡起来握在手心里,什么也没有发生。
不对,发生了,脚镣没了。
试着迈步,如履薄冰,一步步向铁栅栏走去。
走着走着,眼前一花,竟然出了囚室,胳膊粗的铁栅栏如幻影一般,就这么出来了。
定了定神,往铁门走,走到门边,越想越不对劲。
就这样穿着囚服出去,狱卒和青衣卫看见还不又被抓住,你还是不能杀人,一动手又会被天狱吸回来,敕牌和衣服又会被夺走。
对着布满青苔的墙发了半天呆,转身往回走,穿过铁栅栏回到囚室,冲着后墙走去。
果然,花岗岩的狱墙也如幻影一般,就这么走了出去。
天狱的外墙爬满藤蔓,如果不是在里面待过,谁也看不出里面是监狱。
眼前横着一条林间小路,路的那边是个池塘,池塘周围矮山环绕,远处依稀可见古老的城墙。
正午的阳光洒在池塘上,水面浮着几片睡莲叶子,粉白花瓣随着波纹轻轻摇晃,连池边垂柳投下的倒影都清晰可见,清凉的水汽混着泥土芬芳扑面而来,张哲翰贪婪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抬头看了看太阳,判断了下方向,沿着林间小路往北走去,心里想着找个地方搞件衣服换上。
“嘿,站住!”后面有人喝道。
张哲翰回头一看,是两个男人,身穿黑色粗麻短衣,挎着腰刀,黑衣上用白色画了一个圈,圈里一个“卒”字。
狱卒!
张哲翰心里一惊,加快脚步往前走,这要是被逮着,又会被抓回去,只要你出手伤人,又会被天狱吸走。
“站住!站住!”狱卒大叫,抽出腰刀追来。
张哲翰撒丫子就跑,突然前面又出现两名狱卒挡住去路,一个挥动腰刀,一个拿着锁链。
无路可逃,只好往右向池塘边跑,纵身跃入水中,心想只要到了水里……
习惯性认为到水里就会变成美人鱼,当眼前的水花溅起,才想到身上已经没有海妖王的紧身衣。
脚刚触到水面,刺骨的寒意便顺着脚踝爬上脊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池水突然泛起诡异的青紫色涟漪,无数细小气泡从池底喷涌而出,爆裂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 “嘶嘶” 声。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拽入池中。
岸边传来狱卒的哈哈大笑,身体沉入水中,突然,刺骨的寒意变成了刺骨的灼痛。
囚衣寸碎,飘散四周,全身灼烧般疼痛。
灼痛来得毫无征兆,像是千万只淬了毒的蚂蚁顺着毛孔钻进血肉。
张哲翰本能地想要浮出水面,却发现池水如同粘稠的岩浆,死死缠住四肢。
滚烫的液体渗入每一寸皮肤,血管像蚯蚓般在皮下扭曲凸起,青色的脉络里仿佛有火焰在奔涌。
“啊 ——!” 张哲翰忍不住凄厉地惨叫,叫声的另一半被池水淹没。
池水涌入口鼻,灼烧着呼吸道,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铁砂。
五脏六腑都被放进滚烫的油锅里翻搅,骨头缝里像是插满了烧红的钢针。
皮肤开始皲裂剥落,露出下面鲜红的嫩肉,而新长出的皮肤又在下一秒被灼穿。
透脑中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沈渊!
这貌似村头纳凉的普通池塘竟然是传说中五渊之首的沈渊!
一阵窒息,意识逐渐模糊,池水泛起的青紫色光芒越来越亮,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炼化在这无尽的痛苦里。
身体不听使唤,像尸体一样下沉。
完犊子了,要交代在这里了……
……
意识一丝一丝溜走,眼看就要被灼人的池水彻底吞噬,绝望恍惚之中,他感到胸前一阵震颤。
那只出生时母亲亲手戴上的长命锁突然震动起来。
朴实无华的莲花绽放出强烈的的银光,光芒如潮水般扩散开来,所到之处,青紫色的池水瞬间褪去。
柔和的暖意包裹全身,剧烈的灼痛如同被无形大手一把扯走。
银光化作丝丝缕缕的光带,缠绕在皲裂的皮肤上,那些溃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头脑一片清明,浑身暖洋洋,就像蜷在母亲的襁褓,看着银色光芒流转,仿佛听见遥远的记忆深处传来母亲温柔的呢喃。
长命锁可以祛毒、祛病,还能祛灾。
沈渊之灾无疑是灭顶之灾,张哲翰不明白的是,这样一只普普通通的长命锁为什么能对抗上帝之城的规则,还能在沈渊这种人人谈之色变的炼狱中护自己周全。
“看!那小子没死!”
池塘边一名狱卒指着水面上一颗缓缓移动的头叫道。
四名狱卒都惊呆了,除了那些令人景仰的卫道士,还从来没有人在池塘里活下来。
他们站的位置离水三四米,谁都害怕被池水溅到,只要沾上一丁点就会万劫不复,可水里这小子却没事,就像在池塘里洗澡一样轻松。
张哲翰仰面朝天躺在水面上,双腿一伸一夹,向对面岸边游去。
池水轻抚着皮肤,清凉而舒适,和小时候游泳的池塘无异。
触到滑腻的鹅卵石,张哲翰翻过身来,离岸边不到十米,如果此时站起,水深可能只漫过膝盖。
身无寸缕,只好蹲在水里,从稀疏的芦苇丛中探头四下张望。
这是一片荒滩,渺无人烟,茂密的树林郁郁葱葱,一条杂草丛生的小径伸入向密林深处,听不见任何鸟语虫鸣。
赤条条站起身,咣里咣当趟着水上岸,踩着硌脚的杂草走进小径。
阳光穿透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碎金洒落在苔藓与落叶上。
腐叶的微醺与苔藓的腥涩钻入鼻腔,赤脚踩过腐殖土,能感受到弹性与湿润,仿佛土地在呼吸。
“啊——”
一声女孩的尖叫,张哲翰本能地双手捂住裆部,定睛一看,十几米外一名蓝衣少女捂着眼睛逃离,一个竹篮掉在地上,蘑菇撒了一地。
纵身一跃,挡在少女前面,张哲翰一怔,没想到这么快,明明不能运行瞬移,速度却和瞬移差不多。
“啊!”少女吓了一跳,捂脸叫道,“你,你要干什么!”
说的是中文,张哲翰放下心来,尽可能诚恳道:“姑娘,我不是坏人,我刚从池塘里出来,衣服被水泡没了。”
少女吃了一惊,“你?刚从水里出来?”说话间忘了捂脸,看见八块腹肌,赶忙又捂回去,满脸通红,“你,你,转过去!”
“好,好,你别怕,我这就转过去。”张哲翰转过身,双手依旧捂裆,扭头继续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找件衣服,什么衣服都行。”
沉默了一会儿,少女说道:“你等着。”
张哲翰忙道:“好,谢谢你。”
少女从身边走过,蓝衣消失在密林深处,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芬芳。
张哲翰闪身躲进路边的灌木丛,藏在一棵不是很粗的树后,看了看手里捏着的玉符,喘了口气。
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急忙探头一看,那名蓝衣少女又跑了回来,身后四名狱卒紧追不舍。
“站住!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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