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
李牧横跨蒲阴陉、绕行蔚县、再跨军都陉,折腾了一大圈后终于兵临蓟城。
陆高、马冲、李鲜三部兵马兵围蓟城南、北、西三侧,精铁打造的甲胄在夕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为高高飘扬的大秦旗帜镀上一层霞光。
但三方兵马却都没有主动冲击城墙,也没有安扎营寨,而是旁若无人的列阵陈兵、打造云梯。
待到各部兵马列阵完毕,李牧驱策战马上前,于西城门外望着城上守军平静的开口:“本将!”
“赵国前武安君、上将军,代国前武安君、上将军,今大秦都尉,李牧。”
“率本部兵马前来攻城。”
当李牧的家兵将这番话语高声传诵,整个蓟城顿时沸腾!
“怎么可能!武安君降秦了!武安君率领代地精锐来攻我蓟城了!”
“此贼既已叛国,又有什么资格被称作武安君!将士们,射杀城外敌军!”
“就连武安君都投降了,我们为什么还要苦苦支撑!跟着武安君走,武安君绝对不会亏待了我等袍泽!开城门啊!”
“守卫蓟城乃是王令!焉能因城外站着贼子便违抗王令!胆敢言降者,斩立决!”
“诸位都知武安君之勇,更知长安君之勇,而今武安君与长安君齐攻我国,吾等何以支撑诸位,降吧!降吧!在哪国领俸禄不是领啊!”
“汝等要做甚汝等竟然胆敢对本官拔剑反啦!都反啦!镇压逆贼!”
代地代军、齐地代军曾随李牧攻城拔寨,渔阳代军曾被李牧攻城拔寨,而代地、齐地、渔阳代军又都曾被嬴成蟜攻城拔寨。
所以蓟城内的所有代军都很清楚李牧之勇,更清楚嬴成蟜之勇。
李牧降秦已经是对代军士气的沉重打击,李牧来攻更是让代军士气摇摇欲坠,再一想到此战李牧和嬴成蟜将一同来攻,且城外兵马乃是城内兵马的数倍之多,代军士气彻底丧失了所有战斗欲望。
这特么还打个屁啊!赶紧弃暗投明吧!
代王嘉为制衡李牧而培植的前燕国豪强利益集团在城墙之上连声咆哮怒斥,却也无法让士卒们对城外射出哪怕一根箭矢。
他们拔剑镇压的举动,反倒是激起了代军士卒心头怒火。
我们打不过长安君,也打不过武安君,但我们还打不过你们了
“袍泽们,与他们拼了!”
“现在他们是上官,但此战之后没准我们皆是上官,杀敌得首攒军功!”
“集合!向城门发起冲锋,立刻开启城门迎友军入城!”
“诸位同僚切莫忘记韩、魏百姓的下场!速速传讯家中,发所有家兵仆从和儿郎前来臂助!”
“莫要再坚守城墙了!城墙已经守不住了!速速退守代王宫,与宫中卫兵一同抵抗敌军!”
大半守城代军直接倒戈相向。
但蓟城豪强们却不愿放弃反抗,他们不愿放弃自己现在享有的一切,他们更不愿从秦国庶民的身份重新开始打拼!
代王宫中的阉人、宦官们更是拼死顽抗,死战不降!
李牧只是静静的站在蓟城门外,未发一兵一卒,蓟城便已一片混乱!
李牧眼中流露出几分欣慰和感动,毫不犹豫道:“传令陆高、马冲、李鲜。”
“立刻发先登搭建云梯,登城支援我军袍泽。”
“传讯蓟城,凡欲归秦者……”想起秦攻楚之战时嬴成蟜的命令,李牧加重语气吩咐:“自断左袖!”
李鲜赶忙高呼:“先登勇士,携云梯冲锋!”
“将士们,随本将压向城墙,准备登城!”
先登前涌,云梯盖顶。
但李鲜没有令先登勇士冲城,而是令十名家兵开道,李鲜亲自紧随其后!
翻上城墙后,李鲜迫不及待的高呼:“吾乃将军李牧之子李鲜!”
“将士们!追随家父一起夺取蓟城,归秦!”
高呼过后,李鲜才发现自己身边的代军将士竟已尽数斩断左袖,附和着李鲜一同高呼:“归秦!”
明月高悬,血溅如雨。
惨烈的巷战持续了整整一夜,直至次日的第一缕阳光洒向蓟城,一杆振翅飞翔的大秦玄鸟旗才终于飘扬在蓟城的最高处!
城门洞开,一名名袒露左臂的代军将士冲出城门,饶是浑身浴血、疲惫不堪却依旧双眼明亮的拱手高呼:“卑下,拜见武安君!”
李牧策马上前,平静的开口:“本将已非武安君,而是秦军都尉。”
“诸位若不弃本将,可先并入本将麾下,如秦军一般论算军功。”
“待到与主帅会师之后,再行整编。”
代军将士们岂会不愿当即再度拱手高呼:“卑下,拜见都尉!”
李牧欣然颔首:“善。”
“传本将令!”
“令李鲜率本部兵马清扫镇压蓟城。”
“初归之卒休整一日,明日随李鲜部一同南下。”
“余下各部随本将转进泃城,驰援李弘部!”
不怪代王嘉对李牧百般忌惮、制衡不休。
实在是李牧对代军的掌控力太过恐怖!
面对李弘部的进攻,泃城死战不退。
但当李牧亲自抵达,泃城上下竟是顷刻既降,甚至因其城内并没有前燕国豪强势力集团盘踞,泃城沦陷的速度比之蓟城还要更快几分。
秦王政十七年四月十一日食时初(7:00),蓟城归秦,代王宫沦陷,代国留守重臣或死或降或被俘。
秦王政十七年四月十一日日入末(19:00),泃城归秦,泃城大仓落入李牧部掌控之中。
秦王政十七年四月十三日隅中初(9:00),李牧已率军七万余跨越治水河南下,兵临涿城东北方向,与代王嘉部遥遥相望!
当代王大纛撞入李牧眼中,李牧的目光格外复杂:“本将本以为汝会承袭赵王之位,你我君臣相得,再造大赵伟业。”
“未曾想,你我虽为君臣却非是赵之君臣而是代之君臣。”
“更未曾想,你我曾为君臣而今却会刀兵相向!”
李牧轻声一叹,沉声开口:“传本将令!”
“李弘部为右翼,向西南方向列阵,陆高部为左翼,向东南方向列阵。”
“赵姜部为后部,安营扎寨。”
“马冲部为先锋,引本部兵马前压五里,漫射代军。”
“先给敌军和友军打个招呼。”
李牧感叹着人生无常,但李牧的攻势却没有丝毫手软。
刚一见面连营都不扎,直接就是一轮当头漫射。
虽然这轮漫射无法杀伤多少敌军将士,但却让所有代军将士目瞪口呆!
“于北方漫射我部的,不是马冲都尉吗马冲都尉本该镇守上谷关,怎的转来了我军后方,更还对我军射出了箭雨!”
“等等!你们看!北方山坡上所立者,乃是武安君啊!武安君他怎么、他怎么变成了我军的敌人!”
“嘶武安君已叛!且武安君是从北方来的,那蓟城可还安否泃城可还安否若是泃城沦陷,我军日后该从何处就食!”
当一名眼尖的斥候高声喊出‘武安君’之名,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浓浓的恐慌情绪在代军之中蔓延开来。
“王!”涿蹋策马抵近代王嘉身侧,脸色无比难看的低声道:“武安君已叛,更还率军……”
代王嘉粗暴的打断了涿蹋道:“寡人看得见!”
“他怎能如此”
“他怎能如此愧对寡人信重!”
“父王对他百般提防,寡人却在立国之初便封他为武安君,对他委以重任,即便是有些违法乱纪之举寡人也都会为其遮掩,便是他言称代地乃是他的代地,寡人也只是一笑了之。”
“他就是如此对待寡人恩情乎!”
代王嘉觉得自己对李牧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牧连战连败,代王嘉却没有罢黜他的上将军之位,甚至没有惩罚他,而是依旧给予他充足的信任,在代国本就并不富裕的情况下尽最大力量支持李牧的北伐。
至于李牧献出代地给代王嘉立国之恩
开什么玩笑!李牧如果是献出武安城给代王嘉立国的话,代王嘉认这份恩情,但赵国从始至终都不曾把代地封给李牧,代地一直都是代国的代地,而不是李牧的代地!
代王嘉在代地立国不需要承任何人的恩情,反倒是李牧自觉代地是他的代地乃是大逆不道之举!
代王嘉越想越气,身体都被气的发颤:“父王是对的!”
“此人骨子里流淌着叛逆作乱的血,此人不值得给予信任,但凡得势就会如其先祖一般试图作乱!”
“寡人没有错!”
“寡人对其百般制衡,此人依旧裹挟我大代将士背叛寡人,寡人若是不加制衡,此人莫不是要举国作乱,篡夺寡人王位乎寡人只恨寡人对他的制衡还不够,还不够!”
涿蹋赶忙拱手:“大王息怒!”
“吾等定会为大王斩获此贼之首,以惩其背叛社稷之罪!”
“然,现下敌军已将我军包围。”
“臣恐蓟城、泃城亦已沦陷。”
“接下来我军该当如何对敌,还当请大王速速决断!”
代王嘉张口欲言,却是张口结舌。
以往每每面对艰难的战局,代王嘉都会询问李牧的建议。
李牧若是不在,代王嘉就会询问毛遂的建议。
但现在,代王嘉又能去询问谁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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