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草包眼睁睁看着魏无心赤手空拳的,从几丈高山巅跳入城中,惊得是嘴巴大张,好半天才恢复说话能力:
“这,这是去救人么?这简直是寻死!”
陈十九挣扎着起身,鹭眼盯着下方摔断了双腿的魏无心,气息微弱却坚定的说道:
“他死不了!如今说不得了,他,他已经打草惊蛇……我们更不能耽搁。趁他吸引顽兵注意,我去,去救露儿……”
“裴兄弟……你在此等候,待我救下露儿,你立刻……”
裴草包一边盯着城内已被顽兵包围的断腿无心,一边扶住陈十九:
“十九兄,你打算如何救下露儿?魏公子双腿摔断,又被顽兵团团围住,我们该如何救他?”
陈十九瞥了无心一眼,见他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使劲儿甩了甩双腿,还蹦跳几下,可见双腿已经复原。
陈十九便不再理会他,鹭眼盯住东南角的木笼:
“这板马大有来头,不死不伤,所以……不必管他。”
“露儿在那木笼之中,我自有法儿救,救她,裴兄弟,你只需在此等候便是。”
说罢,陈十九从腰间解下两根绳索,将左手的抛出,挂住一块石头,身体跟着飞了出去。
身在半空中,也许是着急,竟忘了右肩上透骨的伤,试图将右手绳索扔出去。才稍一抬手,就是阵钻心裂肺的疼,绳索自然也就扔不出去了。而左手的绳索已经收回,便使得整个身子悬在半空。
裴草包在后看着,不由的揪心,焦急喊道:
“十九兄,当心!”
多亏他反应极快,再次将左手绳索扔出,挂住下方一块突出的石头,于是身体改变方向,不至于径直跌落。
眨眼之功,他已经顺着绳索牵引之力,到了那块突出的石头上方。双脚才碰到石头,因用力引动了腹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痛的满头、满身都是冷汗。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鹭眼只是死死盯着第四个木笼,心里暗道:
“我陈十九是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盗党,人人嫌我、恨我、厌我,躲我。世间肯真心待我者,除去我家老娘,便是周公子和露儿。”
“如今因我之故,害露儿被顽兵抓走。我若不能救出她性命,是以怨报德,真正猪狗不如了!就拼上这条命,我也绝不会让露儿小姐死于顽兵之手!”
忍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伤痛之苦,陈十九只凭一只手、一根绳索,在石山之上飞腾跳跃。快不及眨眼的功夫,已经落到了城墙之上。
山巅的裴草包从始至终紧盯着,却根本看不清他动作,只看到一道白影由上而下,最后稳稳站在了城墙上。
裴草包咕咚灌了口酒,不由笑了。
陈十九和周昏淡、露儿之间的事,他这些天在闲聊中也曾听陈十九提及。
但陈十九只是说周昏淡给了他两个饭团,露儿治好了他的病。因为陈十九自己都不敢相信,露儿能让他的断腿痊愈,所以这一节隐去未说。
裴草包当然更不可能想到这一层,也只是当露儿为陈十九包扎伤口而已。
他将酒葫芦喝光之后,抹了抹嘴,望着满身鲜血的陈十九,感慨道:
“十九兄真好汉,受人小恩小惠,竟然以命相报。比起十九兄来,魏公子和露儿小姐对我裴草包的恩惠,足有十倍百倍,难道我裴草包是不懂知恩图报的人么?”
“十九兄的本事,定然能够打开木笼,救出露儿。但他已经身负重伤,如何带着露儿再重新回到山上来?我亦要施展本事,去迎一迎他们!”
说完,裴草包将永不离身的木箱放到一旁,又从口中吐出两柄长剑。
他持剑在手,顺着石壁向下,缓缓朝城墙走去。
再说那魏无心,之前救妹情急,赤手空拳从几丈高山巅跳入城中,当时摔断了双腿。
好在伤势复原较快,不等顽兵动手,他又行动自如了。
但顽兵已经将他包围,真正是里三层、外三层,让他根本无法突围。
他岂是怕死的,免不得故技重施,又抓住两个顽兵当铜棍,一顿狠砸狠打。
虽然死过一遭,无关之人、无关之事全不记得。
但体内有书仙和他家人的血液,记得关于他们的一切。
如今这一身本事,一半是书仙所教,一半是陈飞雪逼着练习,自然也丝毫不曾忘记。
他挥舞两根铜棍,打的几百顽兵节节败退。
他目标明确,并非是来杀敌,只是为了救人。
结果杀着杀着,竟忘了那女子,只顾着自家妹妹,所以是一路奔着木笼而去。而且他没心没肺的,一边杀,一边还冲着笼中大喊大叫:
“露儿,休要害怕,哥儿特来救你!”
有几个聪明的顽兵,已经明白就里,慌忙指着木笼喊叫起来。
其他顽兵立刻朝木笼聚拢,在木笼周围再次结成战阵。
陈十九在城墙上飞跃,早已经到了木笼旁。
此时将身隐在左数第四个木笼之后,正在笼中寻找露儿身影。
结果无心目的太过明确,引得顽兵们聚拢到笼旁,害的陈十九没了动手机会,气的暗骂:
“板马日的蠢东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无心才不在乎面前多少顽兵,杀气腾腾的喊:
“直你们的娘,我看哪个敢阻我?”
顽兵们见他狼眼血红,杀气满身,真是铜胆也要吓破,都聚在笼旁,不敢轻易上前。
他们不上前,无心便上前。
走出两步,突然左侧传来一阵哭声。
他扭头一看,当即想起,是那个差点被欺辱的女子。
而他奋不顾身从山顶跳下来,正是为了救她。
他立刻转了身,走到那女子面前。
结果走近了才发现,刚才他跳入城中,顽兵们立刻舍了女子来围攻他。那女子被顽兵丢在城池正中,经无数顽兵踩踏,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女子用最后力气,仍拼命遮挡着身体。
见无心盯着她,央求道:
“公子,与我,与我留些体面吧……”
无心楞了一下,随即脱掉身上铁甲,之后又脱下破袍,单膝跪地,将破袍披在女子身上。
他低头俯视着女子,只觉右胸一阵刺痛。
这女子不仅年纪和赵凝霜相仿佛,大概是和赵凝霜一样整日劳作,连肤色也都是黑红。
他抓住她的手,果然,手上也布满茧子,这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有些,像是我家姐儿……”
女子艰难抬起另一手,摸着他的脸颊,无力的流出两滴泪来:
“只可惜,我,我却没有你这样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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