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前线,库勒的黑蝎军经此一夜折腾,锐气已受大挫,加之主帅疑神疑鬼,攻势明显地缓滞下来,转为僵持的对峙。
巴务相依托加固的工事和静心冰核,稳稳地守住防线,并不断的派出一小股精锐袭扰,进一步疲惫敌军。
与此同时,巴务相将库勒多疑暴躁的情报,以及黑蝎军的大致布防、粮草位置等等信息,通过盐晶符片,紧急地传回盐水部落。
盐水部落,圣灶堂内。
风济谷的指尖,划过符片上,最后一行关于库勒性格的描述,冰蓝色的眼眸之中,毫无波澜,只有绝对的计算与冷静。
“银禅子。”
“在!”
“之前让你筛选的、精通黑戈壁一带土语、且机敏胆大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三个。其中的两个,是早年从黑戈边缘部落逃难来的奴隶,一个是往来的行商,背景都清查过,可靠。”
“带那个行商过来。另外,准备一份‘厚礼’——十筐上等盐晶,五罐提纯的孢子精华,要用最好的玉罐盛放,再备三张完整的黑彘皮。”
风济谷的语速平稳。
“再准备一份‘薄礼’——三筐普通的盐晶,只用粗麻袋装上便行。”
银禅子稍一思索,眼中闪过了明悟:“首领英明!我这就去办!”
不久,一名眼神精明、略带紧张的中年行商,被带到风济谷的面前。
风济谷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那一份“薄礼”指给他看:
“我要你扮作巴山的使者,想办法‘逃’入黑蝎军营之内,见到那一个先锋官库勒。并告诉他,巴务相盟主愿意臣服,献上这一些薄礼作为见面礼,自己并愿意成为内应,只求黑蝎王,在将来,能够赏赐他一个部落统领之位。”
行商闻言,吓了一跳,脸色发白:
“这…大人,这也太危险了…那蝎族死蛮子死,凶残无比…”
“你不会死。”风济谷的语气淡漠。
“库勒多疑,必定不会信你,甚至会拷问你。你只需咬死是巴务相贪生怕死,派你秘密前来便可。他如若对你动刑,你便‘不得已’透露一个‘秘密’——就说巴务相其实在更后方的鹰愁涧,暗藏了一支精锐,正准备偷袭黑蝎王,可能到来的主力。”
她顿了一顿,补充道:“他若问起盐水部落,你便说盐水部与巴山部早就已经是貌合神离,风济谷女人当家,只知固守盐泉,不愿出兵援助巴山。”
行商听得目瞪口呆,这是要把祸水东引,再加上一个离间计?
“大胆地去吧。你的家人,部落,都会被我善待。”风济谷挥一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行商咬一咬牙,知道无法拒绝了,只得硬着头皮,带着那一份寒酸的“薄礼”离去。
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之中,风济谷又对银禅子道:
“让我们真正的‘使者’,带上那一份‘厚礼’,走另一条道路,绕过黑蝎军营,继续往西北而去。他也不需要去见到谁,只需‘不小心’被黑蝎军的巡逻队发现就成,然后‘拼死抵抗’,‘不得已’丢弃礼物,‘逃命’即可。”
“是!”银禅子心领神会。
一份寒酸的薄礼,和一个贪生怕死的“巴山使者”,一份价值不菲的厚礼,和一个忠诚护主的“盐水使者”,同时出现在库勒的视野里,足以将他那多疑的心思,搅成一团乱麻!
“另外,”风济谷的指尖,在盐晶符片上一点,将一道指令传递给巴务相:
“时机已至,可‘败’一阵。”
第二日,黑蝎军再一度发动攻势之时,巴山联军的抵抗,果然“虚弱”了许多,甚至在一处防线被“突破”,丢弃了不少辎重,“狼狈”地后撤。
库勒正督战于此,见此状况,心中刚刚升起一丝疑虑,亲卫就押着那一个鼻青脸肿、浑身发抖的行商“使者”过来了,还呈上了那一份寒酸的“薄礼”。
“大人!抓到一个巴山奸细!他说是来送礼求和的!”
库勒看着那一点可怜的盐晶和粗麻袋,又听着行商颤声地重复着,风济谷教给他的那一套说辞,尤其是听到巴务相,还想“算计”可能到来的黑蝎王主力军队之时,顿时勃然大怒!
“废物!蠢货!就这一点东西,他也想收买我?还想算计我王?”
他一脚踹翻行商,怒道,“拉下去,砍了!”
行商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磕头,终于“想起”来了,还有那一个“秘密”,哭喊着把鹰愁涧埋伏精锐的消息,详细地说了出来。
库勒闻言,暴怒稍息,眯起眼睛,疑心大起。
鹰愁涧的地势险要,倒是一个设伏的好地方…巴务相真敢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队巡逻兵急匆匆地赶来,呈上他们“缴获”的、来自“盐水使者”的“厚礼”——
那晶莹剔透的上等盐晶、能量充盈的孢子玉罐、油光水滑的黑彘皮…
“大人!这些东西,是我们从一队行踪诡秘的盐水人手里抢来的!
他们抵抗激烈,拼死地护着这一些东西,现在往西北王帐方向去了!”
两份礼物,天差地别!两个使者,说辞迥异!
库勒看着眼前珍贵的厚礼,再想一想巴务相,那一点寒酸的薄礼和“算计”的言论,脸色一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啊…好一个巴务相!好一个风济谷!”
他狞笑起来,“一个想用这一点破烂利用我,一个却想绕过我,直接去巴结王帐!还想把埋伏精锐的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让想我分兵去查鹰愁涧,他们正好趁机有所图谋?”
他本来就多疑暴躁,此刻自觉看破了“真相”,立刻就做出了决定:
“传令!前军变后军,保持警戒,缓缓地后撤十里扎营!”
“再派一队斥候,给我仔细地搜查鹰愁涧!如若真的有埋伏,立刻回报!”
“另外,派人快马加鞭,将盐水厚礼之事,禀报给王帐,就说巴山人心怀叵测,盐水族似有异动,请王定夺!”
他选择了最稳妥,也最符合他猜忌性格的做法——
暂停进攻,巩固自身,查证情报,并将难题甩给老上级。
然而,他这一停一撤,正好落入了风济谷和巴务相的算计之中!
就在黑蝎军后撤整顿、注意力被引向鹰愁涧,和后方的王帐之时——
真正的杀招,开始动了!
盐水部落,风济谷站在那一口最大的盐灶前面。
泪珠悬浮于她的掌心,散发出柔和而浩瀚的九彩光芒。
下方盐灶内的卤水,早就已经被替换成高度提纯的孢子精华液,此刻正剧烈的沸腾。
“以盐为引,以泪为眸,洞彻虚空,朔源逐秽…”
她低声吟唱着古老的盐灵咒文,泪珠的光芒大盛。
一道无形的、磅礴的净化意念。顺着地下那一条已被净化的盐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精度,朝着西北方向——黑蝎军后撤扎营的区域——蔓延而去!
这不是攻击,而是…感知与标记!
泪珠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雷达,迅速地扫描过那一片区域,精准地锁定了所有身上残留着强烈杀孽、怨念与幽冥气息的目标——
主要是那一些黑蝎军中,嗜血的高阶军官和可能存在的幽冥联络人!
下一刻,风济谷的眼神一厉,掌心的泪珠光芒,由柔和转为炽烈!
“净!”
远在百里之外,黑蝎军营地之中。
几名正在饮酒作乐、吹嘘战功的黑蝎百夫长,以及缩在营帐角落、一个披着黑袍的幽冥信使,身体猛地一僵,双眼一瞬间被九彩光芒充斥!
他们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周身冒出浓郁的黑烟,仿佛体内的污秽,被一瞬间点燃净化!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七窍流血,魂飞魄散,倒地身亡!
精准的斩首!无声无息!
军营一瞬间大乱!恐慌如同瘟疫一般蔓延!
军官们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纷纷找地方躲藏,命令无法有效传达。
几乎在同一时间!
巴务相收到了风济谷,那通过泪珠感应传来的、最新的敌军营地混乱坐标和指挥断层的信息!
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全军出击!目标,敌营的粮草与指挥中枢!杀!”
寨门洞开!养精蓄锐已久的巴山联军,如同出闸的猛虎,在巴务相的亲自带领辶下,朝着陷入混乱的黑蝎军营,发起了雷霆万钧的总攻!
群龙无首、又遭神秘打击的黑蝎军,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一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巴务相一马当先,直扑中军大帐!
大帐之内,库勒正因接连的诡异事件,和军官的暴毙,而惊怒交加,见到巴务相如天神一般杀到,顿时目眦欲裂,挥舞着弯刀迎上!
“巴务相!你敢诈我!”
“蠢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巴务相懒得废话,追风剑赤芒惊天,全力爆发!
库勒实力不弱,但是心已乱,又怎是含怒而来的巴务相的对手?
两个人的打斗不过十合,便被一剑斩断弯刀,赤芒掠过脖颈!
噗嗤!
一颗满脸惊愕不信的头颅飞起!
巴务相抓起库勒的首级,跃上高处,声震四野:“尔等主帅已死!降者不杀!”
主帅被杀,军官神秘死亡,粮草被点燃,营地被攻破…
残存的黑蝎战士终于彻底的崩溃,纷纷地跪地投降。
一场看似艰难的战斗,竟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而告终!
巴务相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看着跪满一地的俘虏,心中却没有一丝毫的放松。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支先锋。
黑蝎王的主力,以及隐藏在更深处的幽冥黑手,还未真的登场。
他拿出盐晶符片,将战果简单传回。
很快,风济谷的回讯到来,依旧简洁:
“胜可喜,勿骄。蝎王主力将至,幽冥必藏其间。巩固防线,消化战果,慎待下一战。泪珠需要温养,暂无力再行远袭。”
巴务相握紧符片,望向西南方向的更深处,目光锐利如初。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但是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千里之外,盐水部落之中,风济谷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脸色略显苍白。
刚才那超远距离的精准净化斩首,对她和泪珠的负担极大。
她收起泪珠,看向西北,眼神依旧平静。
棋盘已经摆开,棋子已然落下。
下来,要看对手如何接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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