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刚刚因黑雾被封印而稍有缓解的阴冷气息,仿佛只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瞬间就被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古老、更加令人灵魂都在颤栗的威压彻底取代!
这威压并非单纯的强大,而是带着一种源自时间尽头的亘古死寂与漠然,仿佛来自地核深处,来自九幽之下。
它并非针对某个个体,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性碾压,如同沉睡了无数纪元、以星辰为食的远古凶兽,被蝼蚁的骚动所惊扰,缓缓地、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睁开了它那冰冷、漠视一切的眼眸。
大厅里,那几盏本就苟延残喘的老旧灯管,在这无法承受的威压下,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噼啪”爆响!
灯管玻璃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如同死亡的烟花般四溅开来!
整个骨灰领取大厅,刹那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连一丝微光都彻底湮灭的绝对黑暗之中!
这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视网膜,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失明般的错觉。
唯有阳桃手中那面刚刚封印了嬉笑黑雾的小镜子,此刻竟反常地散发出一种微弱、诡异、令人不安的幽绿光芒。
这光芒并不驱散黑暗,反而像是在黑暗中涂抹了一层更加不祥的色彩,恰好映亮了她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写满了极致恐惧与无助的脸庞。
她的瞳孔在幽绿光芒下收缩如针尖,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形态、无法用理智理解其存在的“东西”,其庞大无匹的意识正在冰冷的虚无中苏醒。
没有声音,没有形象,但阳桃的每一个细胞、每一缕灵魂都在尖叫着告诉她——它要来了!
它的降临意志如同无形的穹顶,笼罩了整个空间,封锁了所有退路,充满了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味。
阳桃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封的雕塑。
连指尖最微小的颤动都无法做到,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绪,都被这最原始、最纯粹的、面对至高存在的恐惧所彻底冻结、碾碎。
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尘埃,就像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怒海狂涛中,一叶随时都会粉身碎骨的扁舟,下一个瞬间就要被彻底撕碎、湮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但,就在那恐怖存在的气息攀升至令人崩溃的顶点,毁灭仿佛已成定局的刹那
一切戛然而止。
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感,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凭空切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得突然,去得更加突兀。
绝对的黑暗和死寂重新笼罩下来,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感觉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
阳桃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冷,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她惊魂未定,茫然地瞪大双眼在黑暗中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而在她身边那个无法被感知的空间夹层里,李长生不知何时已经微微抬起了右手。
他的动作轻松写意,仿佛只是随手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在他的掌心之中,一团不断变幻形态、试图挣扎嘶吼的极致黑暗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牢牢禁锢着。
这团黑暗散发出的气息,正是刚才那险些降临、让阳桃魂飞魄散的恐怖存在。
但这团足以让任何生灵陷入永恒噩梦的诡异,在李长生那看似寻常的掌心之中,却如同被捏住了核心的虫豸,所有的挣扎都显得徒劳而可笑,那无声的嘶吼充满了绝望和不解。
李长生低头淡漠地瞥了一眼掌心那团不断冲撞的黑暗,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如同看着一只吵闹的飞蛾。
他五指随意地轻轻一握。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那团极致黑暗的挣扎瞬间停止,嘶吼也湮灭于无形。
它被压缩、凝练,最终化作一颗龙眼大小、纯粹由深邃黑暗构成的珠子,表面光滑,隐隐有流光转动,却不再散发任何气息。
李长生随手将这颗黑暗珠子收入袖中,仿佛只是收起了一颗普通的石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外界,大厅的绝对黑暗持续了几秒后,仿佛电路恢复一般,远处通道口似乎传来一丝微弱的光源,让大厅不再那么漆黑。
只留下阳桃一个人,虚脱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手中紧紧攥着那面封印了较弱诡异的小镜子,对刚刚那发生于咫尺之间、超越她认知极限的短暂交锋,浑然不觉。
她只是无比庆幸,那更大的恐怖,似乎莫名其妙地……离开了?
阳桃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那莫名消失的极致恐怖留下的心理余震交织,让她久久无法动弹。
手中那面封印着黑雾的镜子,其散发的幽绿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也渐渐微弱下去,仿佛能量耗尽,最终只剩下一点微不可察的荧光,勉强映亮她颤抖的指尖。
就在她努力平复呼吸,试图理解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她身侧不远处响起,熟悉得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没事了。”
阳桃猛地抬头,借着从通道口漫入的微弱光线,她看到李长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身影依旧挺拔,衣着整洁如初,仿佛刚才被黑雾吞噬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他只是随意地走开了一下又回来。
“李……”阳桃脱口而出,声音因激动和后怕而沙哑,“你……你怎么……”
她想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刚才那黑雾是怎么回事?
那更恐怖的气息又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无数的疑问瞬间塞满了她的脑海。
然而,话到嘴边,她看着李长生那平静无波、仿佛洞悉一切却又讳莫如深的眼眸,所有的问题都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想起了之前走廊里他对她的“锻炼”,想起了他那些看似冷漠却总能指明方向的提示。
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和考量。
自己过多的追问,或许并无意义,甚至可能引来反感。
在这个诡异莫测的世界里,能活着,能跟着他,已经是莫大的幸运。
她低下头,将翻涌的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尽数压回心底,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微,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
李长生没有解释的意思,目光转向她手中那面镜子:“封印得尚可,留着或许有用。”
阳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镜子小心地收进背包内侧口袋,那冰冷的触感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信。”李长生提醒道。
阳桃这才记起此行的首要任务。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尽管双腿还有些发软,但还是坚定地走向之前锁定的那个骨灰格——第三排第四格。
那是一个看起来与其他并无二致的深色木质格门,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锈蚀的铜牌,编号模糊。
她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拉开了格门。
里面是一个同样朴素的骨灰坛,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没有再多生事端。
阳桃将从进入这个诡异世界就一直贴身携带的那封黄褐色信封,用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骨灰坛的旁边。
信封上那暗红色的字迹【张王氏收】,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就在信纸接触那冰冷坛体的瞬间,信封上那暗红色的字迹,如同被水洗过一般,竟开始缓缓变淡、模糊,最终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同时,那陈旧的牛皮纸信封也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脆弱,最后化作一小撮灰烬,悄无声息地散落在骨灰坛的积尘之中。
任务……完成了?
阳桃怔怔地看着空荡荡的格内,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完成了第一次送信,意味着她暂时安全了,但也意味着,下一个目的地将是她内心最不愿触及的地方。
她默默关上了格门,转身看向李长生,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与茫然。
李长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平淡地开口:“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没有多余的安慰,也没有对接下来任务的讨论,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阳桃莫名地安定了一些。
她点了点头,握紧了自己的背包带子,里面装着那封指向她父母墓地的信。
两人离开了死寂的骨灰领取大厅,沿着来时的路,走出了这座如同巨兽残骸般的永息火葬场。
外界的灰雾依旧浓郁,但经历过火葬场内部的压抑,反而让人觉得这雾气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他们按照阳桃信封里地图的指示,转向了城西的方向。
路途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和荒凉,周围的景物在灰雾中显得影影绰绰,废弃的村庄、干涸的河床、枯死的树林……一切都笼罩在不变的死寂之中。
走了约莫一整天后,在一处十字路口,他们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如同枯草般杂乱的男人。
他蹲在路边的碎石堆里,怀里紧紧抱着一封和黄褐色信封相似的邮件,身体不停地发抖,嘴里反复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语:
“送不到了……嘿嘿……送不到了……都要死……死了……都死了……我也要死了……”
他的眼神涣散,瞳孔里没有任何焦点,脸上带着一种疯癫与极致恐惧混合的扭曲笑容。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李长生和阳桃的靠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怀里的信时而痴笑,时而呜咽。
阳桃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一阵发寒。
这显然也是一个送信人,但似乎已经被这恐怖的任务逼疯了。
他的队友呢?
是死了,还是抛弃了他?
他口中的“送不到了”又是什么意思?
是不敢去,还是那个地方已经……
她不敢深想,下意识地靠近了李长生一些。
李长生只是淡淡地瞥了那疯癫男子一眼,眼神没有任何变化。
阳桃连忙跟上,不敢再多看那令人不安的身影一眼,但那疯癫的呓语却如同跗骨之蛆,在她耳边回荡了许久。
又经过了两天枯燥而警惕的赶路,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更加荒芜,地势也开始有了起伏。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透过前方似乎略微稀薄了一些的灰雾,一片倚靠着昏暗山峦的、望不到边际的阴影轮廓,逐渐清晰地呈现在他们眼前。
西山公墓,到了。
与火葬场那种功能性的、带着工业感的阴森不同,这片墓园散发出一种更为沉淀、更为广袤的死寂与荒凉。
高大的、锈蚀严重的铁艺大门歪斜地敞开着,门楣上“西山公墓”的字迹残缺不堪。
园内,无数灰白色的石碑如同森林般密密麻麻地矗立着,高低错落,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没入灰雾与山体的交界处。
许多墓碑已经东倒西歪,断裂残破,上面爬满了深色的苔藓和枯死的藤蔓。
破碎的瓦罐、腐烂的花束、被风雨侵蚀得看不清字迹的挽联碎屑,散落在墓碑之间的泥地上。
枯死的树木枝桠扭曲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像是一只只绝望的鬼手。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植物腐烂的霉味,以及一种属于墓穴特有的、混合着石头和腐朽物的冰冷气息。
比火葬场更甚的是,这里安静得可怕,连之前偶尔能听到的细微风声在这里都彻底消失了,是一种真空般的、足以吞噬一切声音的死寂。
偶尔,可以看到一些墓碑前,似乎有模糊的、人形的虚影一闪而过,但当你凝神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一种被窥视的毛骨悚然感。
一些年代久远的坟墓甚至已经塌陷,露出了黑洞洞的穴口,仿佛通往地底的幽冥。
阳桃站在墓园门口,望着这片无边无际的亡者安息之地(或者说,不安息之地),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父母的墓碑,就在这片阴森恐怖的墓园深处。
她不仅要面对环境带来的恐惧,更要直面内心那份被强行撕开的、血淋淋的伤痛。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李长生站在她身旁,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巨大的墓园,淡淡道:“丙区,第七排,第十九号。
记住位置,我们进去。”
他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也拉回了阳桃几乎要沉沦下去的思绪。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墓土气息的空气,用力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这片亡者的领域,身影很快便被那无数灰白色的墓碑和弥漫的灰雾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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