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微微一愣。
没有想到，姜云凡是抱了这个想法。
当即神色一肃，断然摇头拒绝：
“绝无可能！姜道友，莫要存此侥幸！”
“上次金甲老者，是被贾长卿击伤在前，加之其自身狂妄托大、毫无防备，肉身才会被鬼雾拦腰斩断。”
“若黑山老妖有所戒备，只是困住鬼雾，而不是下杀手，鬼雾想要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释放暗红弧线，消耗的乃是鬼雾的本源之力，上次一战，已是透支，如今，无力再施展此术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
盘灵之前曾与他，有过一次深入交流，提醒他耗费本源之力，释放暗红弧线，并不是无穷无尽的，以后还要慎重。
最多还有三次。
一旦三次用过，盘灵将彻底烟消云散，归于寂灭。
当然，也许六道轮回盘碎片，还会衍生出新的盘灵。
但是，时间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也许是十万年、百万年、或者千万年，甚至上亿年。
毕竟，在漫长的数亿年的岁月里，六道轮回盘的碎片，也才衍生出了一大一小两个盘灵。
杨林自然不希望盘灵消散。
毕竟，盘灵用的好了，可是一个强大的助手。
如今只有三次使用机会，他已经下定决心，不到生死存亡、万不得已的关头，绝对不再让盘灵耗费本源之力，释放暗红弧线。
姜云凡听闻鬼雾竟已无法施展那恐怖神通，顿时脸色煞白，惊愕失声：
“无法再施展？怎会如此？！”
杨林抿紧嘴唇，顺着此前的铺垫，继续编织着合理的谎言：
“金甲老者那一爪，太过强大，实则已重创鬼雾本源根基，此等伤势，难以逆转，想靠它对付黑山老妖，已经不可能了，我们还是要想其他的解决之法。”
姜云凡眼神彻底黯淡下去，颓然长叹一声，可惜！
对于杨林的解释，他心中其实已信了七八分。
金甲老者的恐怖一爪，至今想来，仍令他心胆俱寒。
鬼雾能在那等攻击下存活已是奇迹，本源受损，理所当然。
换做他，绝对当场陨落。
即便是合体修士，估计也是一个结局。
所以，鬼雾被伤到了本源，他是相信的。
见姜云凡神色萎靡，杨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鼓励道：
“姜道友放心，没了鬼雾的暗红弧线，我们一样可以对付黑山老妖，之前不是说了嘛，借黑山老妖仇敌之力，便是可行之道，此番打探，重中之重，便是摸清黑山老妖有哪些强敌，实力如何，有无可乘之机？”
“好！”
姜云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失落，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务必打探到关键消息！”
..................................................
黑风山万里之外，依托着一条阴气森森的河流，坐落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坊市——黑冥坊市。
坊市之中，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一名灰袍青年，不动声色的走在其中，正是杨林。
想要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肯定是坊市。
于是，在初步打听，了解到此地有一个坊市后，他立即赶来，想要打听一些关于黑山老妖的消息。
杨林注意到，这个坊市之中的异族，主要以鬼蝠族为主，毛民族次之。
这也正常。
毕竟黑山老妖就是鬼蝠族出身。
任何一个种族，都有慕强的心理。
有这样一个强大的黑山老妖在，鬼蝠族不少修士，自然前来投奔。
这些鬼蝠族，双耳尖耸，皮肤黝黑或深灰，面部轮廓带着蝙蝠般的特征，背后收拢着宽大的皮质膜翼。
杨林这副人族面孔，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不断有或探究、或贪婪、或纯粹好奇的阴冷目光，落在他身上，如芒在背。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一旦身份暴露，在这黑山老妖的势力范围内，后果不堪设想！
杨林当机立断，迅速离开坊市，寻了一处偏僻的山坳，施展千面换形诀，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肌肉蠕动拉伸，肤色迅速转为一种深沉的纯黑。
片刻之后，原地多了一个一个身高九尺、浑身肌肉虬结、皮肤黝黑如精铁铸就、面目略显粗犷的“怪物”。
这正是他从黎秋平处得来的秘术神效——能随心所欲改变体型、容貌乃至肤色细节，堪称异域行走的无上利器。
再次踏入黑冥坊市，周遭投来的目光果然大不相同。
那些审视、警惕的目光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恍然和习以为常。
几个路过的毛民族修士甚至多看了他几眼，私下嘀咕着，似乎在猜测他是毛民族中修炼了某种特殊鬼道功法导致肤色异变的族人。
杨林心中稍定，顶着这副“黑金刚”般的伪装，沿着坊市那条由黑色石板铺就的主街向前走去。
整个坊市笼罩在一种深沉的色调中，建筑多以黑石、乌木为主，悬挂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绿光或惨白光芒，更添几分鬼域阴森。
杨林沿着坊市，向前走去。
行至一处喧闹之地，人声明显嘈杂起来。
抬头一看，是一座三层高的黑色木楼，门口挂着歪歪扭扭的骨牌匾额——“阴泉茶寮”。
茶馆人多，正是探听消息的绝佳场所。
杨林略一沉吟，便抬步走了进去。
一股浓郁茶香，扑面而来。
茶寮内空间颇大，摆放着数十张黑木桌，大半已有了主顾。
形形色色的鬼蝠族、毛民族修士或独饮，或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他目光扫视，很快锁定角落一张相对僻静的黑木桌，坐了下来，偷偷的听着周围人的谈论内容。
出乎意料的是，有近半者谈论的，居然是即将到来的鬼灵节。
似乎这个鬼灵节，是此地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
杨林目光一扫，见不远处，有一毛民族的黑袍老者，正独身一人，自斟自饮，于是走了过去，刻意放重了脚步，引起对方注意后，抱了抱拳，客气的说道：
“这位道友，不知可否跟你，打听一些消息？”
黑袍老者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浑浊目光在杨林那身黝黑发亮的皮肤和强健的体魄上，停留片刻，下巴朝对面的空凳子微微一点，声音沙哑平淡：
“坐。”
杨林依言坐下，动作间带着一股“蛮族”的粗豪，并未立刻发问，而是手腕一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匣，轻轻推到老者面前，咧嘴一笑：
“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还望道友笑纳。”
老者犹豫了下，手指搭上玉匣，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将其打开，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玉匣之中，赫然放着一株三千年份的灵药。
他颇为意外，不禁多看了杨林两眼，似乎没有料到，对面这人居然什么话没问，先送东西，而且出手如此阔绰。
杨林是有考虑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先送东西，至少可以拉近二者之间的距离。
再者，三千年的灵药灵草，对于他们这等炼虚修士来说，能拿得出手，也不是太贵重，恰到好处。
老者不动声色地将玉匣合拢，收入袖中，脸上淡漠，化开些许，声音柔和：
“道友想问什么？只要老夫知晓，定当知无不言。”
杨林并未直接打听黑山老妖的事，那样太过敏感，容易引人关注，于是开口道：
“此地不少道友，都在谈论鬼灵节，想问一下，这个鬼灵节，到底是什么？”
黑袍老者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错愕，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脱口而出：
“你连鬼灵节都不知道？”
杨林憨厚地挠了挠头，解释道：
“惭愧，在下刚从远方游历至此，踏上黑风山地界不过一日光景，确实未曾听闻此节大名。”
老者眯起眼睛，目光在杨林脸上逡巡，满腹疑惑的问道：
“鬼灵节如此大的名气，你都不知道，你是从哪来的？老夫观道友形貌，与我毛民族虽有几分相似，但这通体如墨的肤色……恕老夫眼拙，似乎并非我族中人吧？”
杨林心中早已想好说辞，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坦然道：
“道友好眼力！在下确实不是毛民族人，吾乃……尼哥族人！”
他刻意将这个杜撰的族名，说得掷地有声。
“尼哥族？”
黑袍老者微微一愣，眉头紧锁，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困惑。
对面这个长相跟大猩猩一样的，居然是从未听闻的尼哥族？
当即忍不住问道：
“尼哥族在哪，为何我从未听说？”
杨林神色淡然的信口胡诌：
“道友没听过实属正常，我们尼哥族嘛，在一个叫‘非洲’的小旮旯里，山高路远，与世隔绝得紧，极少与外界往来。
“非洲？非洲在哪？”黑袍老者好奇心大起，忍不住问道。
杨林无语。
这个黑袍老者，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他淡淡一笑，继续瞎忽悠：
“非洲，在南疆大陆西南边，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距离此地，极为遥远，道友不知道，太正常了。”
黑袍老者眼中困惑更浓，捻着稀疏胡须，仿佛在记忆中竭力搜索这个陌生的地名。
“南疆大陆西边之地……非洲……？”
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自嘲意味的叹息：
“老夫夏金，自诩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各地，各族奇闻轶事也略知一二，今日却是开了眼界，头一次听说有个叫非洲的地方，还有尼哥族这个种族！”
夏金？！
杨林心头剧震，如同被一道无声惊雷劈中！
这个名字……
黑袍老者，莫非是暮云山的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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