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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流华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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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似泼洒在邺城斑驳城墙上的浓稠血浆,将最后一丝余温吝啬地收起。城下,黄巾连营百里,旌旗低垂,死寂如墓。连日来的沉默,非是退却,而是风暴降临前,那令人窒息的、凝固铅块般的压抑。城头之上,五道身影沐浴在这惨淡的暮光里,气息凝重。

孙原斜倚着冰冷的雉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林紫夜妙手金针封住的经脉,在王瀚那寂灭万物的“枫林剑意”残余侵蚀下,如同布满裂纹的琉璃。残存的功力在他周身明灭不定,透出一股衰败的紫色罡气。

他身旁,孙宇身姿挺拔如松,手中倚天剑吞吐着凝练如实质的银色流光,那光芒并不张扬,却内蕴着沛然莫御的堂皇与锋锐,仿佛随时能划破这沉重的暮色。

郭嘉姿态看似闲散,指尖却轻轻搭在腰间一柄奇特的剑柄之上。那剑鞘通体玄黑,非金非木,剑未出鞘,便已有丝丝缕缕的墨色氤氲从中渗出,缠绕流转,仿佛活物。这正是他的“墨魂剑”,剑气非是纯粹的光华,而是浓得化不开、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墨迹与剑意的融合,带着扰乱感知、侵蚀灵机的诡异力量。他狭长的眼眸微眯,目光如淬毒的针,刺向城下那片空旷的死地。

管宁盘膝端坐,古雅的转魄琴横置膝头。他十指修长,无意识地轻抚过琴弦,琴身通体流转着一层温润内敛的微光。这琴并非凡品,琴腹之中,蕴藏着一柄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短剑——“心雨剑”。此刻,那清冽的清光透过琴木隐隐渗出,带着一种净化、穿透的意志,与管宁平和外表下潜藏的锋芒隐隐呼应。

陆允则静立如万载寒渊,身周丈许之内,空气似乎都凝滞冻结。“冷冥”剑斜挂腰间,深沉的靛蓝色寒霜正无声无息地从剑鞘蔓延至地面,凝结出细碎的冰晶。他周身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深靛蓝色寒气,目光比极地罡风更冷冽,死死锁住城下。

“来了。”陆允的声音突兀响起,比剑上凝结的霜气更寒彻骨髓,瞬间撕破了城头的死寂。

话音未落,城下那片被残阳染红的空地上,空间仿佛水波般荡漾。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踏破暮霭,凭空显现。

大贤良师张角,麻衣赤足,枯槁的身形在暮色中如同风中残烛,似乎下一刻就要熄灭。然而,他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却燃烧着两团近乎疯狂的、炽烈的火焰,仿佛要将这天地都焚尽。他身侧,剑尊王瀚青衫寥落,腰间只悬着一个空荡荡的旧剑鞘——那柄曾与他独坐枫林十五载、浸透秋意与寂寥的枫林剑,已然断于孙原的六相剑下。此刻,他左手紧握着一柄样式古拙、通体玄青的长剑(天问剑),剑鞘朴素,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然而,当张角缓缓抬起枯瘦如鹰爪的右手时,所有人的心神,都被一股源自洪荒的恐怖威压死死攫住!

虚空无声扭曲、塌陷。一柄通体暗沉、仿佛由亘古之前凝固的青铜浇铸而成的长剑,凭空出现在张角掌中。剑身遍布岁月侵蚀的斑驳铜绿,没有任何繁复的纹饰,唯有那沉重、浩瀚、仿佛能切割时空、划分清浊的原始锋锐之气,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骤然苏醒,轰然爆发!

“嗡——!”

无形的剑压横扫四野!邺城内外,无论是城头守军的长矛利刃,还是黄巾士卒的简陋刀枪,乃至孙宇的倚天、陆允的冷冥、郭嘉的墨魂、孙原的六相,皆发出低沉、痛苦、仿佛朝拜始祖的悲鸣!空气被这股力量扭曲撕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裂帛声。

“昆吾!”

郭嘉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搭在墨魂剑柄上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指节泛青。那剑鞘中渗出的墨色氤氲瞬间变得粘稠浓郁,如同沸腾的墨池,“剑中之祖,不在评剑谱,因其锋芒,已非俗世凡铁可量!其锋所指,即是天罚!”

“动手!缠住王瀚!”

孙宇的断喝如同惊雷炸响!他深知,若让王瀚与张角联手,无人能挡昆吾一击!话音未落,倚天剑已然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银色匹练!那光芒璀璨夺目,带着堂皇正大、横扫六合的磅礴气势,剑锋所指,空气发出尖锐的爆鸣,目标直指王瀚!

几乎在孙宇出剑的同一刹那,陆允动了!“冷冥”剑无声出鞘!没有惊天动地的剑啸,只有一道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深靛蓝色寒潮奔涌而出!剑气瞬间凝实,化作九条狰狞咆哮的冰晶巨龙,龙鳞清晰,龙爪锋利,带着冻结万物、封绝生机的极致寒意,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地扑向张角!巨龙过处,大地瞬间被坚冰覆盖,刺骨的白霜疯狂蔓延,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碎的冰棱。

铮——!

管宁的十指骤然在转魄琴弦上爆发出疾风骤雨般的扫拂!不再是清雅之音,而是金戈铁马,杀伐铮鸣!无形的音波利刃,层层叠叠,带着撕裂神魂、扰乱内息的狂暴力量,切割着空气,笼罩向张角与王瀚二人。就在琴音攀至最高峰,杀意最浓烈之际,管宁眼中清光一闪,指尖猛地按向琴腹某处隐秘机括!

“噌——!”

一声清越无比、穿金裂石的龙吟自琴腹中激射而出!

一道清光,纯净、凝练、迅疾如电,瞬间脱离琴身!正是藏于转魄琴中的“心雨剑”终于出鞘!这柄薄如蝉翼的短剑,此刻爆发出令人心悸的锋芒,清光剑气并非宏大,而是化作万千细密如牛毛、灵动无方的清光雨丝!

这些雨丝看似轻柔,却蕴含着穿透、净化、瓦解一切防御的恐怖意志,交织成一张无孔不入的死亡之网,精准无比地罩向张角周身要害,尤其是他持握昆吾剑的右手!心雨剑本身,则如一道清冷流星,藏匿于这漫天光雨之中,直刺张角眉心!

郭嘉的墨魂剑也终于出鞘!剑身并非实体金属,而是由不断翻滚、凝聚、流淌的墨色氤氲构成!浓稠如实质的墨迹与凌厉无匹的剑气完美融合。他手腕一抖,剑尖所指,不再是具体的招式,而是纯粹的、活物般的墨色剑气洪流!

这墨色洪流翻腾咆哮,如同拥有生命的墨色孽龙,带着吞噬光线、污浊灵性、扭曲感知的诡异力量,后发先至,并非强攻,而是如跗骨之蛆般,缠绕、包裹向张角手中那柄散发出洪荒威压的昆吾剑!

郭嘉的目标异常明确——迟滞,甚至污秽这柄剑祖的锋芒!

面对倚天剑那煌煌如日的银色匹练,王瀚的眼神依旧淡漠如古井深潭。他甚至未曾拔剑。只是左手握着那柄玄青古剑(天问)的剑鞘,迎着奔袭而来的银光,极其随意地向前轻轻一递。

“嗡……”

剑鞘前端,空间骤然塌陷、扭曲!一点凝练到极致、浓缩了枫林十五年枯寂与万物凋零意境的“枫林剑意”骤然爆发!不再是落叶的萧瑟,而是深秋寒霜降临时,天地肃杀、生机断绝的终极寂灭!

“嗤——!”

一声细微却刺透耳膜的裂帛声响起。剑鞘顶端,精准无比地点中了倚天剑那浩瀚银色流光的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碰撞。孙宇只觉一股无法形容、仿佛能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寂灭剑意,顺着倚天剑狂涌而入!他凝聚的磅礴剑气如同遇到克星,瞬间冰消瓦解,溃散成漫天逸散的银色光点。

巨大的反噬之力让他如遭太古神山撞击,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的城垛上,碎石崩飞!倚天剑脱手飞出,斜插在地,剑身光芒黯淡,发出阵阵低沉的哀鸣。孙宇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嘴角还是溢出了一缕刺目的鲜红,体内剑气乱窜如脱缰野马,一时竟无法凝聚。

就在王瀚剑鞘点出的瞬间,张角手中的昆吾剑,动了。

剑身只是极其缓慢地、仿佛承载着万古岁月的重量,向前平平一划。

这一划,无声无息,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伟力!混沌在此剑锋之前被划分,清浊在此轨迹之下被割裂!

首当其冲的,是郭嘉那缠绕而上、翻腾咆哮的墨色氤氲剑气洪流!那足以污浊灵宝、吞噬光线的浓稠墨色,甫一接触昆吾剑划出的那道无形轨迹,便如同沸汤泼洒在初冬最脆弱的薄冰之上。

没有激烈的对抗,没有能量的湮灭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抹除”!

浓墨瞬间变得稀薄、透明,然后彻底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存在过。

郭嘉如遭万钧重锤狠狠砸在神魂之上,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一口逆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出!手中那由墨色氤氲构成的墨魂剑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剑身剧烈震颤,构成剑体的墨迹仿佛失去了核心凝聚力,变得松散、黯淡,甚至有丝丝缕缕的墨色气息如同受伤的蛇般逸散开来。他踉跄后退数步,以剑拄地才勉强稳住身形,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神魂受创的痛苦。

紧接着,是陆允那九条咆哮扑噬的深靛蓝色冰晶剑芒!它们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狰狞的龙爪眼看就要触及张角。然而,昆吾剑那看似缓慢的一划轨迹,如同无物不破的天道法则,无声无息地切入了龙群之中。

“嚓…嚓…嚓…”

细微如冰晶碎裂的声音密集响起。九条栩栩如生、蕴含着陆允毕生寒冰剑意的剑芒,在那道轨迹面前,如同最精美的琉璃艺术品遇到了铁锤。龙首、龙身、龙爪…被从中无声无息地剖开、切割!

极致的寒气连同凝实的龙形剑气瞬间崩解,化为漫天晶莹的、闪烁着深靛蓝色光芒的冰屑粉末,纷纷扬扬飘落。

陆允的“冷冥”剑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颤鸣!一股比他自己所发剑气更加纯粹、更加刺骨、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恐怖寒气,竟沿着他与本命剑器之间的联系,逆袭而上!

深靛蓝色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覆盖了他整个握剑的右臂,并向肩膀、胸膛急速蔓延!他整个人如遭冰封,须眉结霜,面如金纸,一口逆血刚刚喷出口腔,便在空中凝结成一颗颗深蓝色的冰珠,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僵立在原地,如同冰雕,唯有眼中那抹深靛蓝的剑光在急速黯淡,生机微弱到了极点。

管宁的万千清光心雨剑气之网,以及那藏匿其中、如流星般直刺眉心的心雨剑本体,在触及昆吾剑划出的那道无形轨迹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阻碍。那清光雨丝蕴含的穿透、净化之力,如同撞上了一堵叹息之壁。轨迹所在之处,空间仿佛凝固成了比金刚石更坚固亿万倍的存在。清光雨丝寸寸断裂、崩解,化作细碎的光点消散。那柄迅疾如电的心雨剑本体,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大山!

“叮——!”

一声清脆到令人心颤的金铁交鸣!

心雨剑纯净的清光骤然爆发到极致,试图穿透那无形的屏障,剑尖与那轨迹接触点迸发出刺目的火星!然而,仅仅僵持了一瞬,剑身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清光急剧黯淡,剑体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嘣!嘣!嘣!嘣——!”

与此同时,管宁膝上的转魄琴,数根坚韧无比的琴弦承受不住那无形的剑压反噬与心雨剑受创的牵连,应声崩断!断裂的琴弦如同鞭子般抽打在琴身上,发出刺耳的裂帛之音!

管宁如遭五雷轰顶!十指在崩断的琴弦上瞬间被割裂,鲜血淋漓。琴音反噬与心雨剑受创带来的双重冲击,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脉之上!他身体剧震,再也无法维持盘坐的姿态,一口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喷洒在染血的焦尾琴身之上!那柄布满裂纹、清光尽失的心雨剑哀鸣着倒飞而回,“当啷”一声跌落在他身前,剑身光芒彻底熄灭,仿佛凡铁。管宁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伏在断弦染血的琴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已失去,眼神涣散。

昆吾剑那划分清浊、抹除万物的轨迹,在接连破去墨魂、冷冥、心雨之后,其势未衰,最终,落在了孙原拼尽最后意志与林紫夜药力所催发、盘旋守护在众人身前的那条昂首咆哮的紫色龙形剑气之上!

那紫龙由六相剑气凝聚,龙鳞怒张,龙目如电,蕴含着孙原不屈的斗志与“残生剑意”的悲怆守护之力。它感受到了灭顶之灾,发出一声震彻云霄的悲壮龙吟“昂——!”,龙躯疯狂扭动,试图用龙爪撕扯、用龙躯硬撼那道轨迹!

“嗤啦——!”

如同最坚韧的锦帛被神兵撕裂!

紫色龙形剑气在那道轨迹面前,显得如此脆弱。龙鳞片片剥落、崩碎,化作溃散的紫气。龙爪断裂,龙躯被无形的力量寸寸切割、瓦解!

那蕴含其中的“残生剑意”如同风中残烛,瞬间熄灭!

恐怖的剑压,失去了紫龙屏障的阻挡,如同崩塌的太古神山,带着昆吾剑祖的无上威严,轰然砸落在首当其冲的孙原身上!

“噗——!!!”

孙原胸前那林紫夜精心包扎的伤口瞬间完全迸裂!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体。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搓、撕裂!

那深入骨髓、源自王瀚枫林剑意的旧伤,此刻如同被浇上了滚油,彻底爆发!六相剑发出一声哀鸣,再也无法握持,脱手飞出,“锵”的一声,插在数丈之外冰冷的地面上,剑身萦绕的紫色罡气彻底熄灭,光华尽失。

孙原眼前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吞噬。他双膝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的破麻袋,直挺挺地向前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鲜血不受控制地从他口中、甚至鼻腔中涌出,在他身前的地面上迅速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猩红。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无边的剧痛与冰冷的黑暗中剧烈摇曳、沉浮。

视野模糊扭曲,最后残留的影像,便是张角枯槁的身影与那柄暗沉如古铜、散发着令天地都为之颤抖的洪荒威压的昆吾剑,仿佛融为一体,成为一座永远无法逾越、无法战胜的太古神峰,矗立在血色的暮光里。

王瀚早已收回了点出的剑鞘,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击退孙宇那石破天惊的一剑,不过是拂去了衣角的一粒微尘。他左手握着的玄青古剑(天问),剑鞘古朴无华,自始至终,未曾真正出鞘。

城头之上,一片死寂。只有呜咽的夜风卷过,带来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刺入骨髓的寒意。

孙宇拄着勉强召回、光芒黯淡的倚天剑,单膝跪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的剧痛,紊乱的银色剑气如同风中残烛,在他体表明灭不定。

郭嘉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嘴角血迹未干。那柄墨魂剑上翻腾的墨色氤氲变得稀薄暗淡,如同失去了灵魂的墨汁,正沿着剑尖缓缓滴落。他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神魂受创后的虚弱与刺痛。

陆允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完美的深靛蓝色冰雕。覆盖他右臂和胸膛的寒霜非但没有融化,反而更加厚重晶莹,丝丝寒气如同毒蛇般向心脉侵蚀。他生机微弱,连眼珠都无法转动,唯有那柄同样被厚厚冰晶包裹的冷冥剑,还散发着微弱到几乎熄灭的靛蓝光芒。

管宁伏在断弦染血、琴身甚至出现细微裂痕的转魄琴上,十指血肉模糊。那柄跌落在地的心雨剑,剑身裂纹密布,再无一丝清光透出,如同凡铁。他气息奄奄,连抬起眼皮都显得无比艰难。

孙原则倒在血泊之中,身下的石板被染得一片暗红。六相剑孤零零地插在不远处,紫色罡气尽散。他意识模糊,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唯有那柄暗沉如古铜的昆吾剑影,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即将沉沦的黑暗意识里。

邺城之下,孙原、孙宇、郭嘉、管宁、陆允,五位当世英杰,各展绝学,剑气纵横(银光、墨色、清光、靛蓝、紫龙),却在昆吾剑祖的无上锋芒与王瀚那寂灭万物的剑意联手之下,兵器或损或黯,剑气尽数崩散,先后遭受重创,倒地不起,再无一丝再战之力。败局,已如山岳倾颓,无可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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